从正金银行出来,任自强一边闲庭信步,一边暗暗打量周围环境。鬼子银行的金库位置摸清楚了,该从那里进去呢?
解放路两旁差不多都是门庭高大的银行、商户,鳞次栉比,说起来像后世的金融街也不过分。
他往常即使没来过,看马路两旁依次相邻的盏盏路灯,以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安保人员,还有不时来回巡逻的英租界的巡捕,看他们看谁都像罪犯的眼神也清楚一个不好容易闹出动静。
由此看来,从街面潜入银行金库的方式不可取也。于是他打算到正金银行后面转转,看看有木有更合适的路径。
刚走到正金银行旁边的一个巷口准备拐弯时,就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一辆黑色雪佛兰猛的从巷子里窜出来,到路口都不带减速。
“尼玛,咋开车的,脑子有坑吧?”任自强忙脚尖一点,在电光火石般快速退后一步,堪堪避开小轿车。
“嗤......!”小轿车猛的一下刹住车,一位男司机从驾驶位车窗里探出头破口大骂:“八嘎雅鹿,支那猪,你想找死啊!”
“草泥马,是小鬼子!”任自强先是一阵心头火起,眼神一凝,就欲上前给小鬼子好看。
“啊!车碰人了!”解放路原本就人来人往,顿时被刹车声和骂声吸引了不少人目光。甚至有不少吃瓜众开始跑来看热闹。
任自强一贯不是‘哗众取宠’的人,对‘众矢之的’是能躲则躲。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一看这情况,登时强压怒火选择息事扭头走人。
不曾想鬼子司机被他瞪了一眼却不依不饶,欲推开车门下车教训他。
这时车里传出一句鬼子话:“三木,和支那猪有什么好纠缠的,快走,别耽误咱们的正事。”
“哈依,宫本先生!”鬼子司机悻悻的看了任自强离去的背影一眼,驾车离去。
“苟日的小鬼子,老子记住你了,我要是能让你们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我特玛任字倒过来写!”
任自强步履匆匆,面沉如水,钢牙紧咬,握紧拳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时路边合欢树下乘凉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叫花子好意提醒了一声:“小伙子,以后走路多长点眼,要不然小鬼子撞死你也白撞,想说理都没地儿说理去。”
“呵呵,谢了!”任自强呲牙一笑向叫花子拱拱手继续向前走去。www.xiumb.com
走了能有百十步,他才回过味来:“靠!都被小鬼子气糊涂了,我特玛是来‘蹚道’的,可没工夫和小鬼子置气!”
他这才抬头打量正金银行大楼后的环境。
正金银行主楼后也有个大院子,院深能有四五十米,再往后紧挨的是住宅区,中式庭院,西式别墅都有。
看到这儿,任自强瞬间有了主意,从这些住宅区选一家挖地道进入银行金库绝对是上上之选。
再一想,选谁家好呢?他对正金银行后的住户可谓是两眼一抹黑,都不了解啊!
还不能选离银行太远的人家,虽然他有储物戒这件掏洞神器在手,从地下掏二三百米的洞对他来说根本不叫事,也就抽两根烟的功夫。
问题是选近一点能省点力气不更好吗?说得好像谁愿意多费工夫似的。
俗话说知己知彼,总要摸清这一片的情形才好选择下手的对象。他大致瞅了一遍,左右就五六家最为合适。
想到这儿,他转身往回走,想找一位对英租界这片熟悉的‘街面通’打听打听。
刚走到乞丐前想起人家刚才好意提醒自己有些失礼,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递给他。倒不是不想给多,给多纯是给乞丐招灾惹祸。
“谢谢老哥提醒,我刚才想事走神了。”
一看任自强出手如此大方,叫花子受宠若惊:“使不得,使不得,爷您给个三瓜俩枣够叫花子吃顿饱饭就行了。”
“甭客气,我不缺这点钱,你就拿着吧。”任自强不想和他推让,给了钱就走。
刚走了两步他豁然回神,抚额嗟叹:“靠,我这不是骑驴找驴吗?”
