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水流带走了祝桦手心的燥热,甚至向做手术前一样,连同肘关节上三寸都冲了一会。
祝桦心也慢慢静了下来。抬头通过妆镜看着闫宇一脸欲言又止的便秘样子,叹了口气,轻轻关上水,抽了张擦手纸慢慢将细长白皙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对闫宇说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就想来看看他,不止是通过镜头,而是面对面的。现实里的。我想了解他。如果真的能选上自然是最好的。如果选不上,我也很高兴,毕竟距离他又近了一步。下次在努力争取就好了。”
“不是吧,苑子,你,你这样,真的是追星吗?”闫宇目瞪口呆看着发小。茫然的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嗯,追星,不过他不一样。”祝桦还在擦着手指,只是脸上多了一丝缅怀。
“啊,哪里不一样啊?”闫宇觉得真的不认识面前这个相伴了十几年的发小。
“他是我的光啊。”似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消散在小小的盥洗室。随着擦手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后,祝苑又恢复了往昔,少年如玉佩撞击的悦耳声音再次响起,“没事,不用担心我。实在不行,就当来见世面了。而且,咱俩上次车祸,也算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不有经验了嘛。再说,不还有你加持呢么。”
看着发小带着笑意的眉眼,眼尾一点小痣让这无辜清透的笑意染上一层别样的风韵。
“停停停,别,别这样对着我笑,太刺激了。小心脏受不了,别的不说,你要是对着导演和谢大影帝这么一笑,说不定谢大影帝一眼万年,当场就敲定了你。”敲了敲左胸口心脏的位置,闫宇抱怨道“以前没发现你笑起来这么招人啊,像罂粟花一样,红色新版毛爷爷都没你招人。”
“哈哈哈哈哈哈,好吧,但愿我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走吧。别错过了。”沙雕朋友的好处就是打散你的所有负面情绪,再和你一起沙雕的笑。m.xiumb.com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对面隔间才出来一个身影。安安静静走到洗手台,重复着祝苑刚才的动作,冲手,关水,擦拭,丢弃。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镜子里的人。嘴唇微微开阖,不知是不是在说些什么。
只有谢臻知道“他是我的光”这句话在他舌尖翻转了几个轮回。
谢臻遇到过得粉丝不知多少,有炽烈的,温情的,执着的,甚至疯狂的。这种缅怀的,确是头一次听到。这让谢臻对这句话地主人也产生了一丝丝好奇。
随着一个个小鲜肉,大流量陆续试镜结束,选角导演出来叫到,“祝苑,哪位祝苑,进来。”
“我。”祝苑起立示意。
闫宇充当助理角色,和祝苑一同随着选角导演进入到一个不大的会议室。入眼的就是几位导演选角导演编剧制片人之类的人坐在桌子后面。当然,最抢眼的还是谢臻。
现实中的谢臻,皮肤有些不健康的白。嘴唇也没有太多的血色。刘海随意搭在前额。谢臻的眼睛属于内双,很窄很窄的双眼皮。延伸到眼尾,有些锋利。如果不笑的话,有种冷而静的感觉。
他轻轻靠在座椅背上,左手撑着扶手,白色衬衫袖口叠起,显得手腕非常细,手背淡淡的青涩血管衬得皮肤更白了。指节修长,指甲修的圆润干净,像是一件艺术品。
“各位老师好,我叫祝苑。19岁。身高180,体重65kg。是上京电影学院大三学生。”随着祝苑声音响起,谢臻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半阖的双眼微微睁开,半靠的脊背都有些挺直。饶有兴致的盯着自我介绍的祝愿。半晌,薄唇微抿,轻轻一笑,这一笑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也不为过。
转瞬即逝。
祝苑看呆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好好看~
看着呆呆的祝苑,谢臻觉得洗手间里听到的评价很中肯。果然招人,这样呆呆的也很招人。
祝苑发现自己偷看被发现了。瞬间有点尴尬。耳尖腾就红了。
还没有发现猫腻的导演发话“好了,给你五分钟准备时间,演个清醒状态下的死亡。不限种类,限时8分钟内。需要搭戏的话,找小何,具体怎么搭给他说。怎么样?”旁边导演助理何蔚然过来对祝苑微微颔首。
“好的,谢谢导演。谢谢何哥。”祝苑耳朵还红红的。
五分钟的时间对于一个片段来说非常紧张,不仅要给搭档讲清楚表演意图,设计动作。还要自己进入情绪。其实,祝苑并没有设计什么复杂的场景。只是将自己死亡的情景重复了一遍。告诉了小何走位以及下刀的顺序位置。剩下的时间祝苑就独自缓和情绪。五分钟后,对导演说,“导演,我可以了。”
听到祝苑准备好的声音,导演明显的发现祝苑身上少年人的阳光乐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时间的磨砺的厚重和生活压迫的疲惫感。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开始。”导演说。
