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清澈的眼眸中在这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她想起了九岁那年,那个比她还小一岁的小男孩挡在那些欺负她的男弟子面前,替她挨了那天本该她挨的所有打。
挨完打,自己给那男孩是涂药,那男孩对自己说,“以后你叫我哥,我罩着你!”
于是稀里糊涂的自己就认了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哥哥。
十岁,她的这个哥哥真的变强了,替她将那些欺负过她的男弟子都揍了个遍,还偷偷带她下山去昆仑城买糖葫芦,买糖人,买新衣裳。
不过那天他们都被父亲给抓住了,她本以为自己又要被父亲严厉的打一顿,没想到她的哥哥又站了出来,那时他才不过是九岁的小男孩,面对天下第一剑圣,他却护在自己的面前,毫不畏惧的跟父亲叫板,“你要是打她,等我以后修为比你强了肯定会把你打一顿!”
结果她那天是没挨打,不过他却因触犯门规被关到昆仑寒崖一个月。
昆仑的寒崖足以冻死承灵境的修行者。
但他在其中一个月竟然突破了养神境,九岁入养神境,这天赋瞬间便惊动了整个昆仑。
在昆仑十八峰峰主的亲传弟子与昆仑后山的打杂弟子他选择了后者。
那天晚上他悄悄的溜到自己窗前,对她小声的说:“以后师父不在的时候你叫我哥,师父在的时候你就叫我陈默!”
没错,他成为了父亲的弟子。
每天一起去练剑,一起修行,不过时不时他还是会偷偷去昆仑城给自己买很多好吃的。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被门内的弟子欺负过。
她十三岁,哥哥十二岁,那年他觉醒先天道体,真正成为父亲的传人,成为昆仑史上最年轻的归一境强者,昆仑第一天骄、云州年轻一代第一人、青云册的榜首……等等,当时他的身边可是围绕着很多漂亮的姑娘。
他的时间变得很少,不过每天晚上他还是会到自己的窗前陪自己说话。
那时她已经可以大大方方的叫他哥哥了,但她却并不满足于只叫他哥哥了。
那一年末,她病了。
昆仑的炼药师告诉她,这是在娘胎里受得伤,先天绝脉,除非有传说中的十阶神药弥补先天不足,否则只有三年的命可以活了。
她还记得那天哥哥第一次哭了,而后两年零十一个月,她却再也没有看见他。
一个人练剑、一个人修炼、哥哥仿佛他就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直到她十六岁一个清晨,躺在床上,本以为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与这一刻差不多,她却听到陈默回来了。
是的,她的哥哥回来了,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搂着自己当时有些模糊的脑袋,依稀只说了一句:“别怕,哥哥在!”
而后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活了,所谓的先天绝脉消失了。
可是,当她问及哥哥的时候,所有人却都沉默了。
在她不断的追问之下,才知道,陈默孤身一人潜入幽州一方绝世大教,盗取来一片十阶神药之叶,强行为她续命。
而当她再见到哥哥时,他已经沉睡在冰棺之中,全身九成以上的经络断裂,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陈默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如何潜入那等绝世大教,又是如何在无数大教强者的眼皮子底下取到一份灵药,又是如何逃过那一方大教道统的生死追杀,带着这么一副随时都可能散架的身体走回到昆仑,将十阶神药带到了柳羽的面前,亲手喂到她的口中。
距那一天已有八年了吧。
要死了么?
不过……还好!
哥哥只差灵魂上的伤势了。
陈长安应该会遵守承诺将补天丹炼好送去昆仑吧,到时候哥哥就能醒过来了吧!
只是不能亲自看哥哥醒来,有些遗憾呀!
柳羽眼眸缓缓闭上。
金色的大印距离她的脸约莫只有三丈左右的距离,将她白皙的面孔照得金灿。
那个疯狂的红宗归一境男人满脸的狞笑。
能让柳太一的女儿跟自己去陪葬,怎么说他也不亏!
在金印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道白衣身影在下方一闪而现,白衣黑发,正是陈长安。
陈长安的手中一道黑纸金字灵符悄然燃起,瞬间有一道金色的火焰吞没灵符,而后一抹银芒将他和身后的柳羽吞没。
银芒掠向百丈之外。
陈长安只觉得一阵斗转星移,眼前一花,下一秒竟然出现在百丈之外的一座红瓦屋顶上。
轰隆!
