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一个男人说出他阳痿,一定是经过不下千次的验证,韭菜牛鞭当饭吃后依然束手无策,才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小猢说她阳痿,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怀疑的。
大虎拍着她的肩膀,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怜悯。
“你放心,刚刚的话哥哥当没有听见,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猢沉默不语,知道她阳痿的流言半日后就会席卷山寨。
不过没关系——
她确实阳痿。
迎娶牛弼之妹,改变家族八字的重任最后落在了二虎身上。
到底干不过已经被钦点为少当家的大虎,二虎咬牙切齿地答应了这桩婚事。
“弟弟我这些年来花钱大手大脚,大哥是知道的,能娶到牛弼大师的妹妹是我三生有幸,可这聘礼,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这是寨子里的喜事,当然由寨子出。”大虎立即道,“本来寨主就给你准备了娶亲的聘礼,是你迟迟不愿成亲罢了。”
“那我就当个袖手掌柜,静等成家了——”
二虎『逼』出恶狠狠的笑容后,转过身拂袖离去。
大虎道:“我们明日一早山寨就将聘礼送去,不知新娘子几时才能上轿?”
“戌初是个好时候。”牛旺道,“但洒家妹子的八字太硬,你们抬箱的人和上门迎亲的人,必须是十五以上,三十五以下,身强力壮的凶悍之人。我牛弼嫁妹子,既然时间紧了点,其他方面就不能低别人一头。你们最少要出一百个符合要求的人来迎亲。”
“这……”大虎犹豫了。
十五以上,三十五以下,身强力壮的凶悍之人——还得是一百人以上。
那不是把寨子里的青壮战力直接带走了三分之一?
“叫你拿来迎亲又不是让你怎么——连这都不愿意,还谈什么诚意?”牛弼眉头一拧,生气道,“又不是洒家上赶着要嫁妹子,算了算了,现在就放洒家下山!”
“大师勿怪,我也是确认一下罢了,你的要求,寨子一定照办。”大虎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只要能让寨主醒来,就是让我割肉为引,为人子也在所不辞。”
好家伙,比他还会演。
牛旺生出一丝危机感,不肯让出戏台主角的位置,光头一『摸』,一脸认真道:“原本是需要的,但洒家法力高强,免了你的皮肉之苦。迎亲时你和洒家一起留在这里,为招魂做一场法事即可。”
“那就不割肉,只取血好了。”大虎道,“我会召集全寨的人来助力法事。大师放手去做,务必要救醒寨主。”
大虎意味深长道:
“让寨主醒来,看见我为他做的一切……大师的要求我都满足了,我就这一个满足,大师可别让我失望啊。”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这记猛『药』下去,寨主立马就会醒来。他要是不醒,我牛弼自己把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大虎吃了定心丸,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话了。大师初来乍到,我派人给你安排个住处休息吧。”
“洒家自己来。”
牛旺掐了掐指,沉思片刻后,抬脚向南边走去。
大虎和手下面面相觑,赶紧抬脚跟上。小猢原本没想掺和这趟浑水,见那秃驴走的是沈珠曦三人所住的南边,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牛旺东绕西绕,最后停下来的位置,果然在沈珠曦三人所住的南院。
“这里有人了,你另找地方去。”小猢脸『色』不虞。
“不是洒家想住这里,而是为了你爹的安危,洒家不得不住这里啊。”牛旺停在软禁李鹊的院子门口,摇头道,“这里面住的谁?八字和你爹犯冲,赶紧挪走挪走。”
“挪到哪里去?”大虎马上说,“此人于我山寨十分重要,必须时时看管才行。”
“让我算算……”牛旺胡『乱』掐了掐指,说,“东边吧,离你爹越远越好。”
看守院门的两个小喽啰看着大虎。
大虎犹豫半晌,终于点了头:“把人带去东大门,找个塔楼关起来。”
“是!”
两个喽啰应声,立即推门去押送李鹊。
李鹊阴沉着脸被推搡出来后,看见门口的牛旺,脸『色』有微妙变化。
他移开目光,对上紧盯着他的一双眼睛。
李鹊朝小猢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甩开身后小喽啰按在肩膀的手,冷声道:“我自己会走。”
李鹊被押送离开后,牛旺跨进了曾经软禁李鹊的院门。
“给我准备一尊佛像,一张佛桌,供品要大酒大肉——一定要有卤猪蹄。”牛旺像在自家一般自在,挥挥手,不耐烦地催促道,“手脚麻利点,佛祖不等人。”
“大师,你刚刚要什么供品?”大虎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大酒大肉,还点名要了卤猪蹄。”小猢抱臂靠在门框上,冷笑道,“他就是个花和尚,大哥还没看出来吗?”
“小猢——”大虎板起脸,半真半假道,“不得对大师无礼。”
小猢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牛旺又要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出要与佛祖沟通的架势后,大虎和小猢终于离开了门前。
以“照料”为理,大虎不忘留下两个小喽啰看守在门前,填补了之前的缺口。
少了一个李鹊,多了一个牛旺,西院里还是软禁着三个人——在平山寨看来。
实际上,并排连在一起的三个院子里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多出了第四个人。
“……我这左手曲猫卵,右手硫磺粉,生怕他们过来检查我的手——”
沈珠曦听牛旺绘声绘『色』描述他智取三兄弟的过程早已入了『迷』,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打断道:“什么是曲猫卵?”
