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李晏叫她,裴明嘉竟然往旁边一缩,才应了一声,就干脆躺到了床上去,拿锦被把自己裹住。
活像李晏要强逼良家妇女。
李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吹灯拔蜡,又放下帐幔,这才躺到裴明嘉的身边。
两人躺到一起的日子其实并不少,因为早有夫妻之实,所以也从来没避讳过什么。
但今日李晏一躺下去,裴明嘉就和生怕被火燎到似的,又往旁边缩了缩。
李晏哭笑不得,撑起身子来望着她,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娇羞了?”
裴明嘉不服,立刻嘴硬道:“谁羞了?”
李晏顺手把她还挽着头发的一根碧玉尖头细簪拔了,青丝霎时倾泻,铺满大半枕头。
裴明嘉拢了拢头发,露出一段细腻白滑的腕子。
李晏想起初初那晚,裴明嘉又是治了一桌子菜又是同他敬酒,敬酒时也是这般,衣袖滑下,便露出腕子。
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嘴上却仍是淡淡道:“那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裴明嘉一下子会意,知道他说的那时是哪时,脸便羞得更红了,恨不得把头埋到被子里去。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把被子往上一拉,头就被盖住。
那时她是没其他办法了,急于和李晏建立稳定的关系。
现在两人的关系稳定得不能再稳定了,还不许她有些羞一羞了吗?
很快,她盖在头上的被子又被李晏扒开。
“你不怕闷死?”
裴明嘉摇摇头。
闷死也比羞死好。
她又说:“那时不熟。”
李晏将她脑袋一揉,说:“不熟倒比熟要好?”
裴明嘉藏在被子底下的脚丫子狠狠踢了李晏一脚。
这一下,如同火星子被浇上了烈酒。
没等裴明嘉反应过来,李晏已经欺身而上。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与脖颈上,带了些酒气,还有柏木的清香,裴明嘉的脚趾蜷起来,只推了他一下,便软绵绵没有了力气。
“你……”裴明嘉只说了一个字,便赶紧住了嘴。
一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什么,二来她此刻的声音软得不像她自己的。
很快她也说不出话了。
李晏在她唇上点下一吻,又将她唇瓣含住。
一直到裴明嘉快要透不过气来,他才停下。
两人皆是喘息着。
“明嘉,”李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咬不准裴明嘉心思,“若你还不愿……”
未等他说完,裴明嘉纤长的手指已封住他的嘴唇。
接着,她的双手也攀附上了他的脖颈臂膀间。
李晏脑子里崩着的那根弦“铮”的一声,彻底崩断。
满帐旖旎春光。
**
第二日,李晏算是休沐,也没有早早起床离开。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裴明嘉睡眼惺忪地看着李晏,然后蹭蹭就顺着她枕着的李晏的手臂滚到了李晏怀里。
也不急着叫人进来伺候。
过了一夜,裴明嘉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两根修长的腿更是绞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此刻正在锦被之下,软绵绵地搭在李晏精壮的腰腹上。
她本来还以为李晏不太行了,没想到判断失误了。
李晏还是行的。
“唔……”裴明嘉揉了揉腰肢,“好累……”
“再睡一会儿。”李晏道。
裴明嘉盯着帐顶呆呆看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李晏又说:“那把她们叫进来伺候?”
裴明嘉又摇摇头,侧过脸拿眼睛勾着李晏。
经过一夜,李晏好不容易泄了的火又再度被她点燃。
裴明嘉本就在他怀里,李晏抓住裴明嘉细瘦的胳膊,把她往上一举,轻易就把她放在了自己身上。
裴明嘉惊呼一声。
“这次你在上面。”他说。
……
等两人起来已是晌午。
裴明嘉睡得晚是常事,当然也从没有那么晚过。
而李晏一向守时,无论夜里几时睡,每日起床时间几乎固定,从不松懈。
不过,洞房花烛夜也能理解。
照着礼数,第二日是决计不能睡到这么晚的,既要早早去拜见长辈,还要去家庙祭告,不过李晏和裴明嘉两人情况特殊,出嫁时是裴明嘉没娘家,到了夫家便是只剩李晏一个人,自然既没长辈也没家庙,一切繁琐礼节一应省去。
李晏已梳洗完了出去,这里即便到了三月也依旧不见春意,饶是隔了几道门,还挂了厚重的帘子,他出去时也依旧有几缕冷风窜进来,遇上了能把人冻得一哆嗦。
竹雨过去拨了拨炭盆,又给裴明嘉端来了热热的参汤。
阿碧慢慢给裴明嘉梳着头,一点一点把她的头发盘上去,梳成已婚妇人的样式。
裴明嘉一边喝着参汤,一边望着镜中的自己,双颊上还未敷上粉,依稀还可见情潮褪去之后的粉色,像是染上了刚开的桃花一般,眼尾还带着点红,旁人瞧了也不知,可裴明嘉自己却心里清楚,她才刚是怎样向李晏求饶,直欲哭出来。
这时阿碧笑道:“夫人比昨日做新娘子时还美。”
裴明嘉难得地红了红脸。
“夫人今儿个可要多穿一些,外边起了风,天也阴阴的,冷得很。”阿碧又说,“所幸夫人也不用起早去给长辈请安,今日早上起来可要冻死人了。”
裴明嘉轻轻点头,又让竹雨去挑件厚实些的衣服拿过来。
所幸,确实是所幸,她和李晏其实也是极配的,两人身后都没有家族,她不用跟着他去给长辈请安,他也不用陪着她回门。
