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光明正大地偷听他们的谈话,王谨得知,这个相当有职业操守的小型安保公司,在当初清源县城大乱,一群人出逃之际,被一伙吃相难看的真黑道——山匪给打劫了。
被抢了老本儿之后,朱三和他的手下们无奈之下便逃去了西北方向的小县城,在那里讨生活。但因为没房没地,还是外地人,活儿也不好找,所以也没能攒下什么钱。
估计也是觉得太丢脸,无颜面对清源县的乡亲父老,因此,这群人就一直死撑着不肯回来。
直到朱三的弟弟病重,他们兄弟几人也频频被当地人排挤,朱三等人商议之后,这才又回了县城。
而如今,之所以选择暂时装成乞丐,也多少有些在暗中观察形势的意思。
自两年前的那场变乱之后,清源县里的三教九流就进行了一番大洗牌。
有人浑水摸鱼被军队抓了典型,有人直接干了票大的卷款逃跑,还有人出去避祸之后就再没回来,许多从前活跃的人如今都不见了踪影,街上晃悠的闲汉里也出现了不少生面孔。
在这种情况下,王谨觉得他们的做法还是十分稳妥的。
每个群体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这些人虽然整日游手好闲,但却并不缺少警戒心。
就比如此时,一看到他们的老大带了一个陌生的少年进来,破庙里的几人都立时站起了身,有些戒备地看着王谨。
王谨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也没开口说话,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直接抬脚朝那个孩子的方向走去。
当然,这样的面无表情,放在王谨本来的那张脸上,就会让人觉得气质出尘,但放在如今这张稀眉小眼的麻子脸上,就怎么都让人觉得有点…愣。
这也正是其他人,包括朱三,虽然保持了戒心,但也并没有阻止王谨动作的缘故。
朱三一边小声向身边的人解释着,一边不错眼地盯着王谨。
只见那个小子半蹲下身,先是仔细盯着他弟弟的脸瞧了瞧,接着便闭上眼,像模像样地替他弟弟把起脉来。
在场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小后生,居然真的会给人看病?
而此时的王谨,正闭着眼打开系统相机,花费五千点数为面前这个小男孩进行了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
这孩子此时已经睡熟了,凹陷的脸颊上有着不自然的潮红,眉头紧紧皱着,还不时发出几声低低的呓语。
王谨上辈子虽然懂一些中医常识,但也仅限于简单的药理药性,要说是给人看病,那是万万不行的。
而系统里的这个身体检查,由于价格高昂,王谨也只给家人和自己检查过一次,确认所有人都没有什么病根儿之后就没再用过了。
毕竟有营养液的滋养,再加上平日里坚持练拳,王家人想要生病也挺难。也好在齐秀才的书房里有不少本朝的藏书,这才让他凑够了需要的点数。
只是,一味地依赖系统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系统的数据库里有不少跟传统中医有关的文字影像资料,王谨也曾看过一些,只是无人指导,缺少实践,他能参悟到的也极其有限。
作为一个曾被病痛折磨过二十几年的人,他也是打心底里地想为这个时代的医术做些贡献。
可惜如今他的时间和精力大多都放在科考上,只希望这个念想日后能有机会实现吧。
很快,系统就提示扫描完毕,并给出了详尽的分析结果。
和王谨之前想的差不多,这孩子就是得了风寒,再加上近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十分虚弱,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病灶。
虽然之前已有猜测,但或许是由于上辈子的经历,王谨对“行医”这件事向来都抱有一种非常严肃且神圣的态度,并不觉得单凭自己的感觉就能随便得出结论。还是确认过一遍,让系统自动配出对症且不会过敏的药物更让人放心一些。
此时,系统给出的药有好几种,有颗粒,有胶囊,有口服液,还有黑乎乎的药丸子。王谨果断选择了药丸子,并加钱要了一个瓷制的包装瓶。
感觉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王谨便睁开眼,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朱三。
“这药每日早晚各一次,每次一粒,吃三日就能好。我腊月二十八那日会再过来。”接着,王谨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群人在原地发愣。
其实,王谨这么做,也算是对这群人的一个小小的考验。
如果他们拿了药直接走人,那王谨也就没什么必要再去跟他们打交道了。
总归自己也没露出真容,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五千个点数也纯粹就当做好事了。
-
腊月二十八这日,王家人准备回月溪村过年。
王谨跟家人说自己在城里还有些事,让他们先走,自己下午再回村,王家人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王谨便做好伪装,往破庙走去。
