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对着方肥说道:“小肥,不、不、不,是……方校长。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接孩子的。”
“现在是上课时间,请家长不要随便干扰我们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有事下课再说,好吗?”方肥非常有礼貌地提醒了一句。
“我不干扰了。方校长,你忙吧,我这就带孩子走。”三婶说着一招手,“快点,快点,囡囡,都过来,今天不上学了。”
方芳和方菲来到三婶身边。三婶拉着俩个孩子,连着对方肥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有急事,我们要去杭州。方校长,我们请几天假,赶火车,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火车!”方肥一个趔趄,差点跌了个跟头,他赶紧用手扶住桌子。xǐυmь.℃òm
“是火车,还是站票。飞机票没买着,我们得走了。囡囡,快和老师说再见。”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方肥送三婶和方芳、方菲匆匆忙忙出了校门——那个木制的门牌坊。互相又道个别。
方肥望着三个人渐行渐远的影子消失在远处,忍不住叽歪了一句:“三婶,杭州又不太远。你飞机票没买到,为什么不打个的呢?总好过你站着乘火车要强得多吧。”
……
没了学生授课,方肥的工作节奏一下被打乱了。搞得他心里空落落的,一天都没有好心情。连每日必读读之甘之如饴的大唐秘籍都没有了往日的滋味,简直味同嚼蜡。
方肥坐立不安,总觉得这一天都白活了似的。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的时间,锁了门,离开学校,独自返回漆园。
吃晚饭的时候,方肥发现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问起三婶,才知道是她娘家的哥哥嫂子一家人到杭州旅游,想见妹妹一面。所以,三婶这才急急忙忙带着孩子坐船赶去杭州了。
方肥听了总算明白了。“我就说吗。青溪到杭州连汽车都没通呢,还火车呢,三婶可真会开玩笑。”
吃过饭,方达吩咐了一声:“方肥,你反正也没学生教课,园子里正割漆呢,你先帮个手,等你三婶回来你再回学校吧。”
“好的,大伯。”方肥一口答应。
……
这个季节正是割漆的时候,方腊、方肥和方貌三个人天天都在漆林里不停手地忙着。
方肥虽然不常干活,干活却是个行家里手。这恐怕和他的性格有关,他是一个特别细心的男人。
用锋利的割刀从上向下割开树皮的俩道口子。白色的胶一般的树汁顺着托柄在割口的交汇处流下来。下边有个小木碗接着,等小木碗满了再倒到一个大点的桶里边。
漆割是个技术活,树皮不能割轻了也不能割重了。割轻了不出水,割重了,树汁淌多了会伤到树的元气。
木桶里的漆满不满都要立即封口,要不然就会慢慢风干,变成干漆。
割漆活比起挖树坑要轻巧多了,就是耗时间。反正他们还年轻,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随着一刀刀下去,树汁点点滴滴流出,树林里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漆的酸味。
方腊、方肥和方貌凑到一块,又开始聊起天。
话题从天南地北到老婆孩子说着说着说到了三婶身上。
“三婶真不容易,一个人这么多年拉扯着俩个孩子,也不重新规划下自己的人生。其实,三婶并不算老。”方腊先提起的话头。
“离婚的男人一枝花,守寡的女人豆腐渣。唉!”方貌总会说些怪话。
方肥没敢接这个话题。因为一提起婚姻家庭老婆孩子他就无话可说。到不是因为他口才不行,关键是一说准有一大堆“炮弹”会瞄准他发射。
老被人当靶子打,那滋味叫一个——酸爽!
问题是你不说都不行。方肥见俩个人一直瞪着自己,他赶紧转移话题。“三婶到杭州可以好好玩玩了,听说杭州是个好地方。”
“二哥,这还用听说吗。地球人都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方貌顿了一下,一脸的憧憬。“啥时候我要有个哥哥在杭州旅游能把我带上就好了。”
方腊使劲拍拍方貌的肩。“三弟,你放心。等大哥当总教主了,带你到杭州玩,带你到苏州玩,还要带你到北上广深玩。”
“谢谢大哥,我一定争取活到明朝,要不怕等不到大哥当上总教主的那一天。”方貌又来了一句怪话。
“连大哥的话现在也不信了。三弟,你是不是长能耐了?”方腊绷起一张大哥的脸。
方貌一脸的诚恳说道:“大哥,无论兄弟长多大能耐大哥的话兄弟永远都要听的。”
“那好。”方腊吩咐道:“三弟,你去看看有没有接满的碗,千万别洒了。”
“不能满,时间没到呢。”
“你不看怎么知道满不满。”
方貌还罗索呢:“为什么是我去?”
“为了你能更快地活到明朝。”方腊加重了语气。
方貌不情愿地离开了,嘴里还嘟囔着:“早知道不和你们在一起割漆了,老被你们使来使去的。”
方腊和方肥会心一笑。等方貌去远了,方腊问:“二弟,足心水找到没有?”
方肥摇头。
“一点线索也没有?”
方肥还是摇头。
方腊也摇起了头:“二弟,你太让大哥失望了。”
方肥自嘲了一句:“其实,我比大哥更失望。”
……
就这样,方腊、方肥和方貌兄弟三个,每天到林子割漆。转眼间,七八天过去了,全家人才割了五桶漆。
怎么这么少呀?
生漆,可不像工业漆,只要加上各种苯胺醇酸,搅和搅和,就完活了。产量又高,价格又低。对了,污染又重。
一棵胸围不到二尺的漆树,一个季节里只能产一斤漆,这叫“尺木斤漆”。而且,生漆全靠手工一刀一刀地割出来的,有电锯也没用。要不怎么会流传着“百里千刀一斤漆”这么夸张的说法呢,这东西金贵着呢。
这天吃过晚饭,方达给方肥又安排了一项新工作。
“方肥,你明天不用割漆了,去趟县城,到码头接下你三婶。”
“三婶要回来了。”听到消息的人全围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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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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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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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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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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