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昊走到了通往房间大门的过道里,刻意与坐在床上擦着眼泪的菲菲拉开了一些距离,这才又重新按下了耳机的通话键,开始与耳机那面的江涛,分享起了他和伯谛刚刚问询到的菲菲本人的身份信息。
“父母都在邻县打工,还有一个17岁的弟弟,今年正要参加高考。她被骗进入那个组织之后,曾经多次试图逃跑,但都被抓了回来,而且他们还告诉她,就算她去报警,警察也会把她抓进去,如果她敢把会所的事情说出去,他们就去杀了她父母和弟弟。”
夏侯昊越说声音越是压抑,耳机那头的江涛也沉默的听着。
“会所里还有不少姑娘跟她的遭遇一样,也有一部分是被拐卖过来的外籍女性和未成年少女。”
夏侯昊说到这里,捏了捏眉心,做了一次深呼吸,才硬是将又冒出来的怒气强行压住,继续说了下去。
“云儿之前发现的聚居点就是他们给女孩安排的宿舍,或者说是监/禁/所,晚上放她们出去干活,白天再把她们驱赶到一起进行看管。”
“会所那边的情况呢?”可耳机那头的江涛却没有夏侯昊这么强健的神经,他显然是有些听不下去,于是主动变换了话题,改问起了实施抓捕所需要的信息。
“伯谛刚刚让顾菲对照名单说了今晚出勤那几个姑娘的真实姓名,你一会让人去核实一下。至于会所那边,除了那个老鸨之外,应该还有四五个保镖,在会所里陪酒出台的,大多都是被毒品或者金钱控制的卖/yin/女,具体的人数她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老/鸨/和保镖一般都会呆在会所特定的包间里,具体的细节我用手机发给你,你让扫黄组在会所里的同事再去确认一遍。”
夏侯昊一听江涛的问题,也是微吐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大致的给江涛讲了一下会所内部的情报,就开始布置起了接下来的抓捕细节:“让云儿上来,顾菲这边的很多细节我们来问不合适。剩下的人分成几组,立刻布控云儿查出来的那几个地址。通知扫黄组那边,让他们再稍微等等,两边必须在同一时间行动!会所情况太混乱,万一有所遗漏,我怕他们会对监/禁/所里的女孩下手!”
“好!”江涛立刻在耳机内应道:“我亲自带队过去!”
“江涛!”可下一秒,夏侯昊又突然出声叫了江涛的名字,感觉到夏侯昊可能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吩咐的江涛,闻声立刻停顿了下来,竖起耳朵细听。但过了好几秒,耳机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这时的夏侯昊也很是犹豫,他没有立刻发出指令,而是转过身体看向了不远处的菲菲。
菲菲正紧张的抓着手里的纸巾,眼泪“啪塔啪塔”的从她大大的眼睛里坠落下来,她却完全没有想到要去擦拭。这会儿,她甚至连呼吸都已经不自觉的停顿,只是目光恳切的紧紧盯着夏侯昊看。
“怎么了?”迟迟没有得到夏侯昊下文的江涛终于皱起了眉头,他疑惑的在耳机的那端出声询问。
“通知顾菲的父母。”夏侯昊踌躇再三,终于叹了口气,做好了决定。他挪开了与菲菲的眼神相接的视线,再度将手指放到了耳机上,对着江涛说道:“以有人要危害他们为由将她弟弟保护起来……但不要告诉她弟弟实情。”
菲菲的表情在听到夏侯昊的话之后,终于变成了释然,她就仿佛是一个刚刚得到了帝王大赦的死囚,顿时就大口喘息起来,而她眼中的泪水也在这个时候,更加汹涌的滚落下来。她无声的呜咽了一会儿,接着便抬起了头,一边抽泣,一边用嘴型对着夏侯昊说了声“谢谢”。
夏侯昊见状只是淡然的对着菲菲点了点头。而耳机里的江涛,似乎也从夏侯昊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什么,他稍沉默了几秒,轻轻的答了一声“好”,就暂时切断了通讯。