有叫花子这个现成‘街面通’,他还用费尽心思找别人吗?想当初陈三不就是靠大头那个小叫花子摸清日租界下手目标吗。
于是他转身又来到叫花子面前:“老哥,我向您打听一下,您对这片都熟悉吗?”
“爷,您这算找对人了,不是我叫花子向您吹牛,我在这边讨饭十来年,谁家狗身上有几根毛我都清楚。爷,我看您像是在找人吧?你只要告诉叫花子他姓甚名谁,长啥模样,我一准告诉您,都不带您跑冤枉路的。”
“哦,那可太好了!”任自强喜不自胜,但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儿,他想了想道:“老哥,xx路xx号别墅您知道吗?”
“我知道,从这儿穿过两条路左拐第三家就是。”叫花子果然对英租界了如指掌,他接着疑惑道:“哪家房子好像租给外地人,平时没见人住过呀!”
“呵呵,是我租的,平时我很少来津门。”听叫花子这么一说,任自强更是信心大增:“这样,老哥,咱们在这儿说话不方便,我想请您移步到我住处一谈。”
“行。”叫花子答应的很爽快。也是,他身无长物,烂命一条,也不怕对方心怀不轨。何况一看任自强面相敦厚,和颜悦色,而且出手大方,以叫花子阅人无数的眼力可以百分百确定他是好人一枚。
“老哥,您先到我家等着,我再买点东西随后就到。”
“好。”
两人三言两语敲定,然后分道扬镳。
任自强先到一家成衣铺位叫花子买了两套普通人穿的衣服鞋子,然后又到熟食店买了吃食,才回到以前租住的别墅小院和叫花子碰头。
反正时间还早,他也不着急谈事,现在也知道叫花子叫周二蛋。
任自强作为保定府叫花子总团头,对像周二蛋这样最基层的叫花子自是再不客气,也不见外:“老周,赶快把身上的脏衣服都脱了扔到外面,麻溜的好好去洗个澡,收拾干净换身衣服再谈。”
大夏天的,这家伙身上的味道,在外面还觉得能勉强接受,现在到了房子里简直熏死个人。
等周二蛋洗完换上衣服,才看出他也就三十岁出头,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左耳半个耳朵没了,左脸颊有不少伤疤,灰黑点点。
以任自强如今的见识,明显清楚他脸上是火.药近距离爆炸溅射所致。
不过他现在没空关心周二蛋的过往,招招手道:“老周,你过来给我说说这几家的情况。”
说着话他把刚才画的正金银行附近的平面图推到周二蛋面前。
“呵呵,任爷,您这是画的刚才咱们呆的地儿呀!”周二蛋一看就明白。
“哟,老周,你认识字啊?”
“以前当兵给长官当勤务兵,有机会认识几个大字。”
“哦,那就好,这一家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家里都有什么人,有木有狗?尽量说详细点。”任自强指着图纸上一家中式庭院说道。
这一家位置最好,正好紧挨正金银行大院,中间就隔了个六米宽的小巷。
“嗐,任爷,这家主人你刚刚见过,就是开车差点撞上你的宫本小鬼子。”周二蛋对此了然于胸:
“这小鬼子可是个有钱人,他是什么挣钱干什么,像棉花、烟土,还倒腾‘响’儿。他在法租界、日租界都有大商铺。”
“靠,真是山不转水转,看来这个小鬼子与我有缘呢!”既然是小鬼子那就好说了,任自强心里打定主意就从宫本家下手,顺带报个仇灭了他。
别得不说,就凭鬼子嘴里那声‘支那猪’他就该死,一定要让鬼子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同时他也有了栽赃嫁祸的主意,到时候让鬼子自己人狗咬狗一嘴毛,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表面不动神色:“嗯,你往下说。”
接着周二蛋撇撇嘴:“不过小鬼子就没个好玩意儿,宫本小鬼子坏滴很,在英租界这一片是有名的坏。光我知道他前几年至少打死了三个家里的佣人,全都是咱们的姐妹啊!可惜没有苦主,这三个姐妹死了也白死了。”
说到这儿周二蛋很是痛心疾首:“所以他在那一片名声臭了,咱们人都不敢去他家当佣人.......”
