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决在身旁看着他喝下,递给他一颗蜜饯。
苏明御微愣了下。
“我特意问祖执爷爷要的,他说喝完吃一颗影响不大。”
“我没有这个习惯。”苏明御道。
祁决想起他在圣明教喝药的经历,心中酸涩,不由得轻声道:“以后就有了。”
苏明御的心绪从未如此复杂,他沉默地接过祁决手中的蜜饯,放进嘴里。
“这药喝了会逐渐缩短毒发的时间。”百草仙人沉吟着从门外进来:“在这期间还是要多受点苦啊。”
“我这宅院里还有一间房,你们就住在里面吧。”百草仙人道。
“谢谢祖执爷爷。”祁决道。
当天晚上,苏明御就毒发了一次。
他的脸色苍白如白纸,仍强撑着笑道:“祁哥哥给我讲个故事吧。你讲个故事,我就不痛了。”
“好。”祁决放下床幔,轻声道:“从前有个人为寻求长生,去野外寻找九尾仙狐的踪迹,有一天他忽然……”
百草仙人在窗外看了一会儿,轻声叹了口气,只感慨情之所系,一往而深。
白楚清在山崖间行走,身后跟着两名剑宗弟子。
“大师兄到底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看叶盖师尊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另一名弟子道。
“好了,你们回去吧。”白楚清道了声。
两名弟子抬头见已到了思过崖下,便相继道:“那我们先走了。”
白楚清快步走入思过崖内,他找了半天,在崖口的一个隐蔽处发现了石洞。
他小心翼翼地步入洞中,齿轮滚动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雾山派有专门的奇门宗来管理机关阵的修复和增强,但他们一般都改动部分的机关阵部署,不需要到思过崖来变动机关总阀。
思过崖寻常人不得入内,因此只设置了相当简略的机关部署。白楚清挥剑打落射来的箭矢,走到洞内深处,见到了庞大的机关内核。
八日后,波斯教大批人马于雾山下汇合,山下的机关阵应时而破。
木小奴骑马领于阵前,高声道:“各教众听我号令,攻占雾山。”
浩浩汤汤的波斯教众往雾山上攻去。
“叶盖师尊,波斯教攻上山门了。”剑宗一名弟子慌乱步入宗门内。
叶盖冷静道:“派奇门宗弟子前去思过崖查看机关总阀,刀宗、剑宗弟子死守山门。”m.xiumb.com
“是。”
奇门宗的弟子赶到思过崖,来不及顾站在一旁的白楚清,纷纷往石洞中去。
他们进到石洞内部,见机关总阀竟被硬生生地切成了两半,难以修复。
“究竟是何人所为?”一名奇门宗的弟子愤然道。
“白师兄这几日都在思过崖,不妨出去问他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人士。”
数名弟子冲出洞外,却发现白楚清早已不见:“白师兄人呢?”
白楚清向外走去,思过崖外已是一片刀光剑影。
雾山派部分的优秀弟子随顾方怀下山,剩余的新入门弟子不敌波斯教的精锐,被打得节节败退。
混元剑的剑气横扫过山门,波斯教前排的教徒被剑气所伤,向外摔去,扬起满地的尘土。
“师尊。”剑宗弟子惊喜道。
叶盖执剑走至木小奴的面前,清声道:“外族入我中原,难道还想灭我中原武林吗?”
木小奴笑脸相迎:“在下只是想和各位长老切磋一二。”
“小丫头,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刀宗长老陆笙子也从后方赶来。
“年纪又能代表什么。贵派的祁决,顾方怀,还有白楚清。”木小奴特意加重了尾音,又咯咯地笑道:“难道就不是少年豪杰吗?”
“呵,你这妖女对我雾山派的弟子如数家珍,野心倒不小。可惜你们研究半天,自家的功夫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药宗长老云子昂轻嗤道。
“我又何必和你们多言,”木小奴微微泛起恼意,从怀里掏出一根骨笛:“那么各位长老就请赐教了。”
“快捂住耳朵。”陆笙子疾声道,可片刻后疼痛却从腹中传来。
木小奴口中的笛音不绝,雾山派的弟子纷纷捂肚倒地。
只有几人没受到影响。
“这是什么妖术?我们明明捂住了耳朵,这笛音为何对我们还有影响。”陆笙子说得异常吃力。
“应该是南疆的蛊毒。就算捂住耳朵,我们肚子里的蛊虫还是能响应她的笛音。”叶盖道。
“她是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的毒。”药宗长老云子昂疑惑道。
叶盖强忍痛意,拾起地上的混元剑向木小奴攻去。木小奴指尖微动,变换了笛音,波斯教的另一教徒从她身后越出和叶盖过招。
叶盖身中蛊毒,几个回合下来不敌对手,被一掌打于胸口。他后撤数步,竟退至一人身前。
叶盖回头望见一熟悉的面孔:“楚清。”
白楚清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不敢对上叶盖的眼睛,低头向木小奴走去。
“你来了。”木小奴看着白楚清道。
陆笙子看看白楚清,又看看木小奴,最先反应过来,痛心疾首道:“孽徒,我们平日里那么疼你,你怎么会和这些邪门歪道混在一起。”
“你疼我不过是出于当初对我父母见死不救的愧疚罢了。”白楚清冷声道。
“就是这位长老吗?”木小奴看着白楚清脸上怨恨的表情,意有所指道:“我们等会儿有时间和他好好玩。”
“左护法,还剩药宗和奇门宗的弟子没被控制。”一教徒走至木小奴跟前道。
“知道了。”木小奴转身对白楚清道:“走,随我一起去药宗。”
白楚清跟着木小奴来到药宗宗门口,见木小奴招了招手,大批波斯教教徒破开了药宗宗门。
药宗弟子的武功造诣并不深,波斯教的教徒很快就将他们全部制服,押入大堂内。
“奇门宗的弟子也尽数抓获。”先前的那名教徒在木小奴身边附耳道:“不知左护法要如何处置?”