不出五分钟,云琪菲就敲响了他们的房门。看着在云琪菲的安慰下缓缓说着被骗细节的顾菲,伯谛疲惫的靠到了门廊的墙壁上。夏侯昊的状态也没有比伯谛好多少,但他的耳机里还在不断的传出各个抓捕小组的报告,所以他并不能像伯谛那样放松下来。
他走到伯谛身边,也将背靠上了在酒店冷气的吹拂下,变的冰凉的墙壁,舒爽的表情立刻就蔓延到了他的脸上。他喟叹着闭了闭眼睛,紧接着便要伸手,试图去掏左边衣服的内袋,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并没有穿着警服,于是他便只得自嘲的笑了笑,将掏空了的手转了个方向,活动着伸了个懒腰。
“想抽烟?”伯谛意外的发现了夏侯昊的这个小动作,他觉得有些好笑的问夏侯昊。
“是啊。”见到自己刚才生硬的遮掩没有成功,夏侯昊也不再继续隐瞒,立刻就爽快的承认道。
刚才的一瞬间,他确实有些习惯性的想要去拿烟。但他的脑子想抽,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会去抽,大多数时间,他都只会像之前在警局后门的时候一样,把烟夹在手指间摩挲一阵,就重新放回到衣袋里。而且他之前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伯谛,他是一位成功的戒烟人士,可伯谛现在不但表现的不太相信,而且方才问他时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看戏的成分,这让夏侯昊细想之下,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
于是,他紧接着便转过头看向了伯谛,用十分强调的语气又补充了一句:“可惜我戒了!”
伯谛闻言,依旧有些不信的微挑了眉毛,其实就算夏侯昊抽烟也没什么,他不明白夏侯昊为什么要这么强调自己戒烟的事实。
“为什么戒了?”于是他便问夏侯昊道。
“嗯?”夏侯昊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嗯了一声,然后才笑了笑,回伯谛道:“也没为什么,就是之前,有一次跟罗老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有些孩子特别不喜欢烟味,所以我就戒了。”
这算什么理由?伯谛没有找到夏侯昊话里的逻辑,他有些困惑又有些嫌弃的看向了夏侯昊。
“呵。”夏侯昊见伯谛这副表情,轻笑了出声。但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继续给伯谛解释,而是转回了头,把视线挪到了正前方,然后含糊的回了一句:“你就当我是一时犯抽了吧。”
一时犯抽能把烟戒了?伯谛顿时觉得脑中的问号又增加了,这样的回答只能说明夏侯昊要么就是压根不想说,要么就是在戏弄他。伯谛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跟夏侯昊计较,他将脑袋转向了菲菲的方向,看到云琪菲正将小姑娘揽到自己的肩膀上,为她抹去不断跌落的眼泪珠子。
女孩真的是水做的,伯谛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他又觉得难受,只得低下了脑袋看起了脚边的地毯。
“夏侯昊。”这时,江涛的声音又在夏侯昊的耳机里响了起来。
“都到位了么?”夏侯昊的身体立刻弹了起来,他的眼神也变得犹如狼犬。
“都到了。”耳机里的江涛沉声回答:“会所那边也都准备好了。”
“好!”夏侯昊举起了左手,看向了手腕上的手表。
“现在开始对时,时间是晚上10点43分。”
夏侯昊等待着耳机中一声声确认声响起,然后他抬起了眼,就仿佛是透过现场警员们的眼睛看到了抓捕的目标,接着便下令道:“抓捕,开始!”