“哦,哦,就是青蛙卵。”牛旺道,“那姓胡的小弟一直盯着我的手看,我觉得他怕不是看出了啥子。”
“他能看出什么?”李鹜倒在床上,满不在乎地翘着一条腿,“他又不知道你和我们是一伙的”
“也许她在中途看出了什么。”沈珠曦说,“小猢观察细微,没有揭穿的原因可能是发现了牛大哥和我们之间的某种联系。”
“哎,不可能!”牛旺一瞬牛弼大师上身,鼓着眼睛道,“你这是在质疑洒家的演技!”
沈珠曦盯着他光溜溜的脑袋,问出了犹豫好久的问题:“牛大哥,你这头发……是真的全剪了吗?”
“那还有假?”牛旺『摸』着自己的光脑门,得意道,“这戒疤,也是我拿着镜子,一个个画上去的呢。”
沈珠曦想说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寻常人剪了一缕头发都如断头,所以才有断发明志的说法,牛旺为了救他们,就这么把头发剃了。
萍水相逢,舍发相救。
她何德何能如此?
等她回了宫,一定封他个三品大——
哦,她不会回宫了。
沈珠曦含着感动的泪水,说:
“此番能够得救,全凭牛大哥牺牲良多,珠曦没齿难忘。我厨艺拙劣,不知牛大哥可喜欢煮鸡蛋?我想给牛大哥煮个鸡蛋,补补身子——”Χiυmъ.cοΜ
“不喜欢。”李鹜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昨日还对我说,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煮鸡蛋。”
“这辈子最不喜欢煮鸡蛋”的牛旺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鹜,想不起自己昨晚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鬼话。
“牛弼大师,你改完风水了吗?”院子外传来小喽啰敲门催促的声音。
牛旺从桌前起身,对李鹜道:“师父,我先走了——”
“师父?”沈珠曦震惊了。
“嗯,你去吧。好好演,”李鹜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漫不经心道。
牛旺转过身后,立即恢复了牛弼大师的神态,粗声粗气地吼道:“别催了别催了,佛祖都被你们催走了!”
牛旺离开后,沈珠曦立即问道:“牛大哥怎么叫你师父?”
“我教他怎么骗……怎么将生活变成大戏台,也算是领他入门的师父了,虽没有拜师礼,但他叫我一声师父,也不为过。”李鹜说。
“牛大哥不吃煮鸡蛋,那我要怎么表达我的谢意?”沈珠曦一脸失望。
李鹜不耐烦道:“别表示了,有什么好表示的。”
“也是,”沈珠曦说,“铭记于心就好。”
“老子叫你别表示,不是让你铭记于心——牛大哥都叫上了,你还想怎么个铭记于心法?”李鹜恶声恶气道,“你刚认识老子的时候,也没叫过我李大哥!究竟是牛大哥重要还是老子重要?”
有屁声在耳边缭绕,沈珠曦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她一脸关心地说:“牛大哥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他带的其他人呢?”
“自然是一起带走——你相公生财有道,如今养得起那四百号人了。”李鹜一脸得意。
“那他们……”沈珠曦隐约明白了他们的计谋。
正是因此,她才会一脸吃惊。
李鹜勾起唇角:“正等着会平山寨的主力好手。”
……
“哎哟!”
二虎被茶水烫了一口,当即暴怒,连着茶盏一起砸向面前的小喽啰。
“你什么居心?想烫死我吗?!”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
小喽啰惊慌跪下。
二虎一脚将人踢开,怒声道:“寨主还没死呢!这少当家能不能成为当家还说不一定,你现在就敢看不起我?”
又是一口大锅盖下,被迁怒的小厮哑口无言,只得连连磕头求饶。
“啐!”二虎朝他身上呸了一口,“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拖下去打死!”
“二少爷!”
小厮不断惨叫着,依然被人拖了下去。
惨叫声渐渐远了,二虎的脸『色』依然阴沉不已。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婢女小厮纷纷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慎,怒火就波及到自己身上。
二虎看他们胆战心惊的脸越发心气不顺,重重哼了一声,抓着他的扇子,甩了袍子走出院子。
侍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冒然跟上,也不想跟上去。
二虎独自一人走在入夜后的山寨内部。
火光在东南西北四个角闪耀着,那是寨子了望塔上的火把,隐隐约约,还能见到边上摇晃的人影。
二虎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石块,骂骂咧咧道:“……容貌俊秀,身量比老子还大,这他娘的还是女人吗?怪不得二十二岁还嫁不出去——”
二虎一刀『插』进无辜伫立一旁的树干,脸『色』阴沉地连捅了几下。
“这秃驴忒歹毒!定然是看妹子嫁不出去,才说什么家族八字的鬼话,骗老子娶那男人婆!可恨!可恨!”
“大哥也着实该死!哪有上头的不先成亲,让我这个年纪小的先成亲的道理?”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白白吃这个亏。
“明日那男人婆就要过门,指不定是个什么恶婆娘,我得想办法先自己快活快活。”
他打定主意,确认没人注意自己后,蹑手蹑脚地往南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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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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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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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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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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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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