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孙鹄双目顿时变得通红。
当初在平安县五龙山,便是此人以同样的手法拍了他一掌,后来再见此人时,则是在中州的洛水之畔了,原来此人就是曾经与他师父“血刀”宁忆齐名的紫府剑仙。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孙鹄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也能走到如此高度,甚至是更高,对于孙鹄而言,关键在于宫官对于此人的态度,让他极为不快,甚至到了愤恨的地步。虽然他不曾在口中说起过,但是他早已在心底里将宫官视作的自己的禁裔,容不得旁人染指半分,在宫官几次对李玄都青眼相加之后,他偏偏没有拿捏宫官的本事,一番怒气无处发泄,最终悉数化作对于李玄都的愤恨。
都说世间有两大恨事,一为杀父,一为夺妻,在孙鹄看来,这便是夺妻之恨了,也就是生死之仇。
所以本该与他没有太多交集的李玄都,就成了他的心结所在,虽说练武乃是修力之举,对于所谓的心境并无太多苛求,但却让孙鹄如鲠在喉,实在难受,非要一刀砍下此人的头颅,才算是一消心头之恨。
李玄都微笑点头道:“是我。”
孙鹄伸手摘掉头上的斗笠,露出全部面容,道:“你可记得我是谁?”
出乎孙鹄的意料之外,李玄都点头道:“记得,你叫孙鹄,师从‘血刀’宁忆,是牝女宗的人。”
孙鹄冷冷一笑:“知道就好。”
李玄都问道:“你似乎十分恨我?”
孙鹄微微一怔。
李玄都接着说道:“是因为宫官的缘故?”
被点破心事的孙鹄在一瞬之间感觉自己好似赤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脸上的冷笑渐渐消失,原本还算棱角分明的脸庞顿时变得有些狰狞。
李玄都淡笑道:“大家的年纪相差无几,互相之间的心事并不难猜,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惊讶。如果我说我对宫官并无非分之想,宫官对我也没什么男女之情,我们之间的交集,皆因利害之故,你能否能解开心结?”
孙鹄心底的羞恼更甚,死死咬牙。
“当然,如果你不愿解开心结,我也不会强求。”李玄都语气平静道:“这些年来,嫉恨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孙鹄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找死!”
李玄都笑了笑:“也是,既然是恨,那就不容易放下,若是轻易放下了,那还叫恨吗?”
话音落下,孙鹄的身形已经倏忽而动,速度之快,竟是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残影。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李玄都的面前,腰间“歃血”出鞘,一刀直劈李玄都的面门。琇書蛧
在这一瞬间,刀气大盛,犹若实质一般,在周围荡漾起层层血色。此时孙鹄的境界还浅,若是换成宁忆来出刀,此时便是一片肉眼可见的“血海”了。
李玄都只是伸开一根手指,破开刀上流转不休的刀气,以指尖抵在“歃血”的刀锋上,被破开一线伤痕,不过转瞬便已经愈合,如此往复三次,孙鹄的一刀竟是没能砍下李玄都的一根手指。
李玄都道:“虽然你我年纪相差不多,但我在江湖上成名要早于你,所以便不用兵刃,不算你占便宜。”
孙鹄收刀后退,二话不说,开始以“血刀十二式”出手。
“血刀十二式”是“血刀”宁忆的自创绝学,较之清微宗的“北斗三十六剑诀”,若是久战,也许稍有不如,但在短时间的交手之中,则完全不落下风,而且“血刀十二式”皆是有攻无守,在杀力之上,更甚于“北斗三十六剑诀”。
李玄都虽然看似言语轻佻,甚至多有挑衅意味,但在实际上,他并未小觑孙鹄,只是单纯以言语乱其心境,虽说修力无关心境如何,但是与人交手,若是心境不能平和,便有可能犯错,轻则进退失据,被人牵着鼻子走,重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平白丢了性命。
李玄都长袖一扫,以“风雷云气生”挡下三刀,然后反手一掌,再以“玄冥九阴荡”,轻描淡写地将孙鹄逼退。
“‘血刀十二式’有两大特点,一者是有攻无守,一者诡异难测,两者相辅相成,不过在西北夺刀的时候,我曾在宁忆的手中见识过这套刀法,对于我而言,也就不存在诡异难测了,只剩下一个有攻无守,凭借刀势杀力压人,那可没法赢我。”
李玄都骤然间一步踏出,身形之快,丝毫不逊于用了“血影幻身”的孙鹄,转瞬间就来到孙鹄的面前,一手横拍。
孙鹄的脑袋微微倾斜,强行硬抗这一掌,同时右手紧握“歃血”刀柄,右手五指伸张,以掌心抵住“歃血”的刀首,向前一推。
李玄都不得不身形偏移避开,然后向后拉开双方距离,同时两掌连续拍出,十指之间电光缭绕如蛇,向孙鹄逼去。
这种雷光与正一宗的雷法不同,正一宗的雷法乃是以真元引动天地元气所化,最是克制阴魂鬼物和邪祟妖物,而这种以武夫气机所化的雷光,对付妖物和鬼物没什么奇效,而是专门用来对付人的。
孙鹄是亲眼看着宫官将“太阴十三剑”交给李玄都,同时他也精通“太阴十三剑”,哪里不知道李玄都此时所用的乃是“风雷云气生”,手中刀势顿时一变,从“血刀十二式”变作“太阴十三剑”,同样用出“风雷云气生”,“歃血”的刀身上雷光缭绕,迎向李玄都的雷光。
显而易见,孙鹄要用同样的手法胜过李玄都,以此来证明自己比李玄都更强,是宫官看错了人。
只是孙鹄高看了自己,也小看了李玄都,如今的李玄都已经不是先天玉虚境,而是实实在在的归真境九重楼,而孙鹄如今不过是归真境八重楼,从来都是李玄都越境而战,还从未被人越境而战,哪怕他刚刚遭受了“太阴十三剑”的反噬,也不是孙鹄能够力敌的。
两道雷光交错而过,李玄都以肉掌握住了“歃血”的刀锋。
孙鹄瞬间弃刀,身形一转如风驰电掣,以“风卷残云扫”一腿横扫在李玄都的胸口,使得李玄都向后退出一步,孙鹄则借着这一腿的借势,瞬间向后退去十余丈的距离。
只是孙鹄的双脚刚刚落地,便觉得身后骤然起风。
不等孙鹄反应,提前一步来到孙鹄身后等待的李玄都已经伸手按在孙鹄的后脑上,骤然发力,直接将孙鹄按倒在地。
孙鹄的整张脸庞被生生压入地面,他还想奋力抬头,只是听到李玄都的一句话之后,便不敢动弹。
“若是不想只剩下半个脑袋,便不要乱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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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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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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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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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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