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又想起孩子的事,还强忍着心酸不说。
这时李晏却提起自己死后的事,裴明嘉一下便红了眼眶。
她这一哭竟然就止不住了。
李晏也没想到裴明嘉平时不像是个多愁善感的,这时也会被他几句话激得哭起来。
一时便慌了手脚。
李晏慌得直接用手去擦她的眼泪,结果越擦越多,裴明嘉把他的手一推,又一心一意哭起来。
李晏也不好意思问她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只能僵直着坐着,任由她哭湿了自己大半个肩膀上的衣服。
裴明嘉渐渐苦累了,终于从李晏肩膀上抬起头,肿着一对眼睛看他。
“下次不许说这些了。”她仍是带着哭腔。
李晏松了口气,忙点点头,拿了手帕给她把脸上泪痕擦去,看见她哭得像只受了委屈的花猫,又想起他们在京城养的那只猫,便忍不住笑起来。
裴明嘉一下子起身,咬咬牙狠狠道:“不理你了。”
说罢便连声叫了阿碧,让她们进来伺候梳洗。
反倒是阿碧她们进来之后愣住,两个人也不知又怎么了,一个人脸上带着笑,一个明显哭过,且哭得很厉害,又不像是吵架了。
但又不好过多细问,毕竟是闺中密事,只能赶紧服侍了裴明嘉梳洗,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肿起的眼睛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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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走后没几天,原本这些日子还算太平的边关,果然又传出了与北戎交锋的风声。
因李晏事先和裴明嘉支会过,所以裴明嘉得知消息之后一点都不担心,每天依旧闲得有一大半时间是坐着发呆,悠闲得不像一个妻子。
最后连裴明蔷都看不下去了,悄悄和裴明嘉说:“三姐姐你装也要装得忧心忡忡一些,否则他回来之后知道了,这怎么看你?”
裴明嘉只道:“那也是我对他有信心。再说了,在家里担心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替他去打仗。”
如此又隔了大约有半个月之久,裴明嘉便再度见到了李晏。
不同以往的是,李晏这次是偷偷回来的。
这日裴明嘉正要上床睡觉,却听阿碧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裴明嘉霎时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
等李晏进了房,裴明嘉便遣开阿碧等人,忙不迭对他道:“你要做什么?既是俘虏为何要放来家中?”
阿碧方才告诉裴明嘉,李晏入夜后悄悄回来了,府中大半人都不知道,同时还神神秘秘往西南角一处不住人的偏僻院落放了个什么北戎的俘虏,要裴明嘉来安排。www.xiumb.com
裴明嘉从小是过惯了富贵安稳日子的,她对北戎一直没什么概念和想法,但也知道北戎人似乎是很凶残可怕的。
李晏把这种人放来家里那还得了,在裴明嘉看来无异于引狼入室。
李晏先是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然后才道:“你找几个靠谱的人,最好是咱们自己从京中带过来的那些,每日饭食供给,再隔几日去洒扫就是了,其余不必管,也不要声张,只当没这个人。”
裴明嘉自然明白了这人只怕不只是北戎俘虏那么简单,她眼珠子转了转,便接着问:“他是谁?你真放心把他放在府里?”
私藏俘虏这事也可大可小,无事时自然无事,可万一圣上哪天要整治李晏了,且知道了这事,就够李晏喝上一壶了。
李晏听了,先还不肯开口,但很快便招架不住裴明嘉的眼珠子滴溜溜看他,没错都把他看得心虚,于是也无奈,只能把她拉进内室。
“是贺兰雍。”他压低了声音对裴明嘉道。
裴明嘉其实也没有多上心,只是觉得不该如此草率,李晏说的名字她似乎有点耳熟,好像李晏什么时候说过,但又记不起,李晏一边说她一边还用手指绕着他的手指玩。
“这是谁?”
李晏愈发无奈,一把将她不老实的手指握住,道:“上回我说了你不听,贺兰雍是北戎王的弟弟。”
裴明嘉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又说:“我忘了,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李晏道:“贺兰雍面貌俊美非常,这里的街头巷尾也时常有人提起,你连这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裴明嘉说。
她想了想,又问:“比你还好看?”
李晏忍不住笑了:“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裴明嘉也跟着笑,还轻轻推了李晏一下:“谁要看?这么可怕的人,我才不去,他万一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
她才不关心李晏为什么会对这个贺兰雍有这么诡异的举动,她只关心自己的安危。
“不会,”李晏闻言便斩钉截铁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也找了心腹在他院外看守,你若真的怕,便当他不存在。”
裴明嘉还想再问问仔细,不想李晏却道:“好了,我趁夜出来,这会儿该回去了。”
裴明嘉不料他这么急,忙问:“不过了夜再回去?”
她都让阿碧去准备宵夜吃了。
李晏摇摇头,一面往外面走去。
裴明嘉只好跟在他身后,才刚到了外间,又见李晏回过头来道:“这么想我留下?”
裴明嘉一时间愣住,而后又红了脸,急得跺了跺脚,又唯恐别人听见动静,只好小声道:“回来就带个麻烦给我,你最好马上走了。”
李晏也不再说什么,只对她笑笑,便快步朝外面走去。
裴明嘉一直看着李晏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这才转身坐下。
方才和李晏的插科打诨归插科打诨,但李晏漏夜悄悄带了贺兰雍回来,且有事交待她,这事明显不能对外声张,要如何妥当地瞒下去,那便是她要去做好的。
她身边两个大丫鬟,阿碧做事细致妥帖些,但让阿碧每日过去送饭反而显眼,裴明嘉便让竹雨去,又另指了一个跟着来这里的婆子负责那边的洒扫。
竹雨先还极其不乐意,她一向不如阿碧听话,裴明嘉和她说明了原委,一时又怕得很,生怕自己被北戎人生吞活剥了。
后来实在也招架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结果去了几次后,十次倒有七八次是红着脸回来了,还同裴明嘉和阿碧说:“长得实在好看,我一瞧见心都软了。”
阿碧便笑说:“前儿让你去还不肯去,夫人还怪为难的。”
竹雨扭扭捏捏了一下,说:“我以为北戎人都很野蛮,但是他待人也有礼节,和其他北戎人不一样。”
裴明嘉闻言便笑个不停起来,等笑够了才说:“你算是自小跟着我的,你见过几个北戎人?行了,赶明儿我和侯爷说了,让你和贺兰雍成亲。”
“姑娘!”竹雨这下急了,“姑娘现在都没个正经了,我要跟着姑娘一辈子的!”
说完就红着一张脸跑了出去。
留下裴明嘉和阿碧相视一眼,竹雨倒真未必有那个心思,就算竹雨真的对贺兰雍有那个心思,裴明嘉也是不可能真把她嫁给一个北戎人的。
只是裴明嘉有些好奇起来,贺兰雍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
裴明嘉决定亲自去见上一眼,反正也是李晏允许过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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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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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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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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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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