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他没有笑,眼眸微垂,尽管如此,给人的感觉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他看着眼神和肢体下意识都在逃避自己的薄郁,轻声说:“哈尼,跟我恋爱并没有那么可怕,或许我们可以以新的方式,重新认识彼此。”
薄郁抿着唇角,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并不坚定直接:“那个,为什么是我?”
牧月森:“哈尼指什么?”
牧月森没有再说什么肉麻的话,薄郁感觉自己稍微又能呼吸了。
他想问得很多,但牧月森并不算完整的游戏架构师,并不能回答他。
“你跟牧雪城的关系,应该是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牧月森看着他:“嗯,除了爷爷,就只有劳伦斯。莎莉女士和陆大厨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么多年了,应该多多少少猜到一些,现在还有你。”
但莎莉女士和陆大厨都没有去三楼的权限,劳伦斯虽然能自由出入,却也没有获准可以住到三楼,刚认识不久的薄郁却成了他们的管家,住在离秘密这样近的地方。
“所以,为什么信任我?应该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为什么我这么轻易就能接近?”
牧月森眉眼沉静:“因为哈尼是特别的。”
薄郁有些不解:“嗯?”
“这座房子是特别的,尤其是三楼以上,只有特别的人才能进入。陈培沛也有些特别之处,所以我让他暂时住进来了。但哈尼比他更特别,他是不可能同时看到我们俩的,即便是在三楼。其他人也一样。”
陈培沛根本无法同时看到牧雪城和牧月森?
听到这一点,薄郁是真的惊讶了。
牧月森眨了眨眼,说:“之所以对陈培沛提出限制,或者说让你掩护牧雪城,实际上是不想你过早发现,陈培沛根本无法同时看到我们这件事。”
这倒是真的,如果四个人同处一室,陈培沛却看不到牧雪城的话,薄郁肯定早就怀疑这两个人的关系了。
牧月森眨着眼睛,轻声说:“这个‘特别’的定义并不出自我们的主观意愿。并不是我先选择了哈尼,所以哈尼能看到,是哈尼先看到了我们,所以才成为了管家。”
薄郁表面平静,心下在想,这是那个游戏架构师给他的特别待遇吗?
牧月森:“今天晚了,不用着急的,哈尼可以慢慢考虑,明天再给我答复。”
——明天就给答复,这叫什么慢慢考虑?
但拿了钥匙的薄郁并不敢说什么。
“哦,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薄郁看了牧月森一眼,从他身边经过,离开阳台。
牧月森还站在那里,白衬衫在黑夜里像是溶溶的月色,被微风轻轻吹拂。
薄郁离开二楼阳台,没走多久就看到了牧雪城。
跟牧月森在家里也衣着严谨自律不一样,牧雪城趿拉着拖鞋,穿着松垮垮的墨蓝色的长袖T恤居家服,即便没有毛茸茸的恶狼耳朵,看上去也有些天真孩子气。
牧雪城没有笑,眉眼走势冷峻看着桀骜不逊,像个坏脾气的少爷,但当他视线一转看到薄郁,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他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幅度比牧月森大很多,所有的肌肉骨骼都笑开了,瞬间从危险坏脾气的恶狼变成天真奶气的大可爱。
“阿郁!”
薄郁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已经把他的脸看得很清了,看着他的时候,也多多少少能想起之前的印象。
牧雪城笑着蹦跶到薄郁面前来,看到薄郁也在看着他笑:“阿郁在想什么?”
“在想,我应该能记住你了。”
牧雪城整张脸都笑开,大眼睛笑得弯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眉毛也微扬,超级开心的样子:“我好高兴。”
他是第一个知道薄郁脸盲的人,虽然平时不会主动提,但显然心底一直很在意自己会被忘记。
这个笑容灿烂又可爱,薄郁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牧雪城笑着从自己的脖子上拽出一条熟悉的铂金细链,上面有一条玉雕小鱼,跟牧月森的微妙不同在于,牧月森的钥匙鱼嘴咬着链子,牧雪城的钥匙是鱼尾被链子咬着。
“一直都想送阿郁一个礼物,但不知道什么礼物好,我想了一下,对我而言最珍贵最重要的就是这半个钥匙了,就像阿郁对于我一样特别,把它送给你。”
薄郁的衬衫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即便是牧雪城给他戴上链子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衣服下已经戴了一条跟自己差不多一模一样的。
薄郁的手指下意识攥着那条尾巴受伤的小鱼,眼眸微垂。
“你把最珍贵的唯一送给了我吗?但是,我却没有回给你同样的唯一。”
这把钥匙对牧雪城这样重要,对于牧月森也是差不多的吧。
牧雪城笑容大大的,清澈的眼眸机灵微转,亮晶晶的:“阿郁是最珍贵的唯一,阿郁跟我恋爱的话,就算是回给我同样的唯一了。”
薄郁抿着唇角,一脸微笑面瘫脸看着他,摇了摇头:“这个不行呢。”
牧雪城笑容一顿,鼓着脸呼一口气,虽然微微扁着嘴,倒也没有不高兴:“没关系,阿郁还没有分化,没有分化就跟没有长大一样。等阿郁分化想恋爱了,先考虑一下跟我吧。”
那估计永生没可能了。
“啊,我们去吃晚饭吧!”
