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谛和夏侯昊的脸上均是挂着细密的汗珠,他们在靠近机场之前关掉了警笛,并在路上通知了机场的保安,协助他们进行人员的核查。可当他们急匆匆的赶到了机场以后,却发现林心蕊和林姐都还没有通过机场的安检。
于是,他俩又带着熟悉机场情况的保安,和维护机场安全的特警一起,一路反向朝着地铁口的位置跑了过来。而与此同时,接到了夏侯昊通知的江涛,也带着剩余的警员直接在机场地铁附近下车,根据队长的指示,通过地铁出口朝机场的方向包抄过来。
其实早在林心蕊看到他们俩人之前,他们就已经发现了这对母女——这两位的争吵声之大,都已经成了这通往机场的过道上的风景线,路过的行人都无不侧目,实在是非常容易让人注意到。可夏侯昊却并没有立刻,在确认到这对母女的身影之后,就带着一众安保人员冲上去,他甚至还迅速的按住了,想要出声叫林心蕊的伯谛。
等到拉着这位焦急的联络员退到了一边的墙体后面,夏侯昊这才吩咐了两个穿着普通安保服的机场人员,去取来地板打扫时放置的地面警示标志。
伯谛一听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夏侯昊这是要在这对母女周围设置出一个无人区。
一旦看到地面湿滑的标志,一般的旅人就必定会绕开她们母女。再加上这两人正在争执,路过的人大多会投去疑惑的目光,正在专注于彼此的两个人,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目光的意思,到底是在奇怪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吵架,还是在奇怪她们为什么会站在地面湿滑的区域里,又或者是两边都有了。
待到现场出现了一个可以控制的区域,林姐的情绪也眼看着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夏侯昊感到林心蕊可能已经快瞒不下去了,于是就果断的带着伯谛冲了出去。
伯谛和夏侯昊的位置是在林姐的背后,面对着林姐的林心蕊自然一眼就发现了迅速接近的他们。
一瞬间,林心蕊的眼眸就被点亮了,可小姑娘带着安心笑意的眼神,却也于同一时间点燃了林姐眼中那怨毒的火焰。
林姐在林心蕊看到伯谛和夏侯昊的同时,也一眼就发现了这时正从地铁站出口方向,朝她们两人奔过来的江涛和云琪菲。她在顷刻间就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这时已经被警察给包围了,而这个状况的始作俑者,则恐怕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
猛然间,林姐就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有一根细线砰然断裂了,就像在那个雨夜,站在潮湿老旧的公寓客厅里时一样。眼前这个曾经对她来说亲如己出的俏皮女孩的脸孔,在现在的她看来,是那么的面目可憎,就仿佛有一个扭曲的虚影,正通过地底阴冷的缝隙,覆盖到这个小姑娘的身上。慢慢的,她眼中的那个虚影开始变得清晰,开始与小姑娘的脸孔重合。
林姐的瞳孔映照出了一个惨白的身影,那是林朝辉的身影,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就像鬼魂一样,从那个雨夜开始,就一直在她的身边如影随形。
她好恨,可又很害怕,害怕的想要逃走,恨的想要再一次将他千刀万剐。
你逃不掉的。那个虚影蠕动着嘴唇,露出了歪斜的黄牙。
那我就再把你千刀万剐!林姐恶狠狠的想。她此刻已经无法清楚分明的缕清自己的感情,只是凭借着一腔怒火,迅速的翻开了自己的挎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用毛巾包裹着的物体,并一把扯掉了用来包裹的那层薄薄的布料。wWW.ΧìǔΜЬ.CǒΜ
毛巾里的东西轻易的就滚落到了她的左手掌里,于是,她又一个健步,冲到了毫无防备的林心蕊面前,猛的掐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紧接着,那个冰凉的物体,就这么贴上了林心蕊的脖子。
果然!夏侯昊和伯谛的心脏,都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猛烈的缩紧,可同时,他们也感到了一股猜测被印证的恍然。两人于是缓缓的刹住了脚步,在离林姐和林心蕊五、六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别过来!!!都别过来!!!”
林姐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响彻在空旷的过道间,冰冷的大理石壁不但折射着突然变冷的光线,也反射了这道疯狂的叫声,让林姐最后的理智,也被打散在这重重的回音里。
“再靠近我就割了她的脖子!!!!”
