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柳州的楠木高棺醒目地放在正中,娄守仁衣冠整齐双目紧闭安安静静地躺在里边。
棺四周鲜花环绕,异香扑鼻。棺前放着一个供桌,上边点着香烛,供着果品。
那位叫觉远的胖头和尚在灵堂一侧蒲团上打座,在他身后还有数十位光头僧人,和他一起不停地诵着经。
而白石大师则不时会走动走动,不是对棺材里的娄守仁念叨什么,就是和人说上几句话。
娄敏中全身大孝跪在棺侧,陪在他身边还跪着不少人。方腊、方肥、方貌站在一边,他们发现,老娄家的亲人真少哇。
陪着跪灵的人虽多,其实都是娄家的家人。
这也难怪,娄千秋惨死,娄守仁几乎残卧半生。娄家又是三代单传,娄敏中至今没有成亲,连个戴红帽子的人都没有。
唉!谁让一亩地里只长了一株玉米,这就是单产太低的后果。
前来娄家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前俩天来的人方腊基本上都不认识。
在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熟人,而且还是一大群的熟人。
四方寨的王保正带着四个儿子——王子、王丑、王寅、王卯,杜保正带着儿子杜微、杜渐悉数到来。
杜王俩家关系就是不错,来给人吊唁都扎堆涌现。
杜王俩家人一下跪倒一大片。
香烧纸过,奠完灵之后,看起来杜王俩家跟娄家还挺熟,和娄敏中在一起说了半天。自然了少不了节哀顺便、请多保重之类的话,不必赘述。
然后,杜保正和王保正带着儿子们过来和方腊打招呼。
杜、王俩位保正仍然是那么的有礼貌,只是少了往旧日里常挂在脸上的笑。
有很多种场合是不能笑的,杜王俩位保正身为老江湖,他们知道这一点。
“方总,久违了。”绷着脸跟人打招呼的杜、王俩位保正看着有些怪怪的。
“杜王俩位保正也来了。”
“二总、三总都在啊。”
“几位,你们都来了。”
“方总,二总,三总,你们都来了,我们兄弟能不来吗。”
又是一番寒暄客套。见到熟人,方腊自然是倍感亲切。他已经确定杜、王俩家是个可靠的人,致少比一箭山庄的这几家人加起来都要可靠的多。
就在当天,方腊第二次见到了熟人。虽然不是一大群,也有好几个,正是一箭山庄老祖家祖孙和庞家父子四个人。
俩家一共四个人还分俩拔进来的。
先来的是小祖和庞万春,他们一进门就是一通的嚎啕大哭,就跟死了自己亲爹一样。
小祖边哭边拜边祭,洋洋洒洒自言自语的说了足有一刻钟,真是声情并茂,催人泪下,搞得灵堂内哭成一片。
方腊这才发现,原来小祖的口材相当好。说起事情头头是道,虽然没有引经据典,却更加通俗易懂,极富感染力。
这给方腊留下深刻的印象。
小祖和庞万春拜完了灵,又和娄敏中互相拥抱在一起。他们眼中含泪,真情毕现。无论什么人都能看出来,这哥三关系是真铁。
“敏中弟,我们来晚了。”
“小娄哥,我们来了。”
“小祖哥,春弟,多谢你们来……”娄敏中刚说了一句,已经泣不成声了。
“敏中弟,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的伤心就是哥哥的哀思,你的眼泪就是哥哥的寄托。”
“小娄哥,伯父去世,我也很难受。”庞万春含着眼泪也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这头娄敏中正和小祖、庞万春互相安慰呢,那头老祖和庞千秋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娄敏中赶紧跪下叩头。
庞千秋穿着一身素点的旧绸衣,怎么看也不像个樵夫,倒有几分老庄主的“范”。老祖还是老样子,白衣白发白胡子。俩个人烧纸掂香。
死者为大,老祖爷爷辈分再高,也欠身拜了一拜。
娄敏中率领家人答礼。
拜过了,没想到老祖突然过去扶着棺材拍了起来。拍就拍吧,还大声地念叨起来:“守仁贤侄,我的好贤侄!你老祖……叔叔来送你了。守仁贤侄,你走了,你终于走了,你走的好啊!”
满堂皆惊,这是人说的话吗?
换个人估计早被娄家人给扔出去了。
娄敏中只是稍微适应了一下,并没有表示什么。其它人当然不会有所妄动了。
老祖老泪纵横,边哭边诉,比自己死了儿子都伤心。让方腊意外的是没想到老祖的口材更好,甚至比小祖还要好。
“守仁,我的好贤侄。想当年我跟你爹在一起义气相投,神交半世,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啊。没想到你凭地命苦,少年丧父,青年致残,壮年早逝。我的好贤侄啊,你老祖……叔叔没能把你照顾好,我心中有愧啊。”
“你卧床半生,有腿不能行,有手不能动,全是你老祖叔叔的错啊!你走了,你走的好啊,你再也不用遭这份罪,再也不用受这份折磨。可是,贤侄啊,你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老祖叔叔的心好痛,我的心都要痛死了。守仁贤侄,老祖……叔叔来送你了,你可要认准了路,一路奔着天堂上去,千万别走错了路啊。”
老祖一边说着,一边抺着老泪,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把灵堂内的人又感动的哇啦哇啦的泪流成了河。
娄敏中见老祖拍着棺材没完,含着眼泪过来劝道:“老祖爷爷,你让家父安静一会吧。”
老祖一愣,这才住了手。又说了一句:“守仁贤侄,你安息吧。敏中这孩子不错,将来准有出息。你可以放心地闭眼了,有我老祖……在呢,我会好好替你照看他的。”xǐυmь.℃òm
老祖这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哭灵完了,老祖年长,安排椅子坐在灵堂一侧。
关键是人家辈分放在那了——老祖爷爷吗。
方腊三兄弟、四方寨杜王俩家人都相继前去打个照面。
在灵堂外的人听到消息也进来跟老祖打招呼,能看出来老祖是个有点号召力的人,因为他身边的人总是有很多。
就在大家围着老祖的时候,让方腊意外的是庞万春不经意间来到他们身边,非常有礼貌地行个礼,说道:“方大哥,二哥,三哥,好!”
方腊赶紧还礼。“庞……春弟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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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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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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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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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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