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苑再一次见到谢臻就已经完全换了个人的样子,脱下西装的谢臻穿着一身墨蓝色的睡衣,向后梳起的头发,也全部放下,遮住光洁饱满的额头,也遮住了坚冰与寒铁的气息,掩住了谢臻的距离感,看起来更加乖顺居家一些的平和。
新的场景是庄昕和庄澜兄弟二人第一次在医院狭窄的病床入睡,庄澜为庄昕讲故事哄睡的一幕。
祝苑的服化没有什么需要大的改变,只是补个妆就行,谢臻因为改动比较多,速度上也就慢了不少。
周徐南也没有等谢臻完全做好造型,秉着好状态不能浪费的原则,不由分说直接将祝苑拉倒谢臻化妆间,抓紧时间说戏。
“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更是一个人脆弱无助的时候,所以这场戏,你们两个的状态都要逼近6年前,庄澜出车祸之前,甚至更加幼小的时候。”祝苑站在谢臻身后,通过化妆镜看着谢臻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上妆。
“祝苑,你要将你想象成一个小孩子,全心全意的依赖着对方,他是你生命中唯一的支柱,他也是你在生活家庭给与的磨难之后,活下去的全部动力。动作设计上不妨在亲密一点。”周徐南随意的靠在化妆台上,面对着祝苑。
“知道了。”他是我的光。祝苑心理明白。点了点头,垂下眼帘,这种黑暗中的救赎,自己怎么能不熟悉。
周徐南不放心的叮嘱道,“动作设计上,可以看看视频,刚刚生下来那种小动物,小猫小狗都行,他们是怎么依偎着母亲的。”
“好。我看看。”说着祝苑就真的点开手机找视频。
祝苑童年没有亲人可以给他正常家庭所带来的亲情。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有祝妈妈给于了家庭的温暖,却远远不是可以相拥依偎的绝对的依赖。
亲情体验的极度缺失不是仅仅凭借旁观就可以完全获取的。尤其是幼年时候的经历,终其一生都会伴随左右。,之前一个多月的练习中,表演老师也着重加强了这方面的教导,这无疑是祝苑的短板。他自己也清楚。所以只能按照周导说的,去感受。
周徐南还在和化妆师就谢臻的眉毛问题坐着沟通,就没有出化妆间,祝苑也忘记了现在还在谢臻化妆间,随意找了个小沙发,就着周徐南的大嗓门,听着小奶猫的喵呜声。
“不要这么锋利,更亲和一点。”周徐南。
“喵呜~”小奶猫找妈妈。
“眉毛颜色也淡一点。”周徐南。
喵喵,喵呜~”小奶猫肚子饿。
“眼睛也不要弄的深邃。”周徐南。
“喵喵喵,喵呜~”小奶猫要吃奶。
总之青涩点。”周徐南。
“喵~”小奶猫吃饱了。
......
实在说不下去了。
周徐南,化妆师都停下了手里活。
就连谢臻眼睛都挣开了,隔着镜子反射看专心致志的祝苑。
祝苑还无所觉的一会“喵呜”,一会“旺旺”。
最终,化妆师在诡异的动物园幼崽的叫声中完成了新的妆容。
祝苑还沉浸在小动物找妈妈喝奶奶的环节。直到头顶一片阴影覆下。祝苑抬头,谢臻清冷的五官在光晕的笼罩下,都带上了柔和的温度。像是阳春三月河边的微风,寒冷却不刺骨,夹杂了沁人心脾的水润潮气。
“谢老师。”祝苑的眸子里还带着茫然,水水润润的,仰视的角度,眼中除了谢臻没有别的,更显无辜。就像视频中的幼崽一样令人怜爱。“要开始了吗?”
“嗯。”谢臻瞳孔微缩,映在眼眸中的祝苑的身影也随之变小,深陷在黑色的旋涡中。
谢臻直起弯着的腰身,没有在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化妆间。
祝苑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一直在谢影帝的化妆间,四舍五入,陪着谢臻化了个妆。
一时大窘,祝苑赶紧起身,追上谢臻。
“谢老师,不好意思,刚刚,刚刚就在你化妆间,嗯,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不会有下次了。真的不好意思。”祝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道这个歉。不管怎么解释,感觉自己都一副居心不良,硬是赖着不走的样子。
“嗯。”谢臻的回答万年不变的言简意赅。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大影帝这种事遇到的多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见得多了,不想多说,懒得搭理的意思。
谢影帝不会以为自己想抱大腿,故意的吧。
虽然,自己真的想抱大腿,但是还不至于这么赖着吧。
祝苑又脑部不断,一时间,表情纠结的五彩缤纷。
戛然而止的声音,让谢臻有点不习惯,微倾下头,看着旁边人的表情,谢臻猜不出祝苑又在脑补什么,但也知道和自己脱离不离关系。心中有点哑然。小朋友怎么有点可爱。
“没事,没打扰。”谢臻难得解释了一次。
看着谢臻认真,全然没有敷衍鄙夷的样子。刚刚吊着的一颗心也有了着落。
祝苑又一次感叹,偶像人真好。
“《在一起》第46场1镜1次action。”
祝苑和谢臻面对面躺在狭窄的病床上,为了还原幼年的场景。祝苑被谢臻搂在怀里,脸紧紧贴着谢臻胸膛,如果不是有底妆在脸上,估计这会镜头里的祝苑,已经可以演贵妃醉酒了。
谢臻低头只能看到怀里青年的头顶,柔软的发丝围绕着一个漂亮的发旋。身边的青年身体还紧绷着。谢臻想了想,还是用拦着少年的左手,轻轻的拍着脊背。哄婴儿一般,舒缓着祝苑的神经。
祝苑也感到了谢臻的意思,努力放松着肌肉。僵直的身体慢慢的变得乖顺。完全进入角色,才听到谢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昕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唔,不知道,都想听,只要是哥哥讲的。我都喜欢的”祝苑略带难以抉择的苦恼说。
“那哥哥想一下,听《小王子》好不好?”