一路上,王谨放开内力,耳边不断传来家人团聚的谈笑声和孩童的嬉戏声,可越往北,这感觉也就越发地冷清。
零星听到的只言片语,要么就是抱怨天气太冷,要么就是发愁家里的粮食太少,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
王谨心里有些闷闷的。他看了看自己的储藏室,发现那次上山之前买的粮食还剩下不少。
于是,他便挑了几个听声音明显是有老弱病残孕的人家,把那几袋粮食都从并不算高的院墙里扔了进去。
好在这几日天气比较冷,大家都窝在屋子里,王谨的动作又非常快,扔了就跑,一路走来倒也并没有被人发现。
他不是救世主,也没有对不知人品底细的陌生人随意释放同情心的习惯,他能做的,暂时也就只有这些了。
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来到了破庙门口,抬头一看,发现这破庙的外墙上正贴着几张已经有些褪色的红纸。虽然只是被歪歪扭扭地胡乱贴在了墙上,但这还是让王谨的心情变好了些。
他走上前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看到是王谨,开门的人立马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态度比上次不知好了多少。
王谨一进门,就看到正站在庙中的朱三。此时的朱三已经洗掉了黑灰,头发也重新打理过,脸上也挂上了从前的那副职业性微笑。
而一旁朱三的弟弟——朱顺,则是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据说是救了他一命,但好像比他大也不了几岁的哥哥。
小孩子大多都是善于观察的。朱顺总觉得,这个哥哥的样子有些怪怪的。不是说他长得不好看,就是觉得,他好像不应该是长这样的。
王谨一脸严肃地给朱顺把过脉,刚睁开眼,便看到这孩子正盯着自己的脸,双眼里满满的都是疑惑和好奇。
是看出来什么不对了吗?王谨有些惊讶,毕竟就算他自己,用系统的相机仔细观察过之后,都自问很难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来。
可能小孩子真的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直觉?天生靠逻辑思维行事的王谨觉得他有些羡慕。
从怀里掏出一包糖瓜递给朱顺,看着这孩子一脸惊喜的样子,王谨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于是,他转过身,对朱三道:“你弟弟的病已经无大碍了,就是身体还需要仔细调养调养。”
朱三听到这话,苦笑着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
看着朱三有些窘迫的样子,王谨便顺势开口道:“你们日后有何打算?还准备回城西去收保护费吗?”
这人果然是认识他们的!朱三等人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知道他们曾经的身份,还特意找上门来施恩,更关键的是,他们对眼前这张脸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实在是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有理会他们惊疑不定的眼神,王谨径直走到朱顺身旁,用袖子轻轻地将朱顺的眼睛遮住。
接着,他便把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后脑勺,在几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将那头套从自己的头上扯了下来。
朱三几人,虽称不上什么“英雄”,但一句“好汉”,还是自觉能当得起的。
哪怕是之前碰上那等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他们虽然紧张,但害怕却是没有多少的。
然而此时,几条好汉都被吓得连退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麻子脸小后生居然直接把自己的整张脸皮都扯了起来。
这…这…
这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啊!娘咧!啊啊啊啊啊!
只可惜蒲松龄是清朝人,不然此时他们的恐惧可能会更精准一点。
这分明就是画皮鬼!画皮鬼啊!
几人都被吓得闭紧了眼睛,缩在墙角一动都不敢动。
也就朱三一人还坚守着自己身为领导者的最后一丝体面,勉强镇定地站在原地,可同样是被吓得浑身发抖。
但很快他就发现,揭掉一层“皮”之后露出来的那张脸,他居然是认识的!
“王…王小郎君?”竟是那个王家面馆的王小郎君!长得像小仙童一样的王小郎君!
王小郎君,你是人是鬼啊!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你还是王小郎君吗王小郎君!
