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两人视线分开之后,孙夫人望来时,只见得龙夫人已是端庄而坐,娴静淑良,那还有半点媚眼如丝的风情?至于孙会,更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看不出半分端倪。
不多时,管事娘子前来禀报,酒席已经备好,龙夫人立时吩咐开席,只见得捧着托盘的侍女一个接着一个进来,不多时便将一张圆桌摆得满满当当。
酒席一开,侍女们便退了出去,虽说龙氏豪富,但毕竟只是武林世家,还谈不上钟鸣鼎食,远没有世家门阀那般规矩森严。再者说,龙氏和孙氏自前朝年间就已经扎根于平安县城,几百年相处下来,可谓是通家之好,此时又有孙夫人在,龙夫人代龙哮云设宴招待孙氏夫妇二人也不算错。
酒席一开,龙夫人便亲自为孙夫人斟满一杯酒,举杯劝道:“说起来你我姐妹二人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见面了,这次相见,必须喝上一杯。”
孙夫人面露苦笑,她本不会喝酒,更比不得龙夫人的善饮,只是龙夫人亲自敬酒,她也不好推脱,只能举起酒杯,与龙夫人碰杯后,一口饮下。
这酒却是在地窖里放了十年的上等花雕,好处是没有宿醉之苦,坏处便是酒力醇厚,极易醉人。
一杯酒下肚,龙夫人仍然清明如故,可孙夫人的脸上却是骤然涌起一坨红晕,眼神迷离,已是醉了七八分的样子。
龙夫人见状微微一笑,又为孙夫人斟满一杯,“姐姐再来一杯。”
孙夫人脑袋昏昏沉沉,只是下意识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否听清。
龙夫人又给她斟满一杯,孙夫人接过酒杯,竟是有些拿捏不闻,幸而坐在她身旁的丈夫孙会赶忙扶了一下,才没有让酒杯落地,然后孙会托着自家夫人的手,将这杯酒喂入嘴中。
两杯酒入口,本就不会喝酒的孙夫人终于是不胜酒力,趴在酒桌上沉沉睡去。
龙夫人轻声道:“姐姐醉了。”
孙会摇头叹道:“不会喝酒却偏要逞强。”
“让姐姐去內间休息会儿吧。”龙夫人起身去搀扶孙夫人,孙会与孙夫人外傍肩而坐,她这一靠近,孙会虽然端坐不动,但该瞧见的和不该瞧见的,全都瞧见了,而且还有暗香扑鼻,让他忍不住心神一荡。
平心而论,这位龙夫人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哪怕如今已是年近四十,仍旧是明眸皓齿,皮肤白皙,因为保养得宜的缘故,体态柔软,行走之间如风摆杨柳,摇曳生姿,看上去倒像是二十几岁的女子,再加上成熟女子独有的妩媚风情,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龙家老爷真是好艳福。
龙夫人搀扶起已经醉死过去的孙夫人,白了孙会一眼,“还不过来搭把手?”
孙会也赶忙起身,扶住自家娘子。
两人一起把孙夫人架起,来到屏风后的內间之中。
这里只有一张床榻,孙会抱起孙夫人放到床榻上,又为她盖上一床毯子,刚转过身来,便迎面贴上一具温软娇躯。
原来是龙夫人。
这位在平安县中名声极佳的孙老爷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急于如何动作。
龙夫人盈盈而笑,眼波流转,洁白贝齿轻轻咬着浅浅红唇,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你家夫人醉了,我家那死人至今仍在闭关,这里又没旁人,你还装什么道学先生?”
孙会轻咳一声,“我今天来是有正事与你商量。”
“去你的,你会有什么正事找我商量?”龙夫人轻啐一声,“你这个冤家可真是坏透了,仅仅是在寺庙道观里还不够,还要来这龙家大宅之中,你知不知道,若是让那姓龙的知道了此事,可是没你好果子吃。”
说到这儿,龙夫人妙目一扫已是沉沉睡去的孙夫人,嗓音软糯道:“你还带了你家夫人,是想玩那一龙二凤的把戏吗?这我可不能依你。”
孙会无奈道:“我是真有正事。”
“你的正事无非就是这个!”龙夫人柔柔弱弱地伏在孙会的怀里,微闭着双眼,轻声呢喃道:“若不是那姓龙的拜了个好师父,硬要横刀夺爱,当年我本是要嫁给你的……”
孙会再也无法保持坐怀不乱的做派,伸手环住龙夫人的腰肢,柔声道:“霜儿。”
虽然女子被称作龙夫人,但她并不姓龙,她姓尤,单名一个“霜”字,只是随着她在二十年前嫁入龙氏,这个名字已经逐渐不为人所知晓。
她与孙会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长大之后也是两情相悦,她本是要嫁给孙会为妻,哪成想龙哮云中途杀出,暗中设局,先是将她父亲诓入局中之后,然后逼着她父亲不得不把她嫁入龙家。
两人成亲之后,龙哮云不但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且还对她颇为防备,不肯给半分家族大权。相较于知情识趣、温柔体贴的孙会,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龙哮云嗜武成痴,长年闭关,对她极为冷落,成亲这么多年来,两人始终没有生下一子半女,更是让她看不到半分希望。
龙哮云从来都不是她的良人,孙会才是。
孙会缓缓闭上双眼。
史书之上有“人玉难分,玉人献媚”的典故,相传有人曾向蜀王敬献一尊等人之高的玉人,蜀王夜抱夫人玩玉人,竟是难分美人玉人,可谓是羡煞旁人。
对于孙会而言,尤霜就是他的玉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对于家有万金的孙会而言,这一刻又何止千金。
云雨稍歇,男子在她耳边轻声道:“霜儿,说正事,再过不久,我便能将你从龙哮云的手中夺回来了。”wWW.ΧìǔΜЬ.CǒΜ
女子没有言语。
男子的目光变得幽深,“龙哮云惹了一位了不得的贵人,现在这位贵人要他去死,他已是自身难保,你再忍些时日,我便来接你,以后我们便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女子温顺地“嗯”了一声。
男子直起身来,整理好自身衣物,重新变回平日的正人君子。
片刻后,女子的双眼也重现清明,开始收拾残局。
待到孙夫人醒来时,已是天色近黄昏,龙夫人也已经离去,只剩下孙会正坐在床榻旁边的绣凳上。
孙夫人还带着几分半睡半醒之意,微微扶额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孙会伸手抚过她额头上的几缕散乱发丝,柔声道:“你这一觉可是不短,足足睡了两个时辰。”
“真是太失礼了。”孙夫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懊恼之色。
孙会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自己妻子的光洁额头,笑骂道:“谁让你逞强?明明不能喝,还非要去喝。”
孙夫人无奈道:“还不是龙家妹子,她非要劝酒,我又不好推辞。”
“她就是这个性子。”孙会站起身来,“正好快到你的四十岁生辰了,等你做寿的时候,再讨回来就是了。”
孙夫人侧头想了一会,道:“既然是我过寿,那你送什么礼物给我?”
孙会在她耳边低声道:“送一份大礼,明年咱们再生个大胖儿子!”
孙夫人呸的一声,脸上一红,啐道:“去你的,老没正经。”
孙会哈哈一笑:“好了夫人,咱们也该回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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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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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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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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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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