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意看得轻嗤,其实她大概猜得到是什么事:原主生物学上的母亲不就是姓楚嘛,她一在京市露面就被暗窥、跟踪再找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所以她完全不想搭理,彼此当个陌生人不好吗?
正想再次赏对方一个闭门羹,孟西洲却拦住她,说这次拒了下次他还会再找上门,不如一次性解决了。
“行吧。”风知意上下扫了对方一眼,“这位、谁家的管家是吧?我耐心有限,限你一句话把事情说清楚。”
“是楚家!”对方似乎有些恼风知意这样不当回事的语气,“请你不要故意装作不知道!”
风知意无语地看着他一副被洗脑的信教徒一样,转首问孟西洲,“这个楚家是个什么东西?天上的太阳吗?我一定要知道么?”
孟西洲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管家男似乎受不了风知意这样轻慢,气急地道,“楚家不是个东西!”
风知意和孟西洲一怔,随即都有些忍俊不禁。
就是这管家男身后的两男人,都有点嘴角微抽。
管家男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刚气急说的话有些不对,更恼怒地瞪了风知意一眼,随即一脸义正言辞地解释,“楚家是数百年的大家族,财富救过国,为国捐躯的子弟无数,功绩可上国史,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放在眼里?”
“哦——”风知意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呢?我就是不知道呀,不知道犯法吗?要不你去报个公安什么的?看看我竟然敢不知道楚家,该当何罪?”
对方噎了噎,决定不跟风知意耍嘴皮子,“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那你倒是快说你到底来干嘛的!”风知意才不耐烦了呢,磨磨唧唧地端个不停的架子,可真当自己是回事,不给他泼个冷水清醒清醒,他指不定端成什么样子来恶心她,“怎么?不速之客还想我扫榻相迎、奉茶招待不成?”
管家男再次噎了噎,左右看了看左邻右舍窥头探脑的门口,深吸口气,好像很忍辱负重地道,“为了楚家和你的颜面着想,你最好让我进去再说。”
风知意当即真想再赏他一个飞天踹,但孟西洲却让开门,把他们领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就在这说吧。”
“长话短说。”风知意看他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赶紧补充一句,颇为不耐烦地道,“五句话之内说不清楚就出去!”
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所谓的楚家扯上关系,当彼此都死了不好吗?都不要诈尸可以吗?
对方神情一噎,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五句话之内把事情说清楚,沉默了一会,才把手中提着的盒子搁在石桌上,“这是你这些年的抚养费,楚楚小姐希望你离开京市,不要再回来了。”
风知意一愣,都忍不住想掏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什么抚养费?楚楚小姐又是谁?”
“你何必装作不知道呢?”管家男一脸怜悯加了然,“当年楚楚小姐也是受害者,要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楚楚小姐和杜少将的幸福生活也不会偶有摩擦争吵。”
风知意简直气乐了,“麻烦你说人话行么?不是人话我听不懂。”
管家男神情有些不虞,随即还是压了压情绪,耐着性子道,“你何必这样纠缠不清呢?楚家和杜家,都不是你想赖、就能赖上的。”
“滚!”风知意彻底没耐性了,她就不该搭理听不懂人话、也不会说人话的人,指着院门口道,“不想我踹你出去的话,限你五秒之内自己滚出去!”
管家男也憋不住情绪彻底恼了,“楚家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风知意当即抬脚朝管家男往院门口一踹,快得谁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管家男跌到门外痛呼惨叫,两保镖似的大男人才猛地惊醒,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风知意。似乎没料到,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还真的一脚把人给那么精准地踹出了门去。
其中有个男人皱皱眉,抬脚然后朝风知意走来。
孟西洲立马往风知意面前一挡,眼睛一眯,危险地看着对方:估测他一个人对上这两个明显当过兵受过训练的人,有多少胜算。
另外一个男人赶紧拉住似乎想要找风知意算账的同伴,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们俩不适合插手管。然后还表示和平地冲风知意和孟西洲点点头,然后拉着同伴转身出了院子。
风知意瞥到之前管家男搁在石桌上的盒子,一把抄起追出去,也不管里面是什么,对着正在两男人搀扶下还没来得及彻底站起来的管家朝脸砸去,砸出漫天的钞票飞舞。
在左邻右舍的旁观惊呼下,及时堵住他正要升起的怒气,“你们楚家是个什么东西?还赶我出京市?怎么?这京市姓楚吗?你们楚家是这京市的土皇帝吗?”
管家一听这话,吓得一个激灵,顿时急眼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风知意冷嗤,不仅说他们楚家搞封建土皇帝那一套仗势欺人,还暗指他们家资本主义作派,“不是你刚刚说你们楚家那个什么大小姐要我离开京市,不要再回来了吗?”
这话可不能让人传出去了,管家急得立马反咬一口,“你不要血口喷人,不然我可以告你诽谤!”
