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希先前来过这个房间,记得这里原本应该是主色调蓝白的装修风格,明明物品摆设跟之前完全相同,但墙壁却全然变个样。
那些人脸咧开嘴笑,盯着他们。
“你小时候也就画我还好看点,画别人是真不行,”站在他身边的人突然感慨:“但凡你能把这些人脸画的有我一般好看……”
墙上那些原本阴森森盯向阴希的脸缓慢变化,眼珠从眼角转向眼尾。
颇为怨妒的盯向某人。
某人继续大言不惭,“这些人脸也不至于只能做这么弱的npc。”
人脸:?
看脸识鬼说得就是您呗?
原本毫无动静的墙逐渐开始蠕动,
本就诡异突兀的人脸开始畸形扭动,像是被这寥寥几句所激怒。
阴希挑起眉,嘴角轻微抿起弧度,
“是我画的?”他偏头看向廖沉凡,“我没印象。”
少年慢吞吞转过视线,盯向墙面上那些已经扭曲到不能看的脸,正经道:“不记得我会画这么丑的东西。”
人脸:?????
在?你俩是来选美的?
之所以不急着攻击,是想欣赏一下这些玩家被自己吓到屁滚尿流的熊样。但她们横竖也没想到,自己到头来会沦为被人品头论足的对象。
获得解脱所带来的兴奋感顿然消失。
廖沉凡盯着面前场景,咋舌,“你以前可只会画脸,不会画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原本定在墙上的人脸突然探出来,从墙里长出身体、四肢。
却也不跟普通人一样,四肢和身体几近一样粗细,整个看起来宛如许多只长了人脸的章鱼,张牙舞爪上下爬动,甚至悬在天花板上倒着脸凑近他们。
章鱼们在凑近的瞬间会突然咧大嘴,
几近割裂的唇角一下子扯到耳根,露出里面密而尖锐的牙齿,扑面而来一股极其恶臭的腥味。甚至牙上还沾染血迹。
阴希后撤两步,反应跟看到真章鱼没两样。
这些东西四缠八绕的扭过来,看着像是团乱糟糟的麻线,要铺天盖地慢慢把人绞死一样,很容易让人产生强烈的窒息感。
章鱼们没打算绞到最后,
这两个人八成等不到它们出全力,自己就会把自己吓没气。
正琢磨着,看见其中少年模样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几张卡牌。
s总部被毁,有关卡牌的规则也被破坏。
阴希索性把先前抽到的所有骷髅牌都取出来,在章鱼准备进一步攻击时使用。
站在他旁边的人倏忽间没了影,取而代之的是颗黑漆圆润的球。球上两只白豆眼略一闪烁,最后化作几个非常刺目的字母:
five
被颗球嘲讽的章鱼们:……
原本匀速绞紧的惨白肢体骤然加快速度,几张人脸气急追着某球咬,一副不把你丫咬死誓不为鬼的凶狠架势,在半空中窜出数道白色闪电。
阴希指使卡牌。
骷髅卡牌面无表情接受主人指令,认清自己身为卡牌的最大价值不过如此。
细瘦的骷髅骨被自觉搭建在一起,形成张密集的网。
章鱼们追某球追的兴起,毫无意识的在骨架网的空隙中钻来绕去。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五分钟,最后以某球主动停下作为终止。
章鱼们兴致勃勃准备最后一击!
最!后!一!击!
然后伸长脖子,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后知后觉扭过头看,才发现自己跟若干只同类的身体和四肢已经扭缠在一起。
或成麻花、或成死结。
反正是……
结不开了。
章鱼们:“…………”
“画得丑就算了,怎么能忘给人家画脑子。”原地停顿的球在它们眼皮子底下化回黑雾,又托出人形。廖沉凡抱臂靠在桌边,捡了根笔逗章鱼。
“怎么不追了?”他啧声,“刚才不追挺凶?”