还没等薄郁想出什么办法哄他,牧雪城很快自己就转移了注意力。
……
餐厅。
薄郁和牧雪城走进来的同一刻,看到右边同时走进来的牧月森。
牧月森微微挑眉,脸上没什么表情。
牧雪城心虚地眨了眨眼,立刻说:“我不回去!反正阿郁已经知道了。”
牧月森轻慢地瞟他一眼,目光看向薄郁。
薄郁隔着衣服捏着脖子上两个小鱼,也心虚地垂下眼睫避让开。
牧月森没有说什么,坐在餐桌右边尽头。
牧雪城拉着薄郁坐在餐桌最左边。
不一会儿陈培沛来了。
对于临时被迫放假,陈培沛是拒绝的,失去打探保险箱位置的机会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不在牧家的话,他就不能吃到陆大厨的饭。
所以一销假陈培沛就赶在饭点回来了。
在他走进餐厅的时候,牧雪城和薄郁的目光瞬间紧紧放在他身上。
A4纸在陈培沛之前进来的餐厅,好奇地问:【你们在看什么?】
薄郁:想知道,只能看到一个人的情况下,陪衬衬看到的会是谁?
陈培沛心情愉悦哼着歌,抬起左脚,就要迈进餐厅来。
“咳。”
一直垂眸专心吃饭,对这一切并不在意的牧月森,喝水的时候微微呛到了,屈指抵着唇轻轻闷咳了一声。
陈培沛自然向牧月森望去,瞬间像是鹌鹑一样规矩地站好:“少爷好。”
他看到的是牧月森。
薄郁微微一呆。
牧雪城也很是愕然,鼻翼皱了皱,气呼呼地扁着嘴:“阴险!”
A4纸:【所以,是先看到谁就会是谁吗?】
虽然生气气,但牧雪城并没有在做什么,低下头同样开始吃饭。
薄郁一边切着肉排,一边对A4纸说:我应该是拿到钥匙了。
【什么钥匙?……钥匙!……谁的?牧雪城的那半块吗?】
薄郁:牧雪城……
【果然,牧雪城的钥匙是最好骗的。但牧月森那边难度太大了点,你先别灰心,我再想想办法怎么潜进去,我们慢慢来。】
薄郁:牧雪城的,还有牧月森的半块,都在这了。
A4纸:【!!!】
【怎……怎么,做到的?】A4纸相当震惊,都结巴了。
薄郁:牧雪城的,我没做什么,他主动给的。牧月森……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他就给我了。
A4纸:【……】
“啊啊啊!”
薄郁抬头:虽然过程是有点不可思议,但你也不至于惊讶成这样。
A4纸关上瞠目结舌的表情包:【不是我叫的,是陪衬衬。】
薄郁顺着A4纸的话向坐在中轴线位置的陈培沛看去。
陈培沛也正望着他们这里,手指指着牧雪城,抖啊抖,眼神惊恐:“坐、坐、坐到那里去了!”
他指着餐桌右尽头,像是看不到牧月森一样,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明明开始不是坐在那里的吗?”
薄郁和A4纸对视一眼。
薄郁:他看到牧雪城了?