抓捕进行的非常顺利。根据扫黄组的回报,当警员们冲入会所内菲菲所描述的那个房间的时候,里面的保镖和那位老鸨还在打着麻将,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扫黄组里应外合,很快就控制了会所的局面。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就将涉案人员都一一抓获,大部分在会所内正常娱乐的客人,甚至都还来不及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警员们就都已经撤了出去。
这次行动中,真正的抓捕难点是在江涛那边,虽然大部分的监/禁/点都在同一个小区内,但因为房间相对比较分散,他们也没来得及摸清到底有多少人看管,中途还是出现了不少紧急情况。
其中就有当场从位于二楼的房间窗户跳窗逃逸,因为落地不稳造成骨折,最终被救护车拖走的,也有头铁想要冲进房间,将那些被监/禁/的姑娘当做人质的,立刻被憋着一股子劲的警员们一个横踹,压倒在了地上。
江涛在警力不足的情况下,几乎是折腾了一晚,可以说是闹得当地小区鸡飞狗跳,才终于把这一个个的监/禁/点都摆平。但好在他们预想中的那些最坏的情况都没有发生,监/禁/点的解救行动也总算是在有惊无险中比较顺利的结束了。
整个晚上,伯谛都陪在菲菲的身边。云琪菲和夏侯昊将他们带回市警局之后,就开始安排抓捕行动的后续,很快一波又一波的涉案人员被带回警局,夏侯昊和云琪菲的身影也都忙拖出了残影。他们一边要组织对卖/yin/团体的成员进行审讯,一边还要安排人员询问被骗的那些姑娘,通知他们的亲属,给他们安排临时休息的地方。
魏教授也在他们回来之后不久,就进入到了询问受害者的工作中,而很快大量涌入的被解救人员立刻就使他变的忙碌非常。虽然魏教授在见到伯谛之后就告诉他,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先回去休息,但是伯谛还是选择了留下来。看了看披着夏侯昊警服,两眼都哭的红肿的顾菲,他实在觉得放心不下,更是无法将她独自留在警局里。
菲菲可能也是压抑了很久,她在被监/禁/的环境里根本没有可以谈心的对象。明明之前她已经跟云警官说了那么多话,可看到伯谛愿意留下,还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就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大多数时候,她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自己的弟弟,伯谛坐在一边,很少搭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用回忆的口吻说着弟弟的事情,她已经又一年多没有见到记忆中的少年了,不知道他有没有长高?成绩是不是依然优秀?快要高考了,他的压力是不是很大。
每每谈到她的弟弟,顾菲的嘴角总会洋溢起微笑,可一旦伯谛提及她们姐弟很快就可以相见的事情,她的脸孔就会迅速笼罩上一层深深的恐惧。
“你不想见他么?”伯谛于是问道。
“我已经脏了。”这时,顾菲总会拢起身上的警服,缩瑟起身体,低着头呢喃,似乎是想用那对她来说宽大的就仿佛道袍一般的外套,将自己残破不堪的躯体遮挡起来。听到顾菲的回答,伯谛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但每次,顾菲都会自己主动岔开去话题,继续跟伯谛叨叨她弟弟以前的事情。
伯谛从顾菲的话里知道,她的弟弟是一个善良,开朗,喜欢足球的男孩。他有时候很孩子气,但却很体贴家人,他们家的情况并不算太好,所以他也从来不要零花钱。他正义感很强,虽然对自己的事情不是很上心,但是却可以因为帮助在学校被欺负的同学而跟人打架。还有好多好多的小细节小故事,直到顾菲因为困倦倚在椅子上睡着,她都没有停止诉说,而是继续梦呓着呢喃着。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就像是一地的星屑,照亮着这个姑娘在黑暗中的道路。
伯谛帮斜靠在椅子上的顾菲重新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警服,然后站起了身。
“她还好么?”夏侯昊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他刚松了一口气,就在喧哗的人群中看到了这样一幕。m.χIùmЬ.CǒM
有些微黄的台灯灯光下,侧卧着一个脸上尚有泪痕,即使在睡梦中都缩紧了身体的少女,而她的身边则是一个有着忧郁侧脸,正在帮那少女掖好披盖衣服的青年。这画面就好像一副柔和的油画,但不知为何却让人看的鼻子发酸。夏侯昊叹了口气,他在饮水机上取了一杯热水,走到了伯谛身边,轻声的发问。
“嗯。”伯谛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他只是轻轻用鼻音应了一声,就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他才突然转过了身,也不管夏侯昊那杯水是不是给他倒的,就一把拿了过去,几口就灌下了肚。喝完这杯水,伯谛的眼中才又恢复了一点活气,他抬眼看向了夏侯昊,昏黄的灯光映的他眼底烧起了火苗。就在夏侯昊望着那两簇火苗,开始楞神的时候,他听见了面前这个青年如同他的样貌一样干净的嗓音。
“有件事,想麻烦你。”
直到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警局的办公大厅才逐渐恢复了平静。睡梦中的顾菲这时感觉有人轻轻的推了推自己,她立刻就习惯性的被惊醒,并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环顾了一圈四周,顾菲的大脑才终于开始了正常的运作,她逐渐清醒的意识这时才使她明白,她所处的这个地方,是在市警局的办公大厅,而不是那个曾经折磨了她一年多的魔窟。
她的面前正站着那个昨天逮捕了她的帅气警官,顾菲记得他说他姓夏。
“夏警官。”
