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眠推门而入,视线顿时下落,看见了满室的狼藉和凌乱的床单,幽深的眸光微动,轻轻挑眉。
姜烟靠在床头,斜眼看着他。
她就是故意没有整理,等着看傅司眠的反应。
半晌,傅司眠脚步一转,反手将门带上了,走进浴室。
就这样?
“傅司眠。”姜烟出声,放下书本迈步过去,斜插着手道,“你老婆被人轻薄了。”
傅司眠侧过头,凤眼扫过姜烟脸上的神色,随后定在她滑落的黑裙上,隐约可以看见肩头一处手指印--看来陆飞白下手不轻。
“他轻薄不了你。”傅司眠表情未变,黑眸里浓稠如深夜,一望不见底。
“鼻子挺灵啊,我还没说是谁。”姜烟眯眼道。
“很难分辨?”他反问。
确实,陆飞白的味道更加霸道,在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散,而傅司眠的则像是破空而来的利刃,一抹清幽,却足够将所有残留的余味都劈开。
姜烟深吸了口气,转而瞪眼微嗔:“你怎么知道他轻薄不了?你这位哥哥手里可是会点功夫,今天要不是我摆出拼命的架势,你头顶绿发已经三丈高。”
傅司眠勾唇,嘴角边难得染了几分笑意,“不会。”
“什么不会?为什么不会?”姜烟挡住他关门的手,“傅司眠,我们现在是夫妻关系,你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表达一下对我的关心吧?”
她细细打量这张精致的假面,却始终都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般,着实让人看不透。
明明就动心了,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无动于衷?还是说这个男人已经理性到连动心的范围也可以控制,或者根本不会有“吃醋”“嫉妒”和“愤怒”这些情绪?
傅司眠的指尖在门把上停了停,半晌伸手用了力,想要将门关上,但姜烟不得到答案不准备罢休,硬是挤进门去,挑眉等着他的回答。
他收手,低头凝视着姜烟的脸。
“陆飞白十二岁那年被仇家绑架。”傅司眠突然开腔,“当时的陆家在陆和安的带领下开始将各大家族踩在脚下,那一次正好触到了核心利益,陆和安向来心狠,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所以整个陆家都以为陆飞白不可能生还,但他在失踪三天之后,满身是伤地回到了陆家。”
姜烟抬眼,眼眸微动。
是有点意思,可他说这些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那三天去了哪,被谁绑架,但在陆飞白养好伤的隔天,绑架他的那个家族全族失踪,从此在水城的历史上寻不到八点踪迹。”傅司眠转身靠在门框上,懒意十足的姿态里却透出些许嘲讽,“那年他才十二岁,但是论手段,论心智,论果决和杀伐,已经注定要成为焦点。成年之后的陆飞白就更加肆意张扬,赛车骑射样样都是顶尖,阴晴不定的性格也被他发展到极致,水城人人都知道这是个疯子,做事全凭心情,玩女人都有一套严格的标准,也多亏了陆家强大的基因--如果你认真留意,就会发现但凡是姓陆的,都逃不过‘张扬’这两个字,纵情声色,是这个家族最显著的特点。”
姜烟沉默地打量傅司眠。
她是第一次见傅司眠一次性开口说这么多话,所以此刻话里的内容虽然足够引起她的思考,但让她更想探究的,是傅司眠脸上的表情。
似笑非笑,似讥诮,似嘲讽,还带着几分冷意,几分轻嗤。
这情绪,也是够复杂的。傅司眠和陆家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又和陆飞白有什么仇怨?
“我对陆飞白的个人经历没有兴趣。”她道,“不如说说你对他想撬你墙角这件事的看法。”
傅司眠斜眼,“我以为你会更聪明点。”
姜烟咬牙--还嘲讽上她了?
“是,我愚笨无知,还请傅先生解答。”她道。
“陆飞白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傅司眠伸手轻轻一抵,将姜烟推了出去,顺势将门带上了,“就算他有这个心思,你也看不上。”
砰。
姜烟张了张嘴,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明白了傅司眠刚才那番话的意义。wWW.ΧìǔΜЬ.CǒΜ
他在告诉她,陆飞白是只活今天不顾明天的人,跟她走的是完全相反的两条路。她做一件事之前要千思万想,细细筹划,对这样的纵情人生注定不会理解。最终要的一点是,一旦惹上了的陆飞白,要甩脱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你倒是自信。”姜烟冷哼一声道,“万一我就想看看不同的人生呢?”
她转身上了床。
浴室里,傅司眠脱衣服的动作骤然停顿,低沉的眉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早就知道陆飞白会对姜烟起心思,就算是不为她这个人,也要为她是自己妻子这个身份。但陆飞白的兴趣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期之外,虽然一切还在掌控范围内,可是……
他抿唇,压下了自己心中泛起的淡淡烦躁。
隔天早晨,姜烟和傅司眠出门的时候,整个酒店就剩下他们还没有退房,陆飞白提前将陆云溪带走,免得再生事端。
车子在路上驶着,姜烟还在为昨天的事情装样子,故意没有理会傅司眠。
“陆飞白今天提前离开,看来你对他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还大。”傅司眠思忖片刻,开口道。
姜烟侧头听着这男人的脸--这种时候,他确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开启有关于陆飞白的话题?
“所以呢?”她道。
傅司眠斜眼,“做好准备。”
姜烟轻嗤一声,“我有什么可准备的,他倒是想吃了我,能消化么?”
这一句直接将傅司眠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傅司眠看她拧巴攻击的样子,偏过头,眸底闪过几分笑意。
姜烟收回视线,再转向窗外的时候已经冷了眼神--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正常女人在这种时候都要撒撒娇耍耍赖,她也不过是配合配合。
手机突然震了震。
姜烟低头一看,略带诧异地视线停在了屏幕上,勾唇笑开。
方晓。
她还有这个胆子打电话来,要和解?还是……
姜烟点击接听。
“姜烟!你快过来!不好了!姜树恩劫持了陆云溪,现在……”
“废什么话?!”方晓的声音被生生截断,远处传来的低吼已经趋近疯狂,“告诉她,立马给我滚过来!地点就她拿我们姜家所有财产捐的这个希望小学!再晚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看她还怎么快快活活地在陆家立足!”
伴随着姜树恩的怒吼,背景音里还有陆云溪惊恐的尖叫。
姜烟眉色一沉,转头和傅司眠的视线对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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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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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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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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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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