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A市还在下雪,白茫茫一片,保洁阿姨正在努力清扫路上的积雪,还有义工不断的在雪上撒盐。
江九九和同行的同学来到了一家早餐店,店不大,人却很多,到处弥漫着白色的蒸汽。
江九九和同学都放下了背着的画具,心满意足的吃着滚热的赤豆元宵,点一笼小笼包,就着热豆浆。
赤豆甜度刚好,元宵软糯香甜,小笼包里肉香扑鼻,连普通的豆浆都有股淡淡的醇香。
往来的行人都是像来京赶考的秀才,出租车塞满了这条并不宽敞的四岔路口,司机不停的按喇叭,声音嘈杂的令人厌烦。
有一个司机下车来和另外一个司机对话,手舞足蹈的样子不知道在说什么,听不懂当地话,看表情很生气。
每个考生都背着大大的画包,手里拿着颜料盒。
画色彩的水桶没地方塞,就挂在了画包上,有的系在了衣服旁背包旁,红的红黄的黄,走起路来砰砰的响,看起来有点搞笑。
江九九看着自己挂在画架上红色的水桶,又放弃了这种想笑的想法,每个人的神色匆匆,随行的家长也是一种大战在即的凝重。
道路两旁的树上不断抖落下来雪花,望着远处灰暗的天空,心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忧伤,不知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吃完早饭,重新背起画具,江九九和同学打声招呼就离开,开始寻找自己的考场。
考场的安排贴在校门口,很多家长和考生都站在那儿,江九九护着画包挤进去,考点外面一大块的告示牌上没有自己的名字,随即又认真的仔细的重头看到尾,还是没有。
有一种很恐慌的感觉从心底里冒出来。那一刻开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思绪渐渐变得清楚。
江九九想很少会和班里的同学在一个考点参加考试,因为一般一个考点的学校都是差不多排名。
自己参加单招是为了冲刺好一点大学,和班里大多数的同学目标不太一样。
她,走错考点了。江九九的心突然沉了下去,现在距离她的考试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拦车到达另外一个考点后再去寻找什么考场,还要打水,弄好画架,肯定是来不及了。
江九九走出了考点,外面的人潮已经散了。
她背着画具,手套被落下的雪花浸湿了,冰冰的粘粘人让人很不舒服,外面的行人散了大半,明明是早上,望着昏暗的天空却感觉行走在黑暗之前,一滴泪珠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父母离别前的殷殷嘱托好像还历历在目。
爸爸说你个子小背不动这么多东西,她固执地说她背得动。爸爸笑她屁大点人,她踮起脚,抬头挺胸的在客厅踱步。
爸爸说一背画包连人都看不到,都被挡住了,她叉着腰,背起所有的行囊,爸爸说她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出门,她拿出手机里的指南针......江爸爸江妈妈看着耍宝的江九九,眼底尽是藏不住的担忧。
江九九一个人蹲在路边心情低落,脑子里思绪翻涌,好像是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有想,完全没有发现旁边正走过来一个女人。
头顶上感觉被什么遮住了光线。
江九九慢慢的抬起头,带着一丝迷惑,鼻涕眼泪还糊在脸上,愣愣的看着那个中年妇人。
她站的地方逆光,看不清表情。她也蹲着江看九九,带着担忧的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从包里掏出一包面纸。
江九九都不太记得她和她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包纸说不出来的好闻。淡淡的,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江九九拿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拨通了家里的电话,通话显示已经十几分钟了,她擦擦眼泪赶紧把手机靠在耳朵旁,电话的另一端江爸爸江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九九在电话那头哭,两个人如坐针毡,焦急万分,叫了半天也没人回答。wWW.ΧìǔΜЬ.CǒΜ
江九九一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就又开始哽咽。“爸妈,我走错考场了。”这个时候,那个阿姨已经叫了她的丈夫,好心的说:“小姑娘,我是来送我儿子考试的,他已经进去了,我送你去考场吧。”
其实那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一些模糊,很多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很清楚阿姨的手很温暖,捂热了她冰冰的小手。
那天江九九上了车,阿姨帮她拿着画具和她一起坐在后座柔声安慰她,叔叔在前面开车一直在说:来得及来得及,不要怕。”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什么都想了好像什么都没想,阿姨握着她的手,眼睛盯着她催促着“哪个考点?”江九九一着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心里越想越着急,竟怎么也想不出来。
电话一直都没有挂,爸爸妈妈担心她被人拐卖,表现的异常紧张,不住地拉着江九九问东问西。
直到这个阿姨拍了江九九准考证的照片,发给朋友,去问考点,才知道在哪里考试。
到达考场的时候已经到了考试时间了。江九九擦擦眼泪,对阿姨说:“阿姨,要不算了吧,没关系的。”
阿姨长相普通,却自有一种浑然一体的慈爱与威严。
她握了握九九的手:“孩子,没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放弃,开考十五分钟内内,还有机会。”
说完就拉着九九的手在这所陌生的校园里开始狂奔,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几朵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
她几乎背着所有的画具,画包旁边的红水桶随着步伐的加快,晃的砰砰的响声,她的神情看起来比江九九还要紧张,因为跑的太快喘着粗气。
像定时炸弹快要爆炸一样,江九九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到达了考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完成了考试。
那一天,是江爸爸江妈妈过的最心惊胆战的一天。
没有来得及问电话号码,也没记得车牌号,也忘了认真的说谢谢。
后来九九依旧背着大大画包穿梭在这所陌生的城市,有时候还是会坐错公交车,丢掉地铁票,分不清东南西北,对于这个城市九九有了莫名的好感,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她就像冬天里最温暖的阳光。
江九九也不记得这是多少次江妈妈在饭桌上说起这位好心的夫妇,一直很遗憾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好好去道个谢。有的时候也会开玩笑说:“他们不是有儿子,干脆让九九嫁过去。”
江九九拿着筷子戳着米饭拖长着声音:“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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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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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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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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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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