在他详尽讲述下,任自强知道了宫本小鬼子家里有一大两小鬼子老婆,司机、保镖算上有六人,家里还有一条咬人不叫的大狼狗。
任自强看他一边讲述,一边拿眼不时的瞟自己,当然明白周二蛋心里肯定打着小九九,不是辣么好糊弄的。
所以等他介绍完宫本小鬼子家后,又指着其他六七家挨个了解了一遍,旨在混淆周二蛋视听。
当然,这还不保险,留周二蛋在津门终究是个隐患。万一他琢磨过味漏出口风,鬼子那还不顺藤摸瓜啊?
毕竟是抢鬼子银行,案子可谓震惊世界也不为过,鬼子那还不满世界找线索。
因此,灭周二蛋的口他不屑为之,还是想法送他去保定府最为安稳。
末了,任自强说道:“老周,我看你四肢健全,还算年轻力壮,以后就别要饭了,我给你介绍个营生有没有兴趣?不说以后大富大贵,我也能保证你成家立业安安稳稳过日子。”
“难得任爷能看上我,我周二蛋以后愿为任爷您效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周二蛋虽是个叫花子,但好歹也在江湖摸爬滚打,接触过的人形形色.色,不知凡几,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他再不知道抓住机会,那他真是不可救药的蠢材。所以当任自强一吐口,他立马跪拜效忠。
“呵呵,老周,我给你的营生在保定府,不是津门。”
“任爷,我无亲无挂,哪里都可去的。”
“好,等会儿我安排人送你去保定府,你到南关码头铁胆武馆找宋万林宋瘸子,就说我安排的。”
“宋万林宋瘸子!?”周二蛋闻听惊喜万分:“任爷,宋万林是不是在吴大帅手下当过兵?他的腿是被炮弹炸坏的?”
“嗯,你认识他?”
“任爷,我和宋大哥是一个连队的,我去给连长当勤务兵就是他介绍的,没想到他还活着?”
“宋瘸子现在装了假腿,他活得好着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任自强没想到还有如此巧遇:
“哈哈,老周,这次正好让你们战友再相聚,我现在就叫人来送你走。记住,我今天问你的事一个字都别向别人提起。”
“任爷,您放心,我当过勤务兵,我嘴严着呢!”
任自强当即打电话给姜般若,让他安排祁武来一趟,顺便把太古码头仓库的钥匙送来。由于隔着电话再加上长话短说,他没听出电话那头姜般若欲言又止的异样。
等祁武一到,他叮嘱祁武一定要把人送到宋瘸子处,并各给他俩一百大洋作为路上盘缠。要让马儿跑,总要给马儿吃草不是,他从来不会让别人白忙活。
送走他们,等回到酒店再见凯瑟琳已是日落西山,一天又过去了。
果然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凯瑟琳又满血复活,一见面就犹如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先是送上荡气回肠的热吻,才媚眼如丝气喘吁吁腻声道:
“亲爱的,钱我交给爸爸了,爸爸和菲尔叔叔说能和你合作真是最大得幸运。”
“哈哈,是嘛,然后又把你送来犒劳我啦!”
“哼,才不是呢!”凯瑟琳皱皱挺直的琼鼻,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他们用最好的小牛肉和烤羊排来犒劳你,我对你是爱好吧?”
“嗯嗯。”此刻任自强顾不上说话,他的脑袋已经埋进白得耀眼的雪峰上乱拱。
“嘻嘻,痒呢!亲爱的,别着急嘛,晴晴来电报了,说她乘坐的邮轮明天下午到塘沽港。”
“嗯,你告诉她,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会去接她。”
“我也要去借晴晴。”
“哈!我没听错吧?”任自强故作夸张的揉揉耳朵,一脸好奇道:“你确定你说的是真心话?”
“奥付考死!亲爱的,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和晴晴也是好朋友哎!”
“可你也知道我和晴晴的关系,到时见面时你很尴尬的,我不想看到你难受,别勉强好嘛?”
“哼,难道眼不见就心不烦吗?”凯瑟琳气鼓鼓的嘟起嘴,看到任自强一脸为难的样子,继而嫣然一笑,:“好啦,亲爱的,别愁眉苦脸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想通了,谁让我来得晚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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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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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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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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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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