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一行人局势看得心神恍惚,这样的归真境九重楼,与天人境也已经相差无多了。
当绝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地仰望这场斗剑时,众人耳畔突然出来铿锵之声,回身一看,却是李玄都在这个时候出刀,直接斩向五名“罗刹”,有两名罗刹在不防之下,被李玄都一刀削去头颅。
它们的双爪固然坚硬无比,可身体的其他部分还是与寻常先天境高手相差无几,在李玄都的倾力一刀之下,自然难以幸免。
另外三名“罗刹”见此情景,立时开始大声嚎叫,张牙舞爪,不断拍击在星光牢笼上,使得构筑牢笼的星光忽明忽暗。
李玄都暂时没了取出“人间世”的必要,也没有收刀的意思,继续出刀。
霜白剑气一扫而过,虽然没能将剩余的三名“罗刹”一分为二,但却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一层厚厚的白霜,使其行动变得迟缓。
洪成仇重重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个晚辈竟是如此不讲究,难怪当年能以一己之力搅扰得偌大江北都天翻地覆,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他一跃而出,双掌排空,狠狠拍向李玄都的心口。
李玄都冷喝一声,以刀锋相对,横扫而出。
双掌与刀锋剧烈摩擦,竟是溅射出一连串的火花。
下一刻,洪成仇的掌中出现了一柄长戟,与精美无俦的方天画戟相比,这支长戟只是单面带刃,用法以扫和刺为主。
洪成仇双手握长戟,一戟扫出,其势之大,竟是让人生出一种长戟弯曲成弧线的错觉。李玄都反手一刀挡去,两者相撞,骤起一声炸雷,无数紊乱气机四散激射,将数十具来不及躲避的活尸直接射成了筛子。
洪成仇大笑一声,身随手中长戟而动,一扫一弧,三弧如半月,九扫成满月,当年他练戟法,曾立于洛水之中打潮,以此淬炼体魄气机。
李玄都看得分明,这位皂阁宗的宗师,虽然用的是长戟,但根本还是脱胎于枪法,出身军伍的武道高手多精于此道,死于徐无鬼之手的秦中总督祁英,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用枪大宗师,枪法之盛,公认举世无双,大开大合,唯有在沙场之上,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时候的清微宗宗主李道虚刚刚在玉虚斗剑中胜过“魔刀”宋政,由此成为正道中与大天师张静修并驾齐驱之人,曾经与祁英有过一番“搭手”比试,祁英已经能让李道虚认真出手,战后两人对饮闲谈,李道虚亦是有颇多赞誉之词。琇書網
祁英用枪,重扫不重扎,曾经以连续八十一次横扫生生阻住洛水的江河倾泻。此时洪成仇用枪便有几分祁英的意思。
李玄都乃是百战之人,见过各种各样的敌手,分辨得出高下轻重,自然知道这等枪法的可怕所在。
只见九扫成圆月,招未曾使老,已然圈转,然后便是大满月套小圆月,半月挂弦月,长戟所幻的圆月越来越多,过不多时,洪成仇的全身隐在无数圆月之中,圆月一个未消,另一个再生,长戟虽使得极快,却听不到丝毫劲风呼啸之声,足见其并非是一味刚强,在刚劲之下的柔劲韧性已达于化境。
这时李玄都便已经寻觅不到他枪法中的空隙,圆弧成月,满月如盾,只觉似有千百个圆盾护住了他全身,就如一座组织森严军阵,不但能守,而且还能向前移动,千百个圆盾组成盾墙犹如浪潮一般,缓缓涌来,并非一招一招的相攻,而是以数十招枪法混成的守势,同时化为攻势,好像一面大盾直接压下。如果李玄都无法抵御,只得退步相避。只要他退了一步,洪成仇便逼进一步,步步紧逼之下,久守必失,也就败了。
可李玄都不退,与其对攻,也是占不到丝毫的上风。
自古武道较技,都是一寸短而一寸险,越是贴身近战,越是容易血溅三步,反而是那种呼风唤雨的方士手段,看着唬人,分出胜负容易,分出生死很难。这便是方士万不敢让武夫近身的原因,就算是一位归真境的方士,也绝不敢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让一位先天境而武夫近身出手,极有可能会被一击毙命,而武夫之间真正的死斗,往往也都是近身之后就要生死立判,诸如头顶上苏云媗和尚熙两人的斗剑,便是留了颇多的余力。
此时李玄都与洪成仇便是近身交手,处处惊险。
苏云姣见到李玄都落入下风,不由得屏住呼吸,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过了片刻,见李玄都虽然守得艰难,但好歹没有性命之忧,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向身旁同样是脸色凝重的陆夫人问道:“陆……师姐,那是什么枪法?”
陆夫人虽然与这位苏小仙子算是同一辈分,但是按照年龄算起来,却与李玄都那位已经亡故的大师兄是同一代人,都差不多可以做苏云姣的娘亲了,也不计较她先前的那一点点冒犯,解释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当年祁英的‘无极枪’,祁英早年时曾在神霄宗门下学艺,被传授‘无极劲’和‘无极功’,后来他离开师门进入军伍,官至秦中总督,结合军伍经历和自身所学,遂创出了这门‘无极枪’,只是祁英当年被徐无鬼暗算身死,这门绝技也就算是失传了,怎么会落到皂阁宗的手中?真是奇也怪哉。”
苏云姣惊讶道:“难道是那徐无鬼先夺了秘籍再杀人?”
陆夫人摇头道:“‘无极枪’是祁英自创,哪里会有秘籍?”
说到这儿,她忽然一顿,喃喃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祁英打算以此开门立派,流传后世,说不定还真会留有一部秘籍,若是果真如此,落到徐无鬼的手中也就在情理之中,如今的皂阁宗依附于徐无鬼,再由徐无鬼转送他们,就便说得通了。”
苏云姣赶忙道:“那有没有破解之法?”
陆夫人无奈道:“据说老剑神曾经跟祁英有过一次交手,想来是有破解之法,至于李紫府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苏云姣一时间还没明白老剑神和李紫府有什么关系,场上形势就已经急转直下。却是洪成仇的枪势猛然一缓,然后变招划出一道长达三丈的长弧,直逼李玄都的面门。
李玄都只觉得一股凛冽寒气扑面而至,避让不得,只能被动出刀抵御,可这一扫竟是个虚招,突然之间,洪成仇左右手前后互换,手中长戟一闪,向李玄都颈中划出。这一下快速无伦,李玄都再想收刀防御已是来不及,不得不以“冷美人”径指他胁下,意图攻敌之必所救,洪成仇则是早有预料,以“回马枪”之势,将戟尾一扫,“当”的一声响,磕开了“冷美人”。
两人都向后退出数步,李玄都但觉这一戟上有股暗藏绵劲,震得自己持刀右手隐隐作痛。洪成仇则是轻轻“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此番激斗,虽说他没有刻意收束修为气机,但也没有故意去以力压人,因为他自从知道了那人的真实身份之后,便生出一个想要堂堂正正压过此人的念头。若是以力破巧,那便是趁人之危,没什么好夸耀的,可如果是从招式上胜出,那便是大大露脸的事情,他本想依仗这套传自祁英的“无极枪”,出其不意,却没想到李玄都应对固然有些狼狈,但却也没让他占到什么便宜。
这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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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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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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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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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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