木小奴挥手将他打发了下去,走至药宗众弟子的面前,高声道:“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波斯教也缺炼毒的高手,只要你们愿意归顺于我们,我们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药宗的众弟子无一人回应。
木小奴从他们身前走过,停在了廖婉清的面前:“这位妹妹,你愿意吗?”
“呸。”廖婉清看见了木小奴身后的白楚清:“白师兄救我。”
木小奴轻声笑了:“就是你们的白师兄出卖的你们,不然我怎么能轻易地在药丹中给你们下毒呢。”
“你撒谎。”廖婉清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楚清。
木小奴对白楚清道:“你也看到了,是他们不愿意归顺我们,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留着只会成为祸害。”
“你答应过我,你不会要他们性命。”白楚清急切道。
“我说的是只要他们归顺于我,我就不会为难他们。”木小奴的话音一转:“你若再多做纠缠,我也要考虑一下你有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白楚清看着这个将过河拆桥发挥到极致的异族人。
木小奴将一把长剑扔到白楚清的面前:“杀了她,我就让你成为波斯教的长老。不然……”
她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你就去陪他们吧。”
白楚清的心中天人交战,最终犹豫着捡起地上的长剑,声音艰涩道:“廖师妹,你就归顺波斯教吧。”
“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廖婉清悔不当初:“都怪我,我那时就不该带你去药房。”
“婉清,你不要自责。”周五德看向廖婉清。
“周师兄。”廖婉清的脸上滑下两道泪流:“是我害了你,还害了其他师兄妹。”
“你动手吧。”廖婉清看着白楚清道:“如果你还有一丝良知,就放了我周师兄和其他师兄妹。”
白楚清拿剑的手有些颤抖,颤颤巍巍地指向廖婉清,似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下不去手。”
白楚清转头对木小奴道:“你这样逼我,让我和那些冷血的禽兽有什么区别。”
“那你的意思是要自己死了?”木小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白楚清精神恍惚,彷徨不决。
木小奴偷偷对白楚清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名教徒意会,看准时机推了白楚清一把。
长剑刺入廖婉清的腹部,大量鲜血涌出,顺着剑柄如注般向下流去。
廖婉清的眼神变得涣散,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廖师妹,廖师妹!”周五德大叫一声,紧紧地抱住廖婉清,“你这个畜牲。”
药宗弟子纷纷起身,被波斯教众压了下去。
白楚清的脸上满是惊诧与不安,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是别人推我的,和我没关系。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她。”
“要不是你叛敌,她根本不用死。”周五德愤然道:“你拿剑指着她,不是要她的命,难道还是要自己的命吗?”
廖婉清的身体渐渐冰冷,周五德眼里布满红色的血丝。
他被波斯教众喂了十香软筋散,加上之前的蛊毒,已没什么力气。但他仍握紧手中的剑身形不稳地向白楚清攻去:“你变成这样,枉费叶盖和陆笙子长老对你的照顾。”
“你又懂什么。”白楚清打断周五德的话。
周五德虽身形不稳,却招招往致命的地方攻去。
白楚清抵挡得不耐烦,他本就因为他的话而心生恼意,此时掌心不断汇聚黑气,一掌打中周五德。
这一掌恰中腹部,周五德腹中的蛊虫受到巨大的冲击,四处乱窜,他像只断线风筝般从半空往下摔落。
白楚清怕他再度向自己攻来,拿剑复又砍了几下。
没料想周五德摔落到地上,已是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白楚清清白的脸上沾染了从周五德伤口处喷溅的血雾,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甩掉手中的剑。
“杀了一个之后是不是就轻松多了。”木小奴的声音像从天际传来,虚无又飘渺:“你看,不用我教,你也会杀人了。”
白楚清回头看向药宗的弟子,仿佛看见了无数双眼睛。
他们的眼中带着愤怒,悲伤,恨意和鄙视,几乎要摆脱波斯教徒的控制向他杀来。
……
“想什么呢。”木小奴看着白楚清呆滞的模样,拎了拎他身上的血衣:“他们不肯归顺我们,这是他们应有的代价,陆笙子长老不还在宗门外等着你去报仇吗?”
白楚清没有回应,像木偶人般失了方向,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
数日后,祁决在穷奇山山头收到了一封信。
“怎么了?”苏明御问。
“是方怀师兄寄给我的信。”祁决打开信纸,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雾山出事了,波斯教占领了雾山派。陆笙子被杀,师尊叶盖,云子昂等长老被擒。”祁决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颤抖:“药宗满宗弟子……”
他看向苏明御,眼里是无尽的悲痛:“全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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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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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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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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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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