再睁眼的祝苑似乎又回到了那夜。疲惫至极的他睡梦中听到敲门声,将事先脱下放在手边的外套随意的披在身上。有些迷迷糊糊的开了门。还没有看清门外是谁。惊变就在一刹那。凶手推开房门,一刀划向祝苑的颈动脉。因为何蔚然的触摸,一瞬间,祝苑脖子微微僵了下,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再看画面里的祝苑,又惊又惧,眼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本能的抬起手,想捂住伤口,更没来得及反击,第二刀又一次划向脖子。这次似乎直接挑断了气管。祝苑张开嘴,努力呼吸。颈部另外一侧青筋暴起。
只见祝苑后退两步贴紧墙面,然后站立不稳直接坐在地上,祝苑的手终于捂住了伤口。剧烈的疼痛,使祝苑前额的血管都暴涨起来,身体随着血液大股涌出而不自主的悸栗。眼睛死死的盯着小何,闪烁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嘴唇一张一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除了“嗬嗬”声,一点声音都在发不出来。另一只手,在身边似乎摸索着这什么用来反击。可惜小何没有给她任何时间,欺身而上,牢牢的压着祝苑,一刀又一刀的捅向腹部。每一刀落下,祝苑身体都不受控制的痉挛,抽搐。甚至在小何紧贴着他耳边说话的时候,他胳膊上的汗毛肉眼可见的战栗。他的神智近乎恍惚,眼中光彩凝向小何,又逐渐不堪重负的涣散。随后他的意识开始缥缈,直至空洞无神的垂下头颅。
半天,试镜间没有一丝声音,细看去,发现每个人都被表演渲染的紧张起来,连手都不自觉的握成拳。
“啪啪啪。。。”
还是谢臻最先鼓起掌,惊醒一众看客。随即掌声络绎不绝的响起。
“好,不错不错。”
“嗯对。不错,这个好。”
......
小何也惊讶于自己只是搭个戏,没想到一下就被祝苑带入情景,似乎自己手下这个已经不是活生生的人。而且被自己杀死的尸体。猛地从祝苑身上弹死,一个劲说不好意思,想赶紧将祝苑也拉起。
祝苑摆摆手,示意没事,依旧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真的体验了一次生死。眼中破败的情绪还未消散。
闫宇赶紧上去,给祝苑了一瓶水,祝苑大口大口吞着矿泉水。一滴水从嘴边流出。一路划向一上一下滑动的喉结。
闫宇从没想到发小能这么出彩。这一刻,连喉结上的水滴似乎都在发光。
又灌了好几口后,祝苑扶着闫宇的手,祝苑慢慢站起,躬身对导演说“不好意思,导演。我出戏有点慢。不好意思。”
“没事。表现的不错。”周导语调都带着满意。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祝苑都如实回答,不过情绪还是闷闷的,明显还没从刚刚的状态中出来。“好了。先回去,等通知。”
“好,谢谢导演,谢谢各位老师。”闫宇扶着祝苑出门。临关门,祝苑想着,这说不定是目前最后一次见到谢臻了,就偷偷看了一下谢臻,没想到谢臻也静静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情感与探究。只是静静地看着,就直接看进了祝苑心底。从祝苑试镜开始到现在。谢臻都没有说一句话。
祝苑没控制住,脸一热,赶紧关门。关了门,还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就看了一眼,脸热什么热。虽然偷看被抓包,不过,脸热什么热啊。懊恼。
门后,谢臻眼中终是漫上一层探究。
祝苑走的有点慌张,自然没发现刚刚起身的时候,口袋的“考试靠山”掉了。
谢臻将小本子捡起。慢慢翻看。这是谢臻第一次看到祝苑的字。挺拔有力,像这个人一样。青春充满爆发力。
有了祝苑的表演,后面的试镜都显得乏善可陈味同嚼蜡。
而谢臻的目光,完全都放在了眼前的笔记本上。或是人物小传,或是随记。或是小故事。都不算长。但是每个都用精炼的文字直指人心。像手术刀一般,精致却又锋利。
谢臻一边看,一边回想刚刚祝愿的表演,太真实了,死亡的太真实了。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不甘,绝望,死寂。像一瓶酝酿多年的苦酒。不像是20岁能有的经历。
其实所有清醒状态下的死亡,可能引发原因不同,却都走向相同的结果。没有一种清醒的死亡是不痛苦绝望的。随着时间眼中华光点点散去到漆黑空洞,这种万籁俱寂的悯灭却不是单纯的有技巧就可以诠释的,可是死亡又不像是爱情友情般可以体会经历。所以在这个年纪,要真正演绎出濒死感非常困难。谢臻自己也不敢说19岁的自己,甚至现在的自己,能将情感眼神处理的这么真实。
这也是这个角色试镜多次的原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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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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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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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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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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