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黑白灰,白色羊毛地毯,灰色的墙纸,黑色的床单,黑色的书桌,连书架上的全套哈利波特书封都是冷感的黑色底。目光所及之处整整齐齐,气场挺强大,没什么人味。
秋棠搓了搓手臂:“你从小就是住在广寒宫的么。”
秦易铮笑了笑:“东西摆得太多显得很拥挤,大部分都收纳起来了。”
不知道他怎么定义拥挤,反正在秋棠看来,像这种面积的房间离拥挤还差一个博物馆的库存。
秋棠看着这个和样板房一样的房间,想起家里随处可见的宠物零食玩具,还有隔三差五冒出来的爪印子,悄悄勾唇笑,怪不得他看见小猫那么崩溃。
她拿起书架上的四阶魔方,试着玩了一下,她只玩过三阶的,事实证明三阶魔方的难度和四阶不在一个次元,想转一面都费不少劲,无论怎么转,最后总还有一个角对不上。
秋棠转三阶魔方可以做到二十秒复原,如今却被手上这个四阶搞得有点毛,她转了快两分钟,换了三个面,甚至想把总是转不过来那一面给拆下来强行对上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秦易铮换了一套床上用品,沉郁冷淡的大黑床铺上一层明亮的黄,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道暖色,看起来轻松明快了不少。
也幼稚中二了不少。
“......海绵宝宝?”
秋棠手中动作停了,盯着被单上那个大眼睛大门牙穿个西装裤的洞洞宝,和旁边穿着沙滩裤的派大星,目测两个人加起来不到十岁吧,她有点震惊:“......这床单哪儿来的?”wWW.ΧìǔΜЬ.CǒΜ
秦易铮指指衣柜:“我十岁时候买的,一直压箱底呢。”
小秦易铮被动漫潮流牵着鼻子跑,买了不少动画片的周边,小孩子都是这样,当时特别喜欢,后来长大了就觉得幼稚了,公仔玩具扔的扔送的送,最后就剩下这套床单还留着,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床单用来睡的,这么私人的东西送不合适,扔了又觉得有点舍不得,上面有他做过的不少梦呢。
秋棠掐指一算,又有点震惊:“你小时候就有海绵宝宝了?”
“当然,那时候可流行了,不然你觉得我小时候能有什么?”秦易铮打开行李箱,把秋棠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挂进他的衣柜。
秋棠转着魔方低头认真地数:“嗯......像什么大闹天宫啦,葫芦娃找爷爷,小蝌蚪找妈妈,舒克找贝塔......”
“舒克和贝塔。”秦易铮纠正她。
“啊,对啊是嘛,你这么熟悉,你不就看的这些。”秋棠点点头。
“我看的是书,没看过动......”秦易铮顿了顿,“你说的这些都什么年代的动画片了?我有那么老?”
秋棠靠着书柜笑。
秦易铮走过去把她手里的魔方拿过来,很冷酷很严肃地说:“我也是九零后。”
“三岁一代沟啊,五岁......”秋棠两手张开,拉到最大了,还在努力往两边抻着,“代沟应该有这么宽了吧?”
秦易铮把她拦腰抱起扔在床上,他压上去:“是么,那让我来好好填一填。”
秋棠失去重心,张开的双臂下意识抱上秦易铮的脖子,秦易铮在她脸周脖子来回流连地吻着,她被密集落下的吻亲得很痒,摇头闪躲着笑:“不是,我不来,我开玩笑的。”
“好玩么?”秦易铮高大身躯牢牢罩压在她身上,俯身看着她,眼神火热,声音喑哑。
二楼没人,房子隔音很好,秋棠敏感地察觉到身上男人蓄势待发的危险,她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把魔方拿过来挡在胸前:“这个好玩,你会玩吗?”
秦易铮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放过她了,叹了口气,两片薄唇轻轻开合:“会。”
他拿过她手里的魔方慢慢坐起来,手指熟练地拨动。
他手指很长,很白,骨节分明地盖在魔方上,转起来有内部结构飞速运转发出的的轻微摩擦声,魔方转出了残影,他无名指上的钻戒粼粼跳跃着冷光。
秋棠跟着坐起来,看着他手里的魔方,问说:“你会用单手转吗?”
“嗯。”
秦易铮配合地松开右手,魔方以不输刚才的速度继续旋转,不到十秒的幻影支离间,一面崭新完整的红色出现在他手上,周边四条棱的颜色同样整齐。
“这么厉害的吗?”秋棠睁大眼睛看着他,“单手十秒吗?”