隔着百丈的距离,依旧可以看见那方金色大印落下,将整条街道轰出了一个巨大塌陷,触目惊心的裂缝蔓延出数十丈,滚滚烟尘似一石激起千层浪漫卷起数十丈高。
恐怖的劲风朝着四周席卷而出,百丈外依旧强烈。
柳羽睁开眼眸,抬头却只看见陈长安的背影,还有一只手粗暴的抓住她的手臂。
而后她便感觉自己整个人失去了控制,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力,直接拉着她腾空而去,向着一侧逃掠而去。
陈长安根本顾不得说上一句话,身后已然传来那红宗的归一境男人的怒吼声。
他可以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急速靠近。
柳羽病白的脸上,双眸愣神的看着一旁拉着自己御空疾行的陈长安,这一幕竟是出奇的熟悉。
“逃?往哪里逃?”
那道红宗的归一境强者的身影挡在了陈长安的面前,布满血丝的双眸中带着怒笑,看着陈长安。
陈长安面色沉重,挡在柳羽的身前,直面着这位归一境的红宗杀手。
他感受到一股如山般的气势扑面而来,竟是连呼吸都有些沉闷了起来,远超于自身境界的压制,就算是他的天赋再强依旧难以跨越。
“我拖住他,你走!”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传来柳羽虚弱却坚定的声音。
陈长安额头一皱。
他感受到身后柳羽身上的气势陡然攀升。
他猛地回头,见柳羽满脸的决绝,她看到陈长安,道:“我不在了,补天丹便送去昆仑!”
她竟是要自爆。
“住手!”
“住手!”
陈长安的声音和另外一道男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随着这道男子的声音响起。
一道恐怖的剑气从天而降,伴随着剑气而至的还有一股极强的威压和一声牧笛般的悦耳剑鸣。
这股威压之下,柳羽身上自爆的气息瞬间被抑制而住。
天地间一抹纯白色的剑光亮起。
一柄破旧的铁剑在白色剑光中缓缓凝现。
铁剑在虚空中稍停刹那,竟是从其中走出了一位玉面书生般的青年男子。
这一人,陈长安识得!
柳羽也识得!
“白剑!”
正是不久前在晋国显圣的白剑,他竟然在昆仑城内!
可是他在昆仑城内为何会任由着城内阵基凌厉,放任着已是红宗的明海宗强者在城内肆无忌惮?
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长安想不明白。
白剑再不济修为也是昆仑道门的供奉啊!
以他的实力绝对是能横推全城的这些红宗杀手了吧,为何会迟迟不出手?
“白叔……”柳羽美眸愣住,满目不解已经呼之欲出了。
白剑并没有回答柳羽和陈长安的疑惑,相反那位红宗的归一境男人面色一变,疯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而后又露恍然之色,仰天大笑道:“哈哈……我明白了,将计就计,好一个昆仑道门啊……”
他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身上灵力气息紊乱攀升,竟是想要自爆。
此人看似疯狂,但心中却是无比的清醒。
在他看见白剑的瞬间,便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昆仑道门名扬天下的白供奉,其一身剑道多么恐怖根本不必多说,与此时,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自爆的自己能溅上白剑一身血。
很显然,他临死的最后一个念头也破灭了。
白剑一指点出,天地间一道纯白色的剑气斩落,这道剑气浑厚,如远处天边一片白云被扯下作的剑气,将其的身体斩作一团血雾,而后白光掠过,将那血雾包裹卷到不知几百里外的地方。wWW.ΧìǔΜЬ.CǒΜ
天空依旧,妖红中透露着诡异的平静。
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白剑转身,看了一眼陈长安,而后目光又落在他身旁的柳羽身上,道:“柳圣本想借着此局让柳小姐走出来的,奈何柳小姐陷得太深了,这一切只得我亲自来点破了!”
“陈默已是昆仑的一个活死人了,云州内已无药石可医!”
“柳小姐努力了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请你不要在陷在其中了,欲问道,需超脱,如果因为一个活死人,耽误了柳小姐的修行,我想就算陈默公子活着也会感到难过的!”
柳羽闻言美眸瞬间一红。
她死死的盯着白剑,咬得红唇流血,道:“他才没死,死得是你们,若是哥哥能醒,我一辈子不能修行又如何,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整天只会打打杀杀,整天只有阴谋算计,你们不配提他的名字,不配!”
柳羽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那泛红的美眸有两行清泪滑落。
八年来,整个昆仑道门,除了她,没有一个人想去救哥哥,所有人都同白剑一般无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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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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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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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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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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