“好啊,听哥哥的。”祝苑微微抬头,视线停留在谢臻的喉结上,带着期待的欣喜。
看着喉结上下滑动,听着谢臻低沉如耳畔轻语的声线,在午夜暖风中裹杂着就醇厚的酒香。让人心甘情愿的沉醉其中。祝苑也缓缓闭上眼睛,嘴角上扬倾听者,依偎着。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小王子仍然在对她们说,“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当然咯,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
“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
皎洁的月光,带着安静的力量,透过窗户,拂过床上兄弟二人的面颊。没有片缕乌云的遮蔽,静谧的星空给了庄昕无尽的勇气,怀抱着庄澜,大胆的,堂而皇之的剖露心底的隐秘。
“哥哥,我可以为你去死的。”声音不大,是少年的稚嫩,带着坚定不移的执着,飞蛾扑火般的献祭。
祝苑向后仰着,苍白的脖颈勾勒出脆弱的弧度。月光下,纤细却并不羸弱。眼睛定定的看着谢臻“哥哥,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卡,好。你们先不要动,我看下。”周徐南的声音从大喇叭传来。
祝苑依旧陷在庄昕浓烈执拗的情绪里,保持着刚刚戏里的姿势,半天缓不过来。
“不好,不好意思,呼,谢老师,我,呼,我出戏有点慢。呼。”祝苑大口的喘着粗气。像一条干涸的鱼。也没有注意到,谢臻也一直保持着剧中怀抱的姿势。xiumb.com
“没事。”谢臻平淡的说道。
缓过来的祝苑第一时间就向后挪了挪身体,谢臻也抽出了胳膊。
“刚刚不错,咱们再来一条,这次这样,谢臻你平躺着,抱着祝苑,祝苑你是侧身,祝苑你的右手放出来。”随着周徐南的讲解,床上的两人都重新换了姿势。
“对对,搭在谢臻胸口,攥着,攥紧,对,在开始的时候,因为你们上一场戏,你误以为哥哥不愿意和你一起睡,而紧张,后来被安抚,再到你最后一句台词的不顾一切。你再的手可以握紧,抓被子,这种动作来表现你的内心。这样人物表达更丰满一点。”周徐南给两人摆完姿势,匆匆说了句“你们酝酿一下。”就又回到机器后面。
“《在一起》第46场1镜2次action。”
这一条结束后,周徐南到没有再出现新的想法,只是秉着慢工出细活的想法,再来了一条。
因为戏内庄昕的情感太过于浓烈,祝苑每一次出戏都抽离的非常痛苦。最后拍完的时候,脸色都白了一层。
都没有回化妆间卸妆,吴冬冬赶紧扶着祝苑回了酒店。祝苑直接就摊在椅子上。感叹,这场戏下来,不比一个夜班轻松。
一个感情透支,一个体力透支。
大写的心累。
祝苑不喜欢一直带妆的感觉,就进浴室,回忆着化妆师教的步骤,一步步卸妆,然后洗了个热水澡,才清清爽爽的又摊在沙发上。
吴冬冬将一碗炖了三个多月小时的牛骨汤盛了上来。
浓郁的香气激活了祝苑的嗅觉,也压下了心理的疲惫。
祝苑心理还在思绪纷飞,手指先于大脑一步按下了发送键。“谢老师,什么时候空,对下明天的戏,可以吗?”
啊啊啊,看着已经出现在聊天框的文字,祝苑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赶紧找撤销键,心理默念,但愿谢大影帝没有看见。
“嗡~”手机振动。
“可以,现在。”——谢大影帝。
额,祝苑放在撤销键的手指,都不知道该不该按下去了。
“好的好的,那我现在过来?还是在我的房间对。”去哪里祝苑无所谓。只是心理想着,谢臻这样疏离的性子,会不会不喜欢别人踏足他的个人领地。又怕自己让谢大影帝屈尊纡贵的来自己房间,帮助自己对戏,会不会显得不知所谓。
所以发了这条,自己看着都像暴锤自己一顿的话。
自己到底说了个啥啊。祝苑心底哀嚎。真是当了医生的那四年,积攒的冷静理智都喂了狗。和病人谈话的艺术呢?被叼走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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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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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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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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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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