章鱼只恨自己没多长条胳膊。
“逗鬼是你的习惯?”阴希因为这话多看他一眼,又转回视线。
他顺着人脸的四肢像根源处看,背过身,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你是什么鬼都要逗两句?人也是?”阴希很快找到一处突兀存在。
廖沉凡熟能生巧,准备哄人。
阴希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把桌上的美工刀递过来。
章鱼们正拼死拼活的想要从死结里挣脱出来,用了十足的狠劲,刚准备再一次发力,却猝不及防因为身后失力狠狠向前栽去!
被割断身体的章鱼发出阵极其怪异的叫声,嘶哑难听。
伴随着房间里半面墙的坍塌,从床后位置漏出一个大洞。
被埋在里面的人震惊瞪大眼,显然也没料到自己居然是被封在墙里。几个人都口鼻全部被堵得严严实实,甚至连喉咙眼都难以发出声音。
程小鸣因为过度激动,直接一脑袋栽到床头上。
“这特么又是什么东西?”殷簇被去掉嘴里的东西,瞪眼看着眼前被拧成麻花的一团,怀疑人生,“我们刚才不是被这玩意捉进来的。”
廖沉凡:“没事,都一样。”
“不一样!”她突然想起什么,神情焦灼,“如果不是,那他就有时间了啊!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你们没看到他??”
或许是受到这边牵连,隔壁半边墙也紧接着塌陷,露出后面被藏的另外几个玩家。
跟程小鸣他们的反应如出一辙,像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藏在墙里。
“就你小时候,那个小男孩,我记得他当时直接把我砍死了,”殷簇脸色泛白,“但是我好像没察觉到痛感,只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被塞进了一个密闭空间里。”
“幸好还能听到声音,我听到他在乱嚎,就知道身边最起码有人。”殷簇抬起下巴示意程小鸣,“但这货也看不见,只说感觉外面有东西在动。”
“我们一直以为是被塞进箱子或者棺材里。”
阴希听她讲完具体过程,也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
按理来说,在失去s总部的控制以后,世界里npc都会变得毫无理智这个毫无理智具体体现就是在遇到玩家以后,不会在遵守规则给玩家活路。
但是那个小阴希就比较奇怪。
他非旦继续苛守规则,甚至还想着法子留下玩家,捉到人也不动手,反而藏起来。
“一般这种情况,我们基本可以下定义为npc不怀好意。”廖沉凡把撞到墙角的那坨死结章鱼一股脑推进墙里,原模原样埋回去。
他往身边人方向偏了偏头,压低声音:“虽然那小鬼是苏兆设计的,跟你小时候不完全一样,但性格上的主要特征还是一样,所以不难揣测出那小鬼在想什么。”
阴希敛着眼皮慢吞吞问:“什么特征?”
对方突然消了音,老老实实沉默半晌。
“觉得我跟他抢哥哥,所以兔子也变得会咬人了。那小鬼八成在想,我可不能让哥哥真的落在别人手里,我得把世界抢回来,是这意思?”
阴希从里卧出去。
廖沉凡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离得很近,屋里的人也还没跟上。
阴希在拐角的时候察觉到身后人抓住他的手,隔在一米外的呼吸猝不及防拉近。对方擅长哄人,尤其擅长哄他。
所以连他喜欢什么样的语气都拿捏得分毫不差,半开玩笑道:“我如果能被一小孩左右,那还怎么做你男朋友?”
阴希嘴角抿出个很浅的窝,反手去勾他指尖。
“现在是管那小屁孩的时候?现在不该思考怎么把这个局破掉吗?更何况这根本不算个真正的局,就是个五星局的投影,有那么复杂??”
从里间传来几句辩驳声,说话那人大抵也刚出屋。
“我先前破过一个幻影局,没什么难的,三星局的幻影难度相当于一星,这不是个五星局?那幻影局难度大概就是三星。”那人接道:“就算现在npc都失控,也不可能再回到先前五星的难度了。不是五星就好说。”
程小鸣对他这番言论表示比较无语,“你是理论分析大师吗?你这么牛逼,刚才被那小鬼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反杀?”
