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麒麟想通了,没说话,从身上先将口袋里的十一块大洋一把铜板掏出来,递给了陈老六。
“还有什么都掏出来,别等老子亲自动手!”
黄麒麟最听不得谁用脏话骂他,他的脑子又热了一下,还是硬生生忍住了。算了,都给他吧,能值多少钱嘛,不要再听他说话,再说,可以反映到巡捕那里,让他们帮忙讨回。
黄麒麟将身上的怀表解下来,袋内的钢笔取出来,还有几颗糖果都掏了出来。
陈老六很满意,眼睛里都是隐藏的笑意。
“还有没有?”他问。
“没有了,”黄麒麟说:“只剩手帕、旅馆钥匙和一张相片。”
黄麒麟掏出了手帕和钥匙,陈老六一看:“这手绢还挺新的,能用。”
黄麒麟将手帕扔给了他。
“相片呢?”
黄麒麟从上袋里取出相片,在陈老六眼前晃了一下。
陈老六伸手。
黄麒麟缩回了手,他可不想让陈老六的手碰上了相片。
陈老六摆了摆手。黄麒麟小心地将相片装回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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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怀表,不知道时间,黄麒麟只觉得过了大约有三个小时吧,虽然他看见陈老六和他的两个手下说说笑笑,不时拿出他的怀表把玩一番,但是黄麒麟不想问他时间。
织云怎么样了?怎么还不来人问我们?
黄麒麟来到了铁栅栏门边,朝外面张望,可是只能看到走廊短短的、潮湿的一截在灯泡下泛着暗光。
“来人,凭什么关我?!”黄麒麟摇着铁栅栏:“织云,你在哪里?听得见吗?”
铁栅栏门被摇得“咣咣”作响。
陈老六靠在墙上、被子盖着腿,“嘿嘿”地笑着看着,这对他来说,是无聊“工作”中有趣的一个节目罢了。
铁栅栏门也是有年纪了,晃动起来的声音特别响,在这走廊里回音也特别大。
这时听见“嗵嗵嗵”快步下楼梯的声音,两名手提胶皮棍的巡捕快步跑了过来。
一个二话不说先用胶皮棍向铁栅栏上抽来,黄麒麟忙缩回了手。
“想干什么?造反?!”
“没有,”黄麒麟趁机忙说:“我和未婚妻都是清白好人,却被凭白半夜带到了巡捕房,说是来说事,却把我当犯人一样关在了这里!”
“这是谁关进来的?”那个巡捕问里面。
“是生哥底下人送进来的。”陈老六笑着说。
“不准再生事了,我替你催一下。”那个巡捕用胶皮棍指着黄麒麟说。
“好,谢谢!”对这种指着自已鼻子说话的人,放在过去,黄麒麟哪会对他说声谢谢,可现在形势所迫,他在心里担心织云会吃苦受罪,对眼前这个巡捕还是有点儿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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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麒麟焦急而又满怀期待地等着,坐一会儿、走一会儿,又趴在铁栅栏上观望着。
陈老六拿出一块饼干来又让别人给他“表演节目”。
终于等到楼梯有脚步声响,下来了一个巡捕。黄麒麟趴在铁栅栏上热切地目光迎接着。
那巡捕开了门,面无表情地叫道:“谁叫刘小升,你家里人交钱赎你了,可以走了。”
一个小子忙爬起来,点头哈腰地出了拘留室。
那个巡捕准备拉门,黄麒麟急了,忙过去拉住了他的胳脯:“这位长官,那我的事儿呢?”
那个巡捕马上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拽出橡胶棍举起来:“放手!不放手我马上吹哨子了。”
黄麒麟知道吹哨子的含意,会立刻召来一大帮巡捕来对付自己。琇書蛧
他松了手,退回到了室内。
“那我的事儿呢?”
那名巡捕并不理他,插回了橡胶棍,面无表情地锁了门,带了刘小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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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六觉得新来的这个挺有趣儿,一看就是个没经过“世面”的洋学生,给他带来了不少欢乐。
黄麒麟的心渐渐有些焦躁不安起来,不知道他还要在这地方呆多久,不知道织云吃了没有?吃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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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麒麟感觉心快要爆炸了,在这种一直亮着灯却昏昏暗暗、不知道时间的地方。
陈老六又拿出了黄麒麟的怀表把玩着,他已经有两个怀表了,但是一只已经很破旧了,表蒙上摔了裂纹;另一只也不怎么样,常走走停停,旧的划不来修。他记得他“收”到手的怀表有五只,三只成色新的都被赵江生拿走了,黄麒麟的这块怀表是亨得利的纪念表,是黄麒麟上齐鲁大学后在济南买的。陈老六决定这次不要钱,将这块怀表给自己留下。
陈老六说:“快两点了,该送午饭了。”
才快两点啊?黄麒麟只觉得如同过了几天那样漫长。
果然过了一会儿,早上送早饭那个巡捕又来了,同样的是一人一个黑馒头、两茶缸水轮流喝。
黄麒麟耐下性子故意走到最后,领了黑馒头后,他问:“长官,那个叫什么生哥的在吗?”
送饭巡捕看了一眼黄麒麟,见他穿的整齐、一表人才,说:“噢,赵巡长,早上在啊,这会儿就不知干什么去了。”
黄麒麟一听那个‘生哥’早上在就急了:“那他怎么还不找我听我解释事情啊?!将我当犯人一样关在这里?!”
“侬是啥辰光进来的?”
“我昨天晚上就被关进来的。”黄麒麟忙说。
“那侬才不到一天嘛,急什么。”送饭的巡捕说,又对里面叫道:“喝完了将缸子递过来。”
有犯人忙将茶缸送过来,从栅栏内递出去。
送饭的巡捕接了缸子,提起篮子就要走。
黄麒麟急了,双手抓着铁栅栏叫道:“可是我是清白的,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
送饭的巡捕自顾自的走,并不理他。
黄麒麟摇着铁栅栏:“还有没有公理?!还有没有法律?!”
他踢着铁栅栏:“这是巡捕房还是土匪窝?!我要投诉,我要向你们长官投诉!”
送饭的巡捕停下脚步、回过身:“侬莫闹了,小心招来麻烦,看侬也不象个坏人,吾替侬看一下赵巡长在不在。”
黄麒麟一听忙说:“好好,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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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送饭的巡捕人还真是不错,过了大约有半个钟头,果然见赵江生穿着便服下来了。
黄麒麟本来在心里面很记恨这张面孔,但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时候看见这张面孔竟然还有些亲切感,忙扑了过去:“赵巡长,我在这里。”
赵江生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手里提着一串钥匙,翻捡出一把,打开了拘留室的门,叫了一声:“老六。”
陈老六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生哥。”
看年龄,赵江生似乎比陈老六还小几岁,这陈老六这生哥倒叫得挺甜。
赵江生轻摆了一下头,陈老六明白,出了拘留室。
黄麒麟焦急道:“赵巡长,那是不是下来就该说我的事儿了?”
赵江生没理他,带着陈老六走了。【3G书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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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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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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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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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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