等梳妆完了,才刚换好衣裳,李晏又掀了帘子从外面进来,将温暖如春的室内又带得起了一阵风。
裴明嘉瞪了他一眼,嗔道:“走进走出的,冻死人了。”
她偶尔说话时还会带些在江南生活时的吴语口音,已不明显,却到底让语气软软糯糯的,便是生气也是像在撒娇。
李晏心里也跟着她的话一软,走过去轻声道:“外面下雪了。”
京城倒也时常下雪的,裴明嘉也不稀奇,仍是慢条斯理地扶了扶头上金钗,说:“又不是没见过。”
李晏一点都不恼,拿过竹雨手中捧着的白狐皮大氅给裴明嘉披上,笑着说:“真不想看?”m.χIùmЬ.CǒM
裴明嘉拢了拢大氅,往窗外望了一眼,窗上早就糊了厚厚的窗纱,严丝合缝,一点风都漏不进来,望去自然也是雾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窗外。
“京城下的只是鹅毛大雪,这儿的雪比鹅毛还大,比牛毛还密。”李晏说着,便自顾自拉起她的手,把她往外面牵去。
裴明嘉没有一丝反抗,乖乖巧巧地跟着他走。
才掀开帘子,风雪便夹带着寒气扑面而来,李晏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一手擎着帘子一角,一手牵着裴明嘉,让她站在门口看着。
裴明嘉放目望去,果真如李晏说的那般,这雪像是有人撕扯下来一般,还撕扯得颇为粗心大意,匆匆忙忙便撒了下来,一大片一大片的,远远近近,天上、空中、地下、屋顶上、花草间皆是白茫茫一片。
她在江南没见过这等景致,在京城也没有。
看了过了一小会儿之后,李晏便道:“进去吧,你身子不好,小心着凉。”
裴明嘉的手还被他包在手心里,李晏的手暖烘烘的,很是舒服,她动了动小指,轻挠了李晏的手心一下。
“我想出去玩雪。”她说。
李晏回过头来看她,没有拒绝她,只是道:“可以,但事先说好了,若是着了凉,可不许闹。”
裴明嘉往他臂膀上一倚,小巧玲珑的下巴蹭了蹭李晏,说;“就闹你。”
院子里已积起了厚厚一层雪,这里的主院竟与广平侯府的也差不多大,昨日办过喜事的布置还未撤下,红灯笼、红绸子上皆落了雪,就像是白雪红梅,衬得格外好看。
李晏牵着裴明嘉,慢慢带她走到了院子中央,等她在雪里站稳了,才说:“玩吧。”然后便放开她的手。
裴明嘉搓了搓手,蹲下去身子,捧起了一抔雪,又将两只手分开,才刚捧起的雪便再次簌簌而下,重新归于地上。
这雪又大又干,捧在手上竟也不很冷,裴明嘉如此玩了几次,看着手中的雪天女散花一般,脸上早已挂了浅笑。
她玩了一会儿又嫌腻了,便捧了一大捧雪,用手用力地把雪捏在了一起,捏成了一个团。
不远处摆了一盆挂了红绸子的海棠花,正是为了他们成亲特意从暖房里挪出来的,裴明嘉冲那儿一掷,倒也没想着要打坏海棠,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是有数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雪团子在离海棠花很远的地方便落了地,在雪地上砸下一个深坑。
裴明嘉嘟了嘟嘴,还是有些泄气,这也离她预料的差得太多了。
李晏见了,也俯下身子,一声不吭地搓了个雪团子出来,他手掌比裴明嘉大,可搓的雪团子比裴明嘉的要小得多,只用了三根手指捏了个小小的球,弹珠一般大小。
他拍了拍裴明嘉肩头落下的雪,对她说道:“看着。”
说罢,只食指稍一用力,小雪团子便被他弹了出去,直冲那株海棠花而去。
才短短一瞬功夫,小雪团子便打在了海棠花的红绸子上,震得红绸子上的积雪纷纷而下,继而竟连带着整棵海棠花上的雪都被这颗不起眼的雪团子震下,而海棠花却未落一花一叶。
裴明嘉看得目瞪口呆。
她拽住李晏的衣摆,说:“你教教我。”
李晏这回却没有答应她。
他笑着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一番,见她小小的脸蛋拢在白狐毛下,就像一个顽劣的孩童。
“不行,”他摇摇头,“孺子不可教。”
裴明嘉一下便松开手,站起身子来踢了李晏一脚。
“为什么不行?”
李晏倒也不是故意不教她或者玩她,见状只好解释道:“你的身子底子差,手指发不了力。”
裴明嘉一听是自己身子的原因,便也不胡搅蛮缠了,只是有些怏怏的。
隔了不多时,裴明嘉又忽然蹲下去抓了一把雪,然后趁一旁的李晏不注意,全往他身上撒去。
雪本就是飘飘忽忽极轻之物,这么一撒,也没多少是真的撒到李晏身上的。
只是多多少少李晏的衣裳上还是沾染了一些,裴明嘉便像得了极大的便宜一般笑了起来。
李晏也不生气,只静静等着她笑够了。
等裴明嘉渐渐止住笑声,她果然又忍不住伸出手去拍拍李晏的衣服,帮他把上面的雪都拍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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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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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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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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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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