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满腹起床气和无数碎碎念:“你个老不休,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四五六,看老子不收拾你!”
姜般若道:“任老弟,袁文桧失踪的消息传出来了,他手下和家人正满津门打听他的下落呢!”
任自强满心不忿,没好气道:“姜老哥,你就为这事跟催命似的打电话?你好歹是津门红帮的扛把子,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就完了吗?用不着事事向我请示汇报,我很忙的!”
姜般若:“???”
过了会儿他才小心翼翼赔笑道:“任老弟,我怎么发觉你今天火气有些大呢?是不是有啥不顺心的事?你告诉我,在津门我姜般若还是能帮点忙的。”
“姜老哥,你多想了,我哪有不顺心的事,是你扰人清梦了,懂不懂?”
“啊?!”姜般若看看时间,不相信道:“都这个点了,您还在睡觉?”
“姜老哥,你好歹是过来人,该不会不明白,佳人在侧,春宵苦短吗?”
“哦,哦!明白,明白,年轻人嘛,何况你血气方刚!”姜般若恍然大悟,忙赔笑道:“都是老哥的错,老哥向你赔不是了!实在对不住任老弟了,改日我摆酒致歉。”
“起都起来了,算了!”任自强火气消了些,接着问道:“袁家报警了吗?”
姜般若:“这倒没有,他们以为袁文桧带着兄弟不告而别,是去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还没往其他不利因素方面考虑。”
“哈哈,这不正好,姜老哥,你再顺水推舟一把,更让他们摸不着头绪,时间拖得越长岂不是对你越有利?”
“哈哈……。”姜般若笑得也极为惬意:“任老弟,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正有此意。”
任自强正想挂了电话,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没办,于是问道:“姜老哥,我手里有不少中交票,你能不能帮我换成大洋或是‘绿背’?”
他所说的‘绿背’实际上是当下民间对于‘美刀’称呼,在京畿地区普遍如此。
一听任自强有事所求,姜般若正愁没地方投桃报李拉近彼此关系,当即大包大揽道:“任老弟,你交给我绝对没问题,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那行,你安排祁武过来拿钱吧,我手里有三百多万中交票。”
“不用祁武,我亲自去,不出今天下午我就给你办妥。”
“那就辛苦姜老哥了,待会见!”
“应该的,应该的,回见!”
任自强挂了电话又给安德鲁拨过去:“安德鲁,你手里有发报机吗?”
“密斯任,我有发报机,从2瓦到60瓦,各种功率的发报机都有。”
“安德鲁,你这就不厚道了,你有发报机怎么不告诉我呢?你不知道现在是信息飞速发展的社会吗?不掌握最前沿的经济信息又怎么能挣大钱呢?”
任自强逮着机会就猛怼安德鲁,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
安德鲁无比幽怨道:“密斯任,您也没提这事啊?”
“Mygod!安德鲁,我都怀疑你会不会做生意?急顾客之所急,想顾客之所想,这还用我教你吗?顾客对你来说就是上帝般的存在,你应该为我提供全方位的服务,解决我农场所有的需要!”
任自强没说出‘顾客是上帝’这句话,他依稀记得这句话来自岛国的音译。而对米国人来说,他们信奉的营销理念是‘顾客总是对的’,或是‘顾客是国王’。通常不会拿上帝和顾客相提并论,这对他们的信仰是一种亵渎。
安德鲁俯首帖耳:“是是是,密斯任您教训的是,是我做的不好,我一定改正。”
紧接着他就活学活用,打蛇随棍上:“密斯任,我可以为你提供电报机,还可以替您培训操作人员。”
“哈哈,安德鲁,这样做才对嘛!”任自强不吝夸奖,接着问道:“收发报好不好学?”