秦易铮手中动作一顿,无奈笑道:“故意给我下套?我可没说过这话啊。”
“什么啊,看你厉害才夸你的好吧。”
“吉尼斯纪录都得二十五秒。”秦易铮手拿着魔方掂了掂,“我以前给自己计时,差不多五十秒吧。”
秋棠把手机时钟调成秒表倒计时,输入五十秒举到他面前:“来来来。”
秦易铮刚刚话还没说完,他看着屏幕叹了口气:“太久没玩,现在可能没以前快了。”
“好吧。”秋棠迅速把倒计时改成正计时,“我给你计时。”
秋棠在脑力竞技类活动方面,无论事情大小,她总是充满激情,架不住她满怀期望势不可挡的眼神,秦易铮只好点点头,把刚刚转好的这一层打乱了,上下左右观察了一会儿,他晃了晃魔方,意思可以开始了。
“action。”秋棠模仿导演开机的声音,手握成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叫了一句。
秦易铮被她叫得差点忘了公式,魔方在手里打了个滑,他反应极快地捞住,顺势翻了个面,魔方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色块铺开成面,一层层叠加,从杂乱无章到秩序井然,慢慢呈现出齐整崭新的面貌,秋棠感觉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近景魔术表演。
四十五秒后,一个整齐的四阶六面体轻轻放在秋棠的手心。
“嗯?”她按下时间,“这还不到五十秒。”
秦易铮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高强度脑力加机械运动让他有片刻的放空,过了两秒,他答:“时隔多年,也该刷新一下记录了。”
秋棠笑起来,把魔方握在手里小幅度转着:“这个应该怎么复位?以前我玩三阶是背了公式的,四阶有公式吗?”
“有,四阶魔方最好是分组处理,因为和普通魔方相比每条边都多了一面,中心块不固定,所以复原的时候情况也不止三阶那几种......”
秦易铮把公式和方法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看着她转,在旁边一边指正,手把手教了一会儿,秋棠就通了,她亮出一面整齐的橙色,朝他挑挑眉:“我也学会了。”
“聪明。”秦易铮借机在她脸颊上偷香一口。
“这个方法你怎么想到的?”秋棠觉得他说的特别系统有条理,“可以拿去当比赛教练了。”
秦易铮笑着说:“被你发现了,这就是我高中参加魔方比赛的时候老师教的。”
“你还参加过魔方比赛?”秋棠有点期待地问:“得了第几名?”
“第一。”秦易铮想起来了,下床去开衣柜,“我记得那个奖杯还挺有意思的,是个魔方在跑步的造型。”
“我看看怎么跑的?”秋棠跟过去,看着他把快有一整面墙那么宽大的衣柜的最边上那一列打开,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惊呆了。
里面满满当当的奖杯一字排开,金光四照,闪得秋棠闭了闭眼,旁边是两摞红艳艳的证书,秦易铮高中的奥林匹克竞赛国奖证书,初中的机器人大赛一等奖证书,十二岁时拿到的ASA帆船驾驶护照,幼儿园的......叠衣服比赛???的第一名证书。
秋棠捧着叠衣服证书哭笑不得:“还有这种比赛?”