A4纸:【而且,突然看不到牧月森了。】
牧月森好整以暇在吃饭,并不在意的样子,淡淡解释了一句:“我们同时出现在在这所房子里,就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在三楼以上,领域划分是固定的,在左边就看到他,在右边就看到我。但三楼以下是公共区,严谨得说并没有完全划分哪一块属于谁,当我们同时出现的时候,为了避免我和他接触到彼此,在我们中间就会出现临时的领域界限。”
他看了眼惊恐的陈培沛:“他现在恰好坐在界限中间,当视线由空白看到我的时候,就会看不到牧雪城,当视线离开我之后,一分钟之内也只能看到我。但超过一分钟后,第一眼看见的是牧雪城,就会造成这种情景。”
牧雪城眉峰微沉,眼眸狭长,一脸冷峻桀骜的样子面无表情看着陈培沛:“怎么了?一脸见鬼的表情?”琇書網
对陈培沛来说,眼前的事情的确和见鬼没什么分别了。
他整个人陷入了恍惚和惊恐里:“啊,衣服和颜色也,右边白衬衫,左边黑T恤。”
牧雪城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不是黑色,是蓝灰色。”
陈培沛隐隐在崩溃的边缘,可怜兮兮地看向牧雪城身边一脸淡定的薄郁:“他刚刚是坐在你对面的吧?白衬衫。”
薄郁抿了抿唇角,一脸无辜:“是吗?可能是突然想坐在我身边,有规定吃饭的时候不能换衣服和位置吗?”
陈培沛傻乎乎地摇头。
薄郁平静面瘫脸,微笑了一下,朝他挥手:“那就吃饭吧。”
尽管薄郁的话完全解释得通,但正常人为什么要在吃饭的时候换衣服和位置?
陈培沛接下来吃得小心翼翼,隔十几秒就抬眼偷看一下,但一切正常。
牧雪城没表情的时候面容本就冷峻,眼睛微眯成狭长的形状,显得危险淡漠,狐疑地看着陈培沛:“为什么一直看我?是想阿郁跟你一起坐吗?那你可以趁早死心了!”
陈培沛被吓得一哆嗦,仓鼠一样摇摇头,立刻低下头努力吃饭。
牧雪城鼻翼幼稚地抽动了一下,自觉大获全胜,没有再理他。
陈培沛许久没有敢抬头,慢慢沉浸在美食里就忘了这件插曲,但今晚的肉排和肉酱面都有些咸香,他有些渴,自然地转向右边去拿瓶装水。
抬眼的时候,陈培沛自然地朝餐桌右边瞟了一眼,顿时呆立在那,手中的水瓶松开。
牧月森对人的视线本就敏锐,立刻抬眼看向他,眉眼清雅,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轻慢地挑了一下眉。
陈培沛喉咙干涩,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飞快地看了眼餐桌左边,却只看到薄郁,再次看向右边,牧月森还坐在那里。
牧月森的脸当然是超规格的矜贵俊美,这一点毫无异议,但,冷白皮,颜色略红的唇,不笑的时候气质有些危险的冷感,在遭遇这种忽然闪现位置换装的神秘现象后,不由让人想起影视作品里传说中的吸血鬼。
陈培沛呆愣地望着牧月森,下意识站起来后退。
刚刚从他手中掉落的水瓶,因为他的动作从餐桌滚落下去。
薄郁听到声音,抬眼望去:“又怎么了?”
陈培沛眼神无助,嘴唇噘了噘,像是快要哭了一样,指着没什么表情的牧月森:“他他他……又回去了!”
薄郁一愣,紧急转动脑细胞,镇定地说:“哦,那个啊,是因为他坐在旁边太挤了,所以,我让他坐过去的。”
“真,真的吗?”陈培沛无助得像个小孩,充满希望地看着薄郁,像是看着唯一能指望的守护神。
薄郁肯定地点点头。
陈培沛忍着不哭,一眼都不敢朝牧月森看:“那为什么衣服也换回去了?”
薄郁抿了抿唇角,眨着眼睛:“因为,我觉得……白色更好看。”
牧雪城本来在吃吃吃地笑,笑得前后晃,听到薄郁的话,笑容忽然一顿,看了眼自己身上灰蓝色的T恤,顿时笑不出来了。
“阿郁,更喜欢白色吗?”
陈培沛捂着眼睛,在薄郁的肯定下,好不容易恢复了三观。
他颤颤巍巍坐下来,忍不住往薄郁身上看去,想寻找人生的支柱。
然后,看到薄郁摸了摸左手边的空气,轻轻比划了一声嘘。
陈培沛手中的餐具顿时抖抖索索地掉落,薄郁听到声音望了过来,陈培沛推动着椅子,往后挪。
他看到薄郁故作无辜地说:“怎么了?”
那无辜的表情下,似乎隐隐唇角微扬,分明邪恶。
与此同时,他看到,在薄郁的左手边,从无到有出现完整影像的牧雪城。
他们是一伙的!
“啊!”陈培沛双手抱头,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惊恐,神经错乱,“这一定不是真的!”
然后,陈培沛咬着手指,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牧雪城迷惑不解:“他怎么了?看到牧月森害怕就算了,为什么看到你也这样?”
薄郁:“大概是,陆大厨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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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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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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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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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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