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躺在床上,一个手里拿着一本老黄历,一个手用指头数着:“四十、四十一……四十八、四十九,还剩十三天了。”
小芳坐在桌边给一条裤子加裤腿,她忧郁地眼神望着方腊,没吭声。
方腊放下黄历,说道:“小芳,我要起来。”
“自己不能爬。”小芳小声嘟囔了一句,放下手中活,赶紧过去扶方腊下床。给他套上鞋,又帮他提上,等方腊站好了又问:“方腊,你喝水还是上马桶?”
“都不是。”方腊摇头。
“你是不是又要转圈子?”
“这叫散步。”方腊点头。
“别人散步都到公园里的,你在屋里叫什么散步?”
“要是不叫散步就叫踱步。”
“好好,你有文化,踱步……你怎么不叫拖布?你慢慢踱吧。”小芳走回椅子坐下,拿起了针线,说着:“方腊,孩子长得真快,一年光加裤腿了,金芝都跟我发脾气了。”
“她发的什么脾气?”
“她说小公主从来不穿带补丁的裤子。”
“噢,我们的小公主还挺有个性。她不穿也好,你正好不用补了,剪短点给她当裤衩穿好了。”
“卟哧!”一声小芳笑了。“你就会贫。”她开始专心地补起来。
方腊在床前也踱起了步。他走过来走过去的,嘴里也叨叨开了:“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小芳抬起头,嘀咕了一句:“方腊,这……什么问题也不是。你老问这个烦不烦?”
“这个问题很深奥,你不懂。”方腊瞟了一眼小芳,又开始了。“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屁的问题!”小芳肚子里憋了一句坏。.wWW.ΧìǔΜЬ.CǒΜ
“他爹,还有七天了。我怎么看腊儿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
“没事的,只要熬过这七天就好了。”
“总教主当不成了,对腊儿的打击一定很沉重。”
“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有痛不如没痛。”
“方腊心事这么重,我担心腊儿还是不死心。”
“他不死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死心。不能让腊儿再胡闹下去了。他老是剑走偏锋,不按常规出牌。结果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
“嗯!就是。他去趟一箭山庄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不说,还险些搭上一个貌儿。想想都后怕,我们总是这样提心吊胆的可不行,都要得心脏病的。”
“你说的对。问题是我们死心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方公也死心。方公这些天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唉!他为什么老是缠着腊儿不放呢?”
“公公也是为了腊儿好。其实,说心里话,我还是不希望腊儿一辈子都割漆。”
“一辈子割漆总好过一辈子讨饭强。”
“现在讨饭的才强呢,听说换了西装都骑着宝马X6去夜店消费的。”
“你意思让咱们的腊儿也讨饭去?”
“我只不过说说而已。咱们方家再没脸,也不能让儿子去讨饭。还有七天了,这时间过的真慢,娄守仁为什么就不能提前走几天?”
“不能,系统规定的是断七转世抬胎重新做人的。”
“万一他要是那天还不走呢?”
“不可能!他要是不走,最后烟飞灰灭连渣都不剩。”
“要是万一……”
“你怎么那么多万一、万一的?”
“我是说万一……万一公公要是不死心呢?”
“这个……我比你还担心。”
“所以,关键的关键还是要想办法稳住公公才行。没有公公的帮忙,腊儿想去找娄守仁都没门。”
“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爹,让公公出国去旅行怎么样?”
“去哪?”
“当然是越远越好了。你说让公公去南极怎么样?”
“好主意,费用……你出?”
“啊!那还是算了。他爹,有没有能支开公公又能省点钱的办法?”
“除非把方公送到敬老院。”
“你敢把公公送到敬老院,婆婆一定来跟你拚命。”
“那你说怎么办?”
“我嘛……当然有办法,山人自有妙计。”
“噢,我明白了,你说了半天就为了显你有能耐。”
“哪又怎样?”.
“老头子,别躺着了,出去透透风。”
“我怕感冒。”
“可你整天躺着更容易生病。”
“死老太婆,一天就不想我好,又咒我生病。”
“我这是关心你,好歹不识。”
“去去去,一边关心去,烦都叫你烦死了。”
“哼!死老头子,谁愿意理你一样,要不是方腊娘……”方婆一下住了嘴,掉头想走。
方公“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拉住方婆的手问道:“方腊娘怎地?”
“方腊娘好好地。”
“我一看你表情就知道,你们一定在背后嘀咕什么了。”
“我们……真没说什么。”
“好,你不说是不是。”方公说着腿伸下地找鞋。
方婆问:“老头子,你要出去吹风,我陪你去?”
方公穿好鞋,怒气冲冲地说道:“吹什么风?我去找大孙子。”
“不许去!”方婆立即伸手拦住方公。
“那你告诉我方腊娘对你说什么了?”
“她没说什么。”
方公用手一拔拉。“走开,走开!”
方婆一个擒拿手叼住方公的右手,方公左指已经悄无声息地点向方婆左肋。方婆一松手,飘至门口。
这只是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这老俩口身手好快哟。呵呵!
“好,我说,我说。你不许去找大孙子。”
“你说了我就不去找大孙子。”
“我已经说了。”
“你说什么了?”
“你不许去找大孙子,这句就是方腊娘再三嘱咐我的。”
“她说不许就不许?不行,我去找她问问,凭什么敢这么说。”方公气的提上鞋要走。
“老头子,你敢出这个屋子,信不信我跟你拚了这条老命!”方婆说着施放了一个标准的“恶狗看门”的招式。
只见方婆老目放光,虎视耽耽,衣袖生风,寒风猎猎。屋内顿时卷起阵阵杀气,十分凛冽。
方公显然被吓到了,他不解地问:“你这是要干啥?”
“我不许你去!”方婆的口气可以斩钉截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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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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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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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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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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