林姐又接着吼了一声,手上的物体也不自主的紧了紧,抵的林心蕊不断的往后仰去。
那是一把有着白色刀身的削皮刀,说是水果刀似乎有点偏大,但要说它是菜刀却又有那么点偏小。红色的木纹刀把鲜艳异常,它的外观虽然老旧却没有一点油污的痕迹,看上去应该是有人经常对其进行护理。而那白色的刀身看上去则应该是陶瓷的质地,它与刀把接壤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转扣,稍一用力应该就可以将刀收纳到刀把中去。
虽说是瓷制品,但那刀的锋利程度却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因为林心蕊白嫩的脖颈上,正细细的流出一颗颗的血珠。林姐不断用力的后抵和摇晃,让刀锋数次擦破了林心蕊脖子上的油皮。这伤口虽然并不深,却必然还是能让人觉得疼,可林心蕊却一声都没有吭,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被主人摇晃着的提线木偶,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夏侯昊和伯谛从林朝辉的老家回来的时候就曾猜想过,林朝辉案件中那个消失的凶器究竟会在哪里。
在前三起割喉案中,雪莉都在作案之后迅速的处理掉了凶器,这是一个极有经验的犯罪者的做法。而林朝辉案的犯人却并没有这样做,她不但将凶器藏了起来,而且还藏在了一个短时间内警方无法找到的地方,可见犯人应该是非常害怕警方发现这把凶器的。夏侯昊和伯谛在讨论时都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这把凶器本身非常特殊,或者它的上面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可以直接指向那个凶手本人。
一把陶瓷的削皮刀当然可以算在特殊之列,至少在一般的情况下,普通家庭是不会选择去购入这样的一把削皮刀的。而林姐做帮工的地方,正是一家曾因为标榜烹饪,应该使用高档无污染的陶瓷制刀具,而在申浦的美食节目中展露过头角的中餐厅。虽然之后这家餐厅的曝光率没能维持多久,但后厨一律使用陶瓷制刀具的传统却被保留了下来,一直延续到现在。
夏侯昊看了看林姐手中的陶瓷刀,和她那微微颤抖的右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才缓缓地对林姐开了口:“林姐,您先别激动,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好么?”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让开!都给我让开!!”
林姐的情绪依旧十分的激动,她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一手拎着林心蕊校服的后颈,一手又将那把削皮刀抬了抬,万分紧张的前后张望着。
“林姐,林姐。您就看着我,别管他们。”
夏侯昊又安抚似的抬了抬手,用哄小孩般的语气让林姐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您先缓缓神,不要那么紧张,您看啊,现在刀是在您手里,我们是不敢把您怎么样的。”说罢,他亮了亮自己那空空如也的双手,这才接着说道:“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可千万别吓坏了孩子。”
夏侯昊说着有意的将眼睛移向了,任由母亲摆布的林心蕊,并刻意的摆出了一副明显很担心的脸孔。
似乎是觉得夏侯昊方才的发言有些道理,林姐的情绪开始逐渐安定下来,脸色和动作也就自然的平静了许多。她顺着夏侯昊的视线看了看咬唇垂目的林心蕊,亦是有些不忍的偏开了视线。可这短暂的心疼,并不能阻挡她继续将刀顶在女儿脖间的决心,不过她好歹是稍事放松了一些钳制着林心蕊的手,也将那把削皮刀微微移开了几寸。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看向了夏侯昊,继续高声的叫喊道:“你让他们都让开!让我们过去!”
“过去?”夏侯昊看似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您这是要去哪啊?”
“去,去机场!你们都让开!”
林姐将抵在林心蕊脖子上的刀,转向夏侯昊他们指了指,然后又将刀尖安放回了女孩的脖子上,叫道。
“去机场?”夏侯昊侧了侧脑袋,将耳朵朝向了林姐所在的方向,然后轻轻地往前挪了一步,仿佛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更好的倾听林姐的话语,动作自然,态度诚恳。接着,他又将脸转过来面向了林姐,语气平常的问道:“您要出国?”