她赶紧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并检查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警服,生怕自己睡着的时候滴了口水在人家的衣服上,惹得人家不愉快了。
“哦,不碍事。”
夏侯昊见状立刻明白了顾菲的担心,他忙宽慰的阻止住了顾菲不断摸索警服的手,然后轻声对她说:“你父母来了。”
顾菲蓦的抬起了脑袋,圆睁的眼睛里写满了浓浓的恐惧,随后她眨了眨眼睛,眼神里的恐惧被长长的睫毛打散,逐渐变成了认命。她理了理那件有些裸露的白色衣裙,但之后又很快意识到,这件衣服本身才是问题的所在,于是,她立刻又眼带询问的看向了夏侯昊,表情中写满了恳切。
“披着吧。”夏侯昊见她站了起来,帮她扣上了警服外套上较高位置的纽扣,使它正好能遮住这件低胸的连衣裙。然后拍了拍顾菲的手臂,说:“走吧。”
顾菲感激的看了看夏侯昊,她点了点头,跟在夏侯昊身后往警局大厅的等候区走去。顾菲的脚步很慢,仿佛是拖着脚镣走向刑场的罪人,越是靠近等候区,她的脚步就越是拖沓,到最后,她的整个身体都仿佛不受她控制,连侧脸的皮肉都开始肉眼可见的微微颤抖起来。
“顾先生。”
夏侯昊将顾菲领到了等待着的顾家父母前面,顾菲却将自己整个藏在了夏侯昊的阴影里,连头都不愿意露一下。顾父和顾母远远的就张望到了亦步亦趋的顾菲,但他们却没有起身迎接,甚至侧过头不愿意去看女儿走来的那个方向。直到夏侯昊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
“谢谢啊。”顾父对夏侯昊扬起了一个笑脸,道了声谢,就推了推身边的妻子,示意她去把顾菲领过来。顾母虽然脸上也净是悲痛,却也同样不愿意去碰顾菲,就好像自己的亲生女儿突然变成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她绕过夏侯昊,就这么隔着警服一把抓住了顾菲的胳膊,然后不发一言的将面如死灰的顾菲拉了过来。
“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见顾菲被牵过来,顾父一脸痛心的连连在顾菲身上抽打了几下。顾菲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毫不躲闪的任由父亲的手落在自己身上。
注意到夏侯昊领着顾菲去见父母了,正在忙碌的云琪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的踱步到了靠在桌边的伯谛身边。看到顾父顾母这样对待顾菲,她气的立刻就要上去跟人理论,一旁的伯谛赶紧抓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可!”云琪菲瞪圆了眼睛想对伯谛控诉。
“没事的。”伯谛却显得很淡然,他对云琪菲说道:“相信我。”
就在云琪菲疑惑的皱起眉头的时候,警局大厅的门口响起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姐!”
顾菲的脑子嗡的一声,她那本就犹如死人的脸孔上,仅剩的血色也在一瞬间就退的一干二净,她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夏侯昊。夏侯昊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退缩,依旧不闪不避的直视着她。顾菲顿时就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崩溃,原来连警察都会骗她,就在她露出准备好面对死亡的表情,转过身体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的身体包裹住了。
顾菲觉得世界一瞬间静止了,直到她感觉到颈项处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跌落下来,那么烫,烫的她身体发颤。她不由自主的环抱上了那个温暖的躯体,却发现她已经没有办法将他纳入自己的胸怀了。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她的弟弟,竟然已经长的那么大了。
“姐......”少年稚气未脱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呜咽,带着哭腔在她的耳畔响起来。“你受苦了。”他话都还未说全,就埋在姐姐的颈窝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顾菲才觉得,怀里的这个孩子还是那个任性又善良的弟弟,他可以在别人受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挨一顿揍,却一定会在回家之后跟她喊疼,委屈的窝在她的怀里哭。顾菲感到自己已经死去的心脏又重新跳动了起来,本来应该已经流干的眼泪也又涌了出来,她抱着他,抱着在黑暗中支持她走过来的星屑,任由胸中的委屈汹涌而出,再也不压抑的大哭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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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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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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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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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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