还是说,这王小郎君本来就有两幅面孔,没事干就能换张脸…
想到这里,朱三更害怕了。
他觉得他也快要撑不住了。
-
“你们没听说过人/皮面具吗?”看着朱三那副崩溃的样子,王谨一脸无辜地问道。
他在本朝的话本里是曾见过人/皮面具的。
“人…人/皮面具?”朱三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惊疑不定地看着王谨。“这是…人/皮面具?”
在朱三的认识里,人/皮面具,那就是话本里杜撰的。就算真的存在,面具面具,顾名思义,肯定是直接贴在脸上的。
如果是贴在脸上的话,一撕就能撕下来,下面的真容也会很快露出,要是这样的话,他们或许还并不会这么害怕。
然而,王谨的这个“人/皮面具”,它摘的时候,是要一点一点慢慢往上扯的。
在这个扯动的过程中,由于面具的材质和人的皮肤极其相似,朱三等人就相当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张无比扭曲的但又无比逼真的“脸”,连带着头顶的发髻,像是一滩水一样,一晃一晃地从头顶往上飘,那画面,真的是…
在场几人哪怕见到了王谨的真容,一时之间也都没缓过来。
此时,被遮着眼睛的朱顺也偷偷拨开了王谨的手指,从指缝里一脸好奇地看着其他人失态的样子。
王谨之所以要当众这么表演一番,多多少少也有些威慑的意思在。所以,他在摘面具的时候其实也是故意放慢了速度的…
如今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王谨便也不再多卖关子。为了向大家证明这并不是什么灵异事件,他抬手用力地将头套甩了甩。
瞧见朱顺的小动作,王谨便干脆把遮着他眼睛手放了下来,然后两手捏住头套,又是揉又是搓,还递给了朱三让他也试一试。
朱三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这头套的材质,感觉比最薄的薄纱还要薄。拿在手里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非常的…诡异。
“那这个…是用人…人/皮做的吗?”朱三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住头套的一角,一脸紧张地盯着王谨的表情,颇有如果他说“是”,自己就要立马把这东西扔在地上的架势。
“当然不是。”王谨道。“这东西我习惯称他为头套,跟‘人/皮’二字并无任何关系。只是用一些极为稀罕的树胶和许多珍贵的药材,以特殊的法子制成的。”王谨毫无压力地信口胡邹着。
朱三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只是他对这瘆人的“面具”也实在没多少好奇心,稍微感受了大概一个呼吸那么长的时间之后就迅速地将这东西塞回王谨手里了。
“还是之前那句话,你们以后有何打算?”王谨看大家都差不多平静下来了,便再一次开口问道。
在场几人互相看了看,对过眼色之后,朱三便当即表态:“先前说好,等顺子的病治好之后我就要为王小郎君办事,如今自然是听王小郎君吩咐了!”
王谨打量着这座小破庙,又看了看正在吃糖的朱顺,开口道:“你弟弟的身体耽误不得,不如我暂时先借你些钱,你们搬到客栈去住吧。”
“这可不行!”朱三连连摆手。王小郎君刚刚救了弟弟一命,自己怎么还能蹬鼻子上脸,找他借钱呢?这实在太不妥当了。
这朱三果然是一个懂分寸的人,王谨心里有些满意。
于是,他话风一转,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在县城里开一个镖局,规模暂时不会太大。但因为我平日里还要读书,没多少时间经营,只想做个幕后掌柜,因此,我想聘请你来帮我打理。”
看着在场众人有些呆愣的表情,王谨又补充道:“当然,你的兄弟们也都可以去做镖师。”
“镖…镖局?王小郎君,你是说真的吗?”朱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
当镖师,那可是他一直以来的人生理想。更别说,听王小郎君的意思,好像是要让自己做…总镖头?