“不关你的事!闪开!”林姐皱起了眉,看样子是突然间察觉到了夏侯昊的目的,是为了套她的话,她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然后恶狠狠的对着夏侯昊吼叫道。
“林姐。”夏侯昊也轻轻的蹙起了眉头,他将先前略微躬起的身子拉直了一点,然后便严肃的,对着这个挟持了自己义女的女人说道:“您应该很清楚,我们是不会让您过去的。”
林姐的脸色由红转白,听了夏侯昊的这句话,她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她将整个人缩在林心蕊的身后,就好像是生怕周围的警员会趁她不备偷袭她。而她的眼神也不断的,在前后左右任何穿着警服或类似服装的人的身上穿梭来去。可看的越久,她的精神就越是紧绷。此时,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都有可能让她的心态崩溃。
“林姐。”夏侯昊这时又唤了她一声,林姐将头猛然朝他的方向一转,压在林心蕊脖子上的刀,就又因为林姐的动作在那细肉上带出了一条血痕。
“林姐,你先把刀放下,咱们好好谈谈。您这么举着刀不累么?嗯?您看看心蕊,看看她的脖子,她可是您的女儿啊!”
夏侯昊喊着林姐,让她与自己的眼神对视,他一面声声如泣的劝说着林姐,一面又暗暗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林姐被夏侯昊这突如其来的哀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她依言望向了自己手中抓着的孩子。
视线所停之处,白与白的边界,横呈着数道细细的红,那红色看着并不狰狞,却结结实实的结出了几颗小红果,有那么几颗被白色的刀刃戳破,里面的浆体便就这么绽到了刃上,有着说不出的鲜,道不明的艳。可那红艳艳的颜色,却在这时,突然的被一滴透明的液体冲淡了开来。
这时候,林姐才发现,林心蕊哭了。
林心蕊本来是个坚强的孩子,她从来就不觉得女孩子哭是一种特权,更何况,哭大多数时候只能为她招来一顿毒打,而不是什么温言软语。
她不哭,是因为她觉得她比她爸强,只要不哭,她就可以觉得林朝辉带给她的痛楚不存在,她就可以用一个强者,而不是弱者的姿态,面对这一切。但这两天的遭遇总能让未来的她,在回忆起来的时候觉得很羞恼,因为就在这短短的两天里,她流的眼泪可能比之前的13年加起来都要多。
林心蕊紧紧的咬着嘴唇,所以哭声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她的嘴里泄露出来。她觉得这都是夏侯昊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两句话,那自己一定可以忍住不哭出来。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而要让一个充满委屈的孩子哭出来,其实确实只需要两句话,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只需要一句:她可是您的女儿啊。
我可是你女儿啊!
林心蕊在心里哭喊着,眼中的水珠也不断的掉落到那白瓷的刀刃上,把那坚硬的锐器都磨钝了,磨平了。
林姐突然有些恍惚,她想伸手从挎包里掏出手巾,给孩子擦擦脸,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占着:一只正死死的拽着这个孩子的校服领子,而另一只手则无情的,将一把凶器抵到了她的喉头。林姐一下子就觉得这把冰凉的削皮刀有些烫手,她缓缓的将那只拿刀的手放了下来,有些奇怪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嘭!”突然之间一个巨大的响声,在走廊里回荡开来,有一个保安因为紧张没有注意脚下,踢到了之前安放在地上的那个“路面湿滑”的警示牌,黄色的牌子应声倒地,在空旷的四角长廊里砸出了一个惊天动地。
林姐瞬间被惊得一个激灵,她眼睛蓦的睁大,双臂无法自控的一个抽动,拿着刀的那只手,眼看着就要不受控制的朝着林心蕊的脖间捅去。
“小心!!!!”
夏侯昊猛的一个前扑,想要赶在林姐错手伤到林心蕊之前,夺下她手中的刀刃,可滑脚的大理石地面,却稍稍延缓了他的起步。就在他气的想要咬牙的时候,一道身影越过他忽的冲到了林姐的面前,一把抓住了林姐的手腕和那把陶瓷的削皮刀。
众人的心脏都突的停了一秒,接着夏侯昊就看到,堪堪阻挡住那把削皮刀的伯谛的指缝间,渗出了艳红的液体,砸落在暗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开出了一地的鲜花。
说时迟那时快,江涛和其他警员就趁着这个瞬间一拥而上,将林姐牢牢的按住。而云琪菲则是一个转身,将林心蕊护到了一边,并立刻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软声的安慰起来。
“林姐,林梅!在公共场所挟持人质,证据确凿,现依法将你逮捕!”