“很简单,只要用心学的话,一两个星期就能掌握,剩下就要靠自己慢慢熟练。”
“那太好了!”任自强闻听大喜过望,刚好让刘思琪她们学学发报,起码她们是最值得信赖的自己人,不会担心信息外泄。
而且六位女孩愈来愈聪明伶俐,想必学个简单的摩尔斯电码还不成问题。
他当即问道:“安德鲁,你有现成的培训人员吗?我身边的六位女孩想学。”
晴子过不了两天要回岛国,她是不赶趟了。
“密斯任,我女儿凯瑟琳就可以培训,她是南加大传媒学院的,收发报是她必须掌握的知识。”
“哦,了不起,看来凯瑟琳毕业以后是准备当记者了?”
“嗯,凯瑟琳志向如此。”安德鲁颇为自豪道。
“恭喜你,安德鲁,贵家族要出个‘无冕之王’了!”
“密斯任,谢谢!承您吉言!”
“安德鲁,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你尽快安排凯瑟琳来酒店开始培训,我管吃管住,还会支付报酬的。”
“好,好,我马上安排凯瑟琳去找您。不过,密斯任…”安德鲁欲言又止。
“安德鲁,别婆婆妈妈的,你有话就直说。”任自强心情正好。
安德鲁道:“密斯任,您看咱们的采购合同是不是可以订了?”
“这样,安德鲁,明天上午我通知你来验资,然后咱们再敲定合同。”任自强给他一个准信。
“好好!”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安德鲁心花怒放。
放下电话,任自强立马把姑娘们统统叫起来。从戒指里拿出小鬼子处顺来的电报机,讲述了一番学会收发报机的重大作用。
姑娘们一听此举对任自强有很大帮助,无不欣然从之,纷纷表态:“强哥,我们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
凯瑟琳提着两只小箱子来的很快,一如既往得热情,照旧带球撞人。幸好任自强下盘稳得一批,含胸收腹,轻而易举化解其弹力十足的双击。
姑娘们对此已不以为怪,报以理解宽容的偷笑。
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任自强不是小气巴拉的人:“凯瑟琳,感谢你的帮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两只巴掌大的木盒,一只盒子里放了六根小黄鱼,另一只盒子放了一些珠宝首饰。总归这些玩意储物戒里挺多,懒得拿出来换钱,作为小礼物送人也挺不错。
凯瑟琳好像没见过似的,两眼满是小星星,不可置信道:“啊哈!密斯任,这些都是给我的报酬吗?”
“嗯哼,你可以这么认为。”
“啊!密斯任,您真是一位慷慨的绅士!”凯瑟琳情难自禁,旁若无人的抱着任自强就是‘叭叭’两口。
虽然亲在两边脸上,但移形换位时,也不知是她故意为之还是无意,彼此嘴唇竟然擦碰而过。
任自强有一瞬间的愣怔:“尼玛,这要是没人,这位大洋马不会生吞活剥了自己吧?”
众女见此情景也有一时的呆滞:“抱抱就算了,怎么还亲上我家男人了?”
房间里的氛围立马有些怪异。
这特玛还能呆吗?任自强当即打个哈哈哈:“凯瑟琳,这里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立马闪人。
凯瑟琳在身后颇为遗憾用英语来了一句:“唉,密斯任,我还以为你也要学呢?”
任自强装作没听到,他至少有七八成把握,感觉凯瑟琳是故意的。对安德鲁他真是无话可说,为了大笔订单,简直煞费苦心,节操碎了一地。
容不得他多做埋怨,紧接着姜般若也到了。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相见,姜般若简直热情的过分。脸绽放的像花儿一样,一双手紧握着任自强的手不松,一双眼睛里溢出满满得炽热,几乎把玳瑁镜片融化。
嘴里翻来覆去:“任老弟,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这把任自强腻味的,都有些后悔找他办事,要不是看他年纪大,直接就把他扫地出门。
他不动声色震开对方双手,应付道:“姜老哥,不必如此,你这样令我很惶恐啊?”