“我血口喷人?”风知意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个录音笔,按下了他刚刚那装模作样的声音。她之前和孟西洲正准备出门,所以背了个包,却没想被堵在了家门口。
当众被拆穿,前一秒还义正言辞的管家男顿时憋得脸通红,“你!你!”
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下回去可不好交代。
风知意上前一步,冷脸警告他,“你们楚家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更没兴趣!以后别来招惹我,不然,可不是区区录音笔这么简单!滚!”
被人抓住了把柄、辨无可辨的管家男立马爬起,匆忙地把钞票捡回盒子里,狼狈地滚走了。
看左邻右舍蠢蠢欲动地想上来打听八卦,孟西洲及时把风知意给拉回去关上门,挡住了外面好奇的目光,“今天咱们就不上街了,说说你这个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楚家为什么会觉得你会赖上他们?还要赶你出京市且不许你回来了?”
他不明缘由,只能听出个大概:她似乎,跟楚家有关系?
风知意轻叹一声,“这个说来话长。”
原主的身世可是一大盆狗血。
“没事儿,”孟西洲拉她坐上暖炕,给她倒了热茶,“左右今天没事,你慢慢说。”
风知意轻啜着茶水,把原主的身世大概说了一遍,“……之前我一直被养在别院,不为人知,外界一直以为我当初在引产下没有活下来。现在我突然出现在京市,而且……”m.χIùmЬ.CǒM
想起跟在苏家母女身边的小白花,昨天看清她时的表情,明显是认识这张脸的。特别是,从那之后,她第二天就感觉被人跟踪了。
这很明显,“估计是我这张脸,跟那个什么楚家小姐长得很像。他们大概是心虚吧,怕被人发现或怕被人举报有遗弃罪什么的,会坏他们名声,所以才想要匆匆把我赶走,还补偿抚养费什么的,简直可笑。”
说到最后,风知意忍不住嘲讽地轻嗤了一声,这楚家的做法还真是上不了台面,居然这样对付一个小姑娘,还大家族呢!
若是原主本人,一个无亲无靠又浑身带病的小姑娘,祖父被关、父亲被下放,外家又赶,又被亲妈容不下,伤心难过不说,这走投无路之下不是逼她去死吗?
孟西洲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在矮几上伸出双手,无比疼惜地捂住她正捧着茶杯暖的双手,“没事儿,别难过。还有我呢,他们不要我要。”
风知意轻轻失笑了一下,“我没有难过。”
她又不是原主,没法感同身受。再说了,她经历过那么多亲情的冷漠,早就铜皮铁骨。对于这种程度,她还真的有点无动于衷,“我只是有点嫌烦,这楚家太自我感觉良好、太自以为是了。当自己是皇亲贵族呢,个个都想攀上他们。”
“那以后不用搭理他们,只是,”孟西洲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下,“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那种掌握了权势就高高在上藐视他人的人,会尤其看重权势,是不会允许不安定的因素存在的,他们怕是不会放过她。
可他现在的能力,还撼不动楚家杜家两大如日中天的势力团体。而她现在的身份,确实还有点危险,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不方便在外界露面。
所以,孟西洲就建议,“左右现在我们在京市已经没事了,不如早点回去吧?”
风知意是无所谓啊,可是,“这样离开,感觉有点像是灰溜溜地被他们赶走了一样。这岂不是让他们称心如意了?搞得我像怕了他们似的。最重要的是,怕就此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以后我来一次京市,就要被他们恶心一次。那岂不是要被烦死了?”
“不会的。”孟西洲跟她保证,“在这个还没有稳定下来的乱局里,现在权势滔天都是虚假繁荣、在烈火油烹,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他现在虽然能力不大,但想要搞垮他们也不是毫无办法。
“所以,他们不一定会这么一直能随心所欲下去。也许明年,”孟西洲危险地眯了眯眼,要是楚杜两家执意不放过她,他一定会想办法,在时局清明前,把他们摁死在混乱里,“或者后年,他们就自顾不暇呢!”
风知意回想了一下书中的剧情,好像杜家后来确实如大厦倾塌了。而原主那个为了爱情抛夫弃女的亲妈,又打着爱情的名义,跟平反后恢复职权的风父和好了,然后去寻找他们的“真爱”结晶——原主。
想到这里,风知意被恶心得有些一言难尽,“行吧,那过两天我们就回去吧。”
这样一堆人,她光是看着都觉得辣眼睛,还是早点离开眼不见为净吧。
可是,他们俩都放弃跟那一堆极品计较,楚家却不放过她。
第二天一早,风知意就被审查局的人找上门,说她被人举报是某派反/革/命分子,要押去调查关押审问。
风知意被带走时,孟西洲拉着她,眼眸黑沉沉得不见一丝光亮,却无比温柔地安慰她,“别怕,我很快就去接你出来,没事的。”
风知意看他浑身黑沉沉的,怕他干傻事,忙道,“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照常收拾好东西就是,咱们明天就回去。”
孟西洲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眼睛里的心疼和担心到了极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地握紧了拳——
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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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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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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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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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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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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