夏侯昊上前扭住了不断挣扎大喊着“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的林姐,在江涛和其他警员的帮助下,当场就给她戴上了手铐,并高声的宣布了罪名。等到江涛一路押着依旧不怎么配合的林姐,朝通道外走了出去,夏侯昊才黑着脸回头望向了正呲着牙,配合其他警员将那把削皮刀装进一个塑料袋里的伯谛。
“疼么?”夏侯昊大步走了过去,一点都不怜惜的抓过了伯谛的手。
“嘶......”伯谛皱起眉有些生气的瞪向了他,可夏侯昊的表情却冷冷的,表现的似乎比伯谛还要生气,这倒弄的伯谛有些心虚的忍住了本要出口的牢骚。
“知道疼你还往前冲?”
于是,夏侯昊这下就更是顺口的继续训斥起了伯谛。他低着头,并没有和伯谛对视,手上却是异常轻柔的翻看着伯谛的伤口。
不一会儿,一个站务人员急匆匆地从地铁那边,提着一个紧急救护箱赶了过来,夏侯昊抬首冲他打了声招呼,将他拦停,接着便伸手要过了那个急救箱。
“先让林心蕊包扎吧。”伯谛侧过身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云琪菲怀里哭着的林心蕊,接着就撇着眉毛转回头,对夏侯昊说道。
“她伤的没你重。”夏侯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了他一句,就让那个站务人员从救护箱里取出了棉花,消毒酒精和一卷绷带。然后,他才又对着那个站务人员说道:“我们这就需要这些,那边还有个伤员,麻烦你,把剩下的急救用品都给她们送过去吧。”
伯谛有些诧异的抬了抬眼,可夏侯昊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就像周围那毫无人气的大理石墙板。
“嘶......”可就在这时,手上又突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感,让伯谛忍不住吐出了一声呻/吟/。不过,这句痛呼才进行到一半,他就又抬眼看到了面前那冷若冰霜的夏侯昊。于是,这个青年人就只好再一次的咬紧了自己的牙关,硬是把这后半截的呼喊都统统的咽回了肚子里。
夏侯昊这会儿正在给伯谛的伤口消毒,他虽然嘴上恶狠狠的,但下手还真是不重。只不过伯谛手上的这道口子,深的恐怕都需要缝针,所以,饶是夏侯昊的动作再轻柔,那绽开的皮肉碰上这消毒酒精也是不可能不疼的。
再加上,伯谛今天的行动确实也是让他感到有些气结,这就直接导致了这位本来对伯谛好言好语的刑警队长,就算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位伤患应该是疼的厉害,也不愿意再温言哄上一句了。
虽说刚才夏侯昊的动作确实是比伯谛慢,但也仅仅是慢了半秒,还远远不到阻止不了林姐的地步。而且更重要的是,夏侯昊觉得,一个平头小老百姓,竟然抢在他这个人民警察的面前夺刀救人,甚至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这可不单单是让他,这简直就是让在场所有警察同僚的面子都没处搁。所以,他才会故意的在这个时候给伯谛摆脸色看。
不过,他只消在处理伯谛伤口的期间,抬眼看了伯谛一眼,这心里的气就顿时消了大半。因为伯谛正故作坚强的忍着疼痛不哼出声,忍的眼尾都泛起了红色,那微微瞥下的眉眼更是着实让人心疼,夏侯昊的心也就瞬时软了下来。
简单的给伯谛处理了伤口,夏侯昊抬起了头,正撞上了伯谛有些试探的目光。
“知道错了么?”夏侯昊心里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只不过,他在面上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伯谛无声的垂眸笃了笃脑袋,于是夏侯昊又顺着杆子,往下教训道:“下次有危险要让警察叔叔先冲!”
他抬手给伯谛的额头扣了一个爆栗,然后在伯谛搞不清楚状况的眼神中,轻轻嗔了一句“不然我多没面子啊。”,接着就收拾起剩下的医疗道具,拉了拉伯谛的胳膊说道:“走,带你去医院。”
“先去看一下心蕊。”伯谛正若有所思的用手指碰触着被夏侯昊弹了的额头,一听夏侯昊说要去医院,他就抬头跟夏侯昊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在夏侯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转身朝云琪菲和林心蕊走去。
“嘁......不就是破了层油皮么......”夏侯昊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但眼睛还是有些担心的跟随着伯谛的身影,望向了林心蕊所在的方向。
只见伯谛小跑着到了林心蕊和云琪菲的跟前,他轻声的跟已经止住了哭泣的林心蕊说了几句,接着,又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林心蕊撒娇的又将手环抱上了伯谛的腰,过了一小会儿,她才放开了伯谛,乖乖的跟他挥了挥手。而伯谛则是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过身,眉宇舒展的往夏侯昊这返了回来。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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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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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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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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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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