“哈哈……”姜般若一点没不好意思,泰然自若:“任老弟,不怕你笑话,哥哥我也练过几年功夫,最喜欢结交江湖中的能人异士,老哥对你实在是仰慕得紧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人家如此,任自强也不好甩脸子,只好虚与委蛇,恭维对方几句。
一番寒暄过后进入正题,任自强提出一只大皮箱:“姜老哥,你点点,这里是三百二十万中交票。”
多出来的一万他没提,就当辛苦费。
“不用,不用,哥哥还能信不过任老弟吗?”姜般若连连摆手。
见此任自强也不勉强,索性一事不烦二主,又给了他十几张房契道:“这都是我从袁文桧处顺来的,您看看要是值点钱,就一并帮我处理了吧?”
姜般若看看房契,又瞟了一眼箱子。其意不言而明,钱也是从袁文桧处顺来的吧?
当然,他没傻到要点明,而是对一张张房契解释了一番。其中有烟馆、落子楼(青楼)、赌场、花会(像现代的有奖彩票的一种),还有太古码头的两间仓库。
任自强对其他的不感兴趣,唯独对码头的仓库上了心:“仓库给我留一间大得,其他的都交给你处理。”
姜般若有些为难,但毫无推脱之意:“没问题,任老弟,老哥就是砸锅卖铁也尽快把钱凑够。”
说话听音,他话里明显是手头紧的意思。任自强疑惑道:“姜老哥,您作为红帮龙头,又掌管日进斗金的大红桥码头,手头还不宽裕吗?”
姜般若讪讪一笑:“不瞒老弟,老哥就码头一项有收入,其他办学、办报纸都是贴钱的,还要养活帮众,所以老哥也就表面风光……”
“哦,明白。”就看在他能办教育的份上,任自强瞬间做出决定:“姜老哥,你就给我留个仓库就好,其他的房契都送给你,钱我不要了!”
“任老弟,这怎么好意思…”
姜般若刚要拒绝却被任自强斩钉截铁般打断:“姜老哥,我意已决,你别多说了。我这些钱也不是给你花的,一是我也在教育事业上略尽绵薄之力,其二呢,袁文桧一死,姜老哥你就是津门地界的地下王者,我希望你今后多做善事,行义举,多照顾照顾穷苦人,别走袁文桧的老路。”
“任老弟高义,那老哥就却之不恭了!”姜般若感慨道:“你放心,我姜某人可不是袁文桧那等见钱眼开,认贼作父的无耻下作之辈!我生于斯长于斯,津门之父老兄弟皆我之父老兄弟,必将善待之。”
“那好,老弟我拭目以待!”任自强拱拱手,接着随意问道:“对了,姜老哥,袁文桧那一摊子你接受的怎么样了?”
“哎,我可没有老弟的本事,还在观望中。”姜般若苦笑连连:“实不相瞒,袁文桧虽然死了,他还是有后台的,我要是动作太大,极容易引火烧身啊?”
“呵呵…,你是说刘寿岩会找你麻烦?”任自强玩味的一笑。
“确实如此,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此事还牵扯到东洋人,只能徐徐图之。”
“如果刘寿岩死了呢?”
“只要刘寿岩死了,我就没什么可忌讳的。津门江湖上的事,少了他这个中间狗腿子,就凭东洋人自己,他们玩不转的!”姜般若信心十足道。wWW.ΧìǔΜЬ.CǒΜ
“哈哈…,姜老哥,那你还等什么?现在尽管放手施为,我保证没人找麻烦。”任自强开始端茶送客。
“任老弟,您的意思……?”
“刘寿岩昨夜里已经消失了,不但他不在,还捎带了一个小梁子和白帽子衙门姓张的翻译官。我听说他们都是白帽子衙门的头头和骨干,没了他们,这回你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什么?”姜般若腾得一下跳起来,眼镜闪掉地上都恍若未觉,不可置信:“任老弟,此话当真?”
任自强慢条斯理的帮他捡起眼镜,递给他:“姜老哥,你看你,咱们之间还有信任二字吗?”
“哎呀!任老弟,是哥哥的错,哥哥糊涂!”他嘴上虽如是说,但一双直盯盯的眼睛分明想确认一下。
“呵呵,你可以去日租界看看,估计这会儿应该有消息传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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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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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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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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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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