“当时在申请小学,参加这些生活动手类比赛有加分,”秦易铮有点无奈,“插花做标本什么的名额都被抢光了,就剩一个叠衣服。”
获奖证书底下还压着一张照片,当时只有豆丁大小的秦易铮和周围一群更小的小豆丁排排坐在手工教室里叠衣服,比的是整齐和速度,他旁边一摞叠放得高高的衣服在整间教室里鹤立鸡群,年幼的秦易铮脸蛋也是独一份的白嫩俊秀,眼睛很大很黑,聪明劲儿滴溜溜地从葡萄眼里冒出来,修剪整齐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淡金的光泽,像个漂亮的小混血。
秋棠看看照片,又抬头看看秦易铮,说:“你现在没小时候可爱了。”
秦易铮摸摸她的头,转移话题说:“你现在比小时候更可爱。”
秦易铮这一列衣柜是专门用来放东西的,他刚才说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收纳起来了,原来就是收在这里。上下四层,一层一层分门别类,排放得整整齐齐。
他从小到大得过的奖,用过的课本,追过的乐队专辑,他也有过热血青春期,喜欢林肯公园后街coldplay,关注NBA,最底层的大收纳箱里就放着一个詹姆斯亲笔签名的篮球和23号黄色球衣。
06年是值得载入NBA史册的一年,那一年巅峰对决,王者对碰出了三个稀有高分,直到今天仍有万千球迷津津乐道着湖人与猛龙那一场并不常规的常规赛,科比嗜血屠龙般的“81分之夜”。
秦易铮把他的魔方竞赛奖杯给她看,奖杯做成了一只竖直的火箭造型,顶端托着一只魔方一飞冲天,下端漂浮着碎金,像是火箭发射时喷出的余焰,再往下,底座用黑金行楷刻着秦易铮的名字和竞赛名称年份,奖杯整体玻璃质感,握在手里很有分量。
秋棠双手捧着,小心地放回去,抬眼往衣柜里扫了一圈,她看着这个小博物馆似的衣柜,先是惊愣,继而点头,可以,非常符合秦易铮闷骚的气质。
衣柜门一合上,亮瞎眼的闪闪金光锁在里面,秋棠重新置身于清清冷冷的广寒宫。
秋棠往海绵宝宝的床单上一躺,闭着眼睛笑说:“我小时候每次吃菠萝都特别期待里面能有个房子让我钻进去一个人待着,谁也进不来,谁也别来烦我,可惜每次切开都是水果肉,果皮也全扔了。”
秦易铮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坐下来,躺在秋棠身侧抱紧了她。
一楼的博美和秋棠带来的猫咪见恨晚,滚在一起玩闹了一天,傍晚他们要出去放烟花的时候,一狗一猫都已经玩得累趴下了,各自窝在窝里打盹儿,原本打算出门遛猫的秋棠惋惜地叹了口气,秦易铮则是暗中长舒一口气。
本来还想带秦易铮的小侄女出去玩,不过听说又被秦晟带去看天鹅了,状况频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却也正好二人世界逍遥自在。
秦家伙食太好,秦易铮的父母都挺健谈,下午茶喝成了一顿加餐,晚上吃了汤圆,秋棠瘫在座位上直叹气:“来这第一天我就觉得我胖了十斤。”
“才十斤?”秦易铮有点不满意,“我的计划里,这个年假想让你长二十斤。”
理论上以秋棠这样的身高,一百一十斤才刚到健康体重线,她离标准差太远了,秦易铮有时候抱她都觉得轻飘飘的不踏实。
二十斤?那还是人吗?秋棠几乎要晕倒:“干嘛,你要把我变成派大星好继承你的沙滩裤吗?”
秦易铮笑得不行:“我没说过这话,你想穿可以穿。”
前面红灯,他将车子停下,手伸过去抚上秋棠的肚子:“我看看,几个月了?”
秋棠一把将他的手打掉,冷笑了一声:“我要是怀孕了,你就该上青青草原痛哭去了。”
他们的安全措施一直做得很好,在这方面秦易铮似乎比她还要慎重小心,尽管他们刚刚重回热恋期,有时候感觉来得不分时间地点,但是哪怕箭在弦上千钧一发了,如果没有套,秦易铮也会喘着粗气猩红着眼框,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刹车。
其实有一两次秋棠自己都意乱情迷,那时候她脑子被荷尔蒙和多巴胺灌得稀里糊涂,来不及考虑什么套不套的事了,心想她买彩票都从没中过奖,抓娃娃才百分之一的概率,哪有那么容易蹦个真娃娃出来的?
后来秦易铮停下来,她慢慢恢复理智,才恍然惊觉他们刚才的边缘行为有多危险。
秋棠的理智是,她还没有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到来的准备。完全没有,现在也不是时候。
而秦易铮的理智又是什么?好几次,他停下来,眼神火热而隐忍,说明除开当下的欢愉,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牵制住了他。
他以前是不愿意这样辛苦忍着的。
“秦易铮。”寂静的车厢里,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绿灯亮起。秦易铮方才在她肚皮上作乱的右手一本正经地放回方向盘。他目视前方,嗯了一声:“怎么了?”
秋棠想了想,说:“你想过孩子的事吗?”
秦易铮将方向盘往左拐,轻笑了一声,说:“怎么,想生了?”
秋棠白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你想过吗?”秦易铮反问她。
秋棠还真想过。就在那几次开弓又收弓之后,她想到她和秦易铮的五年之约,想到她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想到一个孩子带来的巨大责任与压力,那或许会严重拖累她前进的脚步。
秦易铮摆正了语气,淡淡道:“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我当然要保护好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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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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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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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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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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