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滚蛋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手续在前几天就已经送到了我的手上,我还是与往常一样进行日常训练,但他们都能感觉到,我是真的变了,自从手续下来后也没人再来劝我留队,大队长没有,分队长没有,赵排长也没有,战友们更是默不作声,从王离那天结束后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摸到过真枪实弹,因为大队长害怕我会自杀。
说起来真的是多虑了,我想自杀的话我没必要非得使用武器,我有很多种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我没有,也许我没有那么傻。
最后十天之中,我没有参加任何训练,我每天的事情就是叠被子,跑步,吃饭,回来叠被子,那床被子我反反复复的叠,跑道上我玩命的跑,别的什么都不要我干。
后来回到家乡接触了几个越战下来的前辈,他们就笑着说给你十天叠被子已经很照顾你了。
我就有点不太明白这个意思,前辈们就笑,当初战场上下来的或者沾了血气的老兵都会关在一起叠了一两个月的被子,然后统一踢正步,叠被子,目的是什么,就是磨掉你的杀气和那种好战的心理,也是为了害怕战场上下来回去到地方会出事,所以叠被子这种行为真的是可以锻炼人的脾气和心性。
临近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叠被子叠的几乎放空了身心,期间每天夜里,赵排长都会偷偷过来叫我起来陪他说两句话,我也很感激赵排长,其实这个人和我是同一个大队调过来的,在我们大队的时候他是排长,所以我就一直称呼他赵排长。我们坐在宿舍楼的拐角,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着,他总会说一些暖心窝子的话,最后话里话外就是让我考虑好要不要真的回去。
我能听懂,每次都糊弄过去,我真得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再说了手续都下来了,再递交上去大队长还不得把我喷死,我就铆钉了主意,说赵排长你别劝我了,我真的已经敲定主意了。
他就打哈哈说我就这么说的,到了地方以后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总之就是很照顾我的话。
说到最后我低着头开始难受,因为我开始回忆起了他们,我现在能活着在这里和赵排长说话,我甚至觉得我就不该活着出那片原始森林。
他见到我这样就安慰我说这些事都会过去,没必要一直带着这种情绪下去。
道理谁不懂呢?可是懂得这些道理的人,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的呢?
我离开的这一天很快到来,我一个人在宿舍中将背囊和我的迷彩服和一些能够带走的物资都装了进去,我身上的简章和臂章胸条什么不能带走的东西都交了上去,我就将我平时的迷彩服装好,然后就是我的几枚军功章,它们成了我压箱底的东西。
这个携行背包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脏的不成样子,于是我扯出我的毛巾蹲在地上不停的擦,手上的动作很麻利,我想将那些泥土和脏污通通擦掉,谁知擦着擦着我的手就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我继续擦拭着。
背包变得干净,像是崭新的背包,我不说出来,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背包陪伴了我多长时间。
它的拐角有一个地方有些破损,我也没办法去修补,就将它背在身上站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再一次愣神了很久。
我要走了,这些都跟我不在有任何关系了,我最后看了看我的床铺和王离之前躺过的床铺,我低着头背着包,手里提着另一个提包,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宿舍楼,远处的训练场上看不到了他们平时玩命的身影,相反,他们站在主道上列好了队伍,像是在给我送别。
我走了过去,一个兵就喊:“为老兵践行!敬礼~”
我看到了大队长,分队长,还有赵排长,还有那个面无表情的警卫员,整个一分队的战友都出来了,大队长就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最后我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朝着营区外面走去。
他们站在道路两边,对着我敬礼,手都没有放下,我低着头走出他们的队列。
接着我转过身也敬了礼,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在这个特种大队中朝着他们敬礼。
一分钟后,我放下手,走出了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特种大队。
门口停放着大队长的车,里面的人应该是他的司机,他负责送我到最近的县城坐火车离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看到是赵排长,他将我的背包拿了下来:“走吧,我送你。”
我没说话,将行李放上去后我就坐在后面,赵排长也坐了上来。
车辆发动起来,司机扭过头对我说道:“不回头再看看了?”
我就扭过头,我看到他们还在原地没有解散,大队长和分队长站在中间看着我这里,一动不动。
我的眼泪瞬间出来了,赵排长就拍着我的肩膀:“没事没事,哭什么,大老爷们的。”
我开始哭了出来,赵排长的声音也变的颤抖:“你小子回去后,好好的啊。”
车子开始发动起来,我靠着赵排长的肩膀上不停的哭,我不在去看外面的那些山水,不再去看不远处的那个村庄,不再去看这里的一切。
我只是知道,我彻底的离开这了这里,彻底的离开了这个让我一直想离开,离开了又开始舍不得的特种大队。
这辆车中的收音机里也放着一首旋律悠扬的歌曲,没有人去歌唱,只是伴随着我的哭声,彻底彻底的告别了我的军旅生涯。
车站的月台上,火车呼啸的飞驰而过,赵排长将我的行李递给我,我抹了抹还留在眼角的泪花,赵排长就打趣:“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这么喜欢流眼泪啊。”琇書蛧
我看得出来的他的眼睛也有些红,我就说:“你回去吧排长,送到这里就行了。”
他就摆手:“不,我送你到车上。”
我真的害怕那种离别的感觉,就说:“真的,到这里就可以了排长。”我执意想让他回去,我不想再哭一次,这里这么多人,那种感觉我觉得会很难堪。
他没有说话,就看着月台下的铁轨默不作声。
最后,迎接我离开的火车呼啸着过来伴随着一阵长长的汽笛声。
排长咬着牙,眼眶通红的锤了我一下:“路上慢点。”
“排长!”
我们拥抱在一起,他用力的锤着我的后背:“狗日的,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我的眼泪滴落在他一条横杠两颗星星的臂章上,他的眼泪低落在我没有军衔的肩膀上。
周围的人很多,有很多人都看向我这里,都知道是两个当兵的再分别,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最后,火车停稳。
“啸尘,上车吧!”
这是他对我说的话。
我提上背包,没有再看他,转过身擦了擦眼泪,踏进了车厢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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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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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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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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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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