朱三只觉得,他这辈子的所有经历加起来都还没有今天一天刺激。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刚刚还被吓得面色惨白的脸霎时间就都涨得通红,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王谨,希望能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自然是认真的。”王谨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开镖局这件事,是他早就想好的。
县城里本来有三家镖局,但那场变乱之后就只剩下了两家。再加上如今金丝酿对本地经济的带动,镖局这个行业并不算饱和,还有很大一片空白。
除了对市场的考虑,开镖局对王谨来说,本身也是好处多多的一件事。
不管是将来去府城或京城赶考,又或者身在外地跟家人通信联系,有了熟悉的镖局,都要方便且放心许多。
更别说,镖局其实也是一条情报链,王谨将来打算入仕,自然想对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都多一些了解。
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就是,朱三他们之前从事的工作,在王谨看来本就是“保安”,等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古代的“保镖”,也算是专业对口,并且跳级升迁了吧…这也算是满足了王谨的一点恶趣味。
可朱三却不觉得自己专业对口。他激动过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只是,王小郎君,我和兄弟们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付普通人还行,碰上山匪之类的,就实在是有些无力招架不住了。实不相瞒,我们之所以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就是因为之前被山匪打了劫,好在我们人跑得快,不然可能命都要留下了。所以,这镖师,我们恐怕是不能胜任啊…”
虽然王谨早就在偷听他们的对话时得知了这一点,但朱三能够亲口说出来,也证明他肯正视自己的不足,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也让王谨对他更满意了些。
“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你们的功夫更加精进。”
朱三几人听到这话,便立刻想到了王谨的头套。既然连那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之中的“人/皮面具”都能随随便便地拿出来,那,手里有几本武林秘籍什么的,想来也很正常吧…
想到这里,大家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而此时的朱三,一边激动,一边还忍不住发散着思绪。
他早就知道,这王小郎君是太原王氏的后人。而如果他手里果真有这么多江湖上的不传之秘,那会不会,如今的太原王氏,其实早已变成了江湖里的隐世家族,看着不显,但却在背后操控着不少江湖大事...
而清源县里的王家,说是跟本家早已失去联系,但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王家,其实是本家故意摆在明面上的人手…
如果王谨能看到朱三的内心活动的话,他一定会感叹,怪不得自己这么欣赏他,原来两个人有共同爱好啊。
只是,虽然王谨不能确定朱三此时的想法,但眼看着他望向自己那越来越怪异的眼神,王谨还是本能地将那早已烂熟于心的“我与周伯通不得不说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
朱三这才从自己的脑补中走出来,他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了。
只是尴尬过后便是满满的羡慕。瞧瞧人家王小郎君,世家后人,模样生得好,读书也那么好,怎么运气也就那么好呢!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事都被他给碰上了。
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只是,转念一想,王小郎君这么有本事,自己和兄弟们能遇上王小郎君,日后还能帮他做事,这又何尝不是他们的运气呢!一时之间,在场众人都个个摩拳擦掌,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那…那我呢?”一直乖乖听他们说话的朱顺拉了拉王谨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
王谨摸了摸朱顺的头,温和地道:“你先养好身体,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朱顺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旁的朱三见状突然道:“差点忘记正事,还没谢过王小郎君救了我弟弟一命。”说着便拉着朱顺,对着王谨深深鞠了一躬。
王谨忙将两人扶了起来,心中不得不有些庆幸。
还好太/祖当初在位时,可能是觉得别人整天跪来跪去的比较麻烦,便规定无事不准下跪。
渐渐地,除非是真的要豁出去面子求人,又或者是有罪在身的囚犯,其他时候,也就只有拜堂和祭祀的时候需要跪一跪了。
否则,要真让王谨来到某个全体跪堂奏事的朝代,他才不会没事干考什么科举给自己找罪受呢...
当然,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无处不跪的朝代,哪怕他真不觉得做皇帝是什么好差事,那恐怕也得逼着自己举旗造反了。
而在本朝,平日里不管是官员还是平民百姓,互相之间打招呼都只需要拱拱手。朝臣上朝时,则是对皇帝行“揖手”之礼,即微微欠身之后再拱手,并不需要时时下跪。
此时朱三向他深鞠一躬,已经是非常重的礼节了。
“先别说这些了。”王谨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朱三。“还是先用这些钱赶紧去买一座宅子吧,买大些,就当是镖局的门面和你们今后的住处。至于这钱的来历,宅子的位置,以及日后镖局的人手,这些都由你来处理。我今日就要回月溪村过年,初五之后才会回来,我们初六未时再在这里见面。”
朱三感念于王谨对他的信任,拍着胸脯赌咒发誓地保证自己绝不辱使命。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其他事宜,王谨又花时间熟悉了一番朱三的几个手下。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王谨这才同大家告别,往月溪村行去。,,网址m..net,...: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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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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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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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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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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