“我那是没做好准备。”
阴希走到门口后蹲下,盯着对面半人高的小破柜子发了几分钟的呆。
他把刚才那些碎拼图似的记忆整理拼合,重新理出一条有关当初设计五星局的记忆线破解这个世界的答案应该在廖沉凡身上。
正在吃瓜的某凡察觉到来自男友的注视,后脊一凉。
“就破这种幻局,直接简单粗暴,拆就行了。”还是刚才那个嚷嚷自己破过局的人,撸袖子准备动手,“时间不等人,也不知道你们磨磨蹭蹭要干什么……”
程小鸣以为他就是摆个花架子,懒得理。
众人怀着各种心思围观。
“五星局的幻影是活的,”廖沉凡嗤了声,“哪里会有活物站在那里让你打?”
对方回以更加夸张的一嗤,并没打算停下手里动作。
“还真有人信这些?说到底就是个世界,怎么可能长出魂?还活的,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守规矩的老实人。”他把手里卡牌安置好。ωωω.χΙυΜЬ.Cǒm
廖沉凡听见他说守规矩时笑了笑,听见他说老实人的时候则彻底憋不住,抬头看了眼阴希,然后直接笑翻过去。
他没再开口说别的。
那人以为是被自己的道理说服了,不免得意,
他抬起下巴示意卡牌,“看好了。”
八成是把所有ssr都拿了出来。不同卡牌各自发挥作用,活像是谁家后院的门没关好,养的乱七八糟品种的狗疯了似的冲出来撒欢一样。
整个房间连带外边的走道,很快被撞的没了原样。
ssr的人兽站起来能直接把房顶戳个洞。
在这群卡牌将近半小时坚持不懈的破坏下,在空间的某个角落处终于出现一条裂缝。没等那人激动蹦起来指着打,几张卡牌迅速集中火力,群起而攻之。
裂缝扩大的瞬间
阴风成卷、碎石坍塌。
“我就说这样管用吧!”裂缝外袒露出与空间内截然不同的场景,糊着层厚厚马赛克,看起来确实很像出口。
也没人料到这种方法居然真的能破开世界。没等那条裂缝进一步扩大,几个人像是完全失去理智,闷着脑袋直接冲进去!
裂缝从天花板右上角向斜下方裂开,延伸到地面,几乎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
“……就这么破了?”程小鸣觉得没可能,但看刚才几个冲进去的人似乎真的逃了出去,又有些动摇。他下意识向“出口”迈近几步。
那团马赛克猝不及防洇出大片刺目猩红的血。
模糊不清的块状画面逐渐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搅拌。
整个过程维持了不到一分钟,
某个瞬间,像是过滤网过滤沙土,这些密集色块突然吐出了大堆碎肉末,仿佛绞肉机器,将吃进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吐出来,
其中还夹杂着刚才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布料。
正准备扎进去的人动作僵住,愣神盯着地上那堆肉末。
“这、这是什么?”程小鸣清楚自己问的是废话,但这种感觉实在太令人毛骨悚然但凡他快走几秒种,就会落得跟面前这堆肉末一般下场。
场内众人沉默,像是都知晓答案,但又默契的没有说出口。
“可那明明就是出口,为什么出口不能走?进去还会死?那到底还有没有活路?”不知道是谁濒临崩溃边缘,带着哭腔连着问了一串问题。
“靠,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原本只是细小一条裂缝,最后生生被刚才那几个人撑到半个房间大小,并且隐约还有扩张趋势。众人头皮发麻,被一条裂缝挤到角落里。
程小鸣跟着往后撤,动作间注意到阴希又在出神,伸手想把人往回拉一拉。然而还没等他拽住阴希衣角,阴希反而往前走了两步。
……
不,准确来说不是往前。
是在主动往裂缝里跳。
“卧槽,哥你干什么?你回个神啊!”程小鸣这边还没顾上,一个扭头的功夫,又瞅见站在另一边的廖沉凡也几步走到裂缝边。
将近一米宽的巨大豁口,靠近时会有种全身皮肤肌肉被撕扯拽拉的疼痛感。
“过来试试?”这人感慨:“还挺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裂缝:?
裂缝:我是来给你做按摩的?
大概还有两三章完结,看情况写小希跟凡哥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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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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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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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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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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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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