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漂亮诈骗>第 48 章 第 48 章
  西瓜刀全刃插进茶几时产生的的后坐力巨大,反冲上手腕,继而蔓延至全身,宛如体内爆发一场小地震。

  秋棠开门出来,迎面看见秦易铮和他身后的光,如同黄昏末日忽然投下大片茂盛蓬勃的夕照,她眼前一阵晕眩。

  但她很快从晕眩感中抽离,恢复成原来的常态。

  她抬手理顺垂落的杂乱碎发,整平风衣的领边与袖口,贴着墙走得很慢,但仍保持她一贯的走路姿势,肩背挺直,目视前方,能感觉到周围投过来的视线,比如身后秦易铮落在她背上的目光,但没有回头。

  眼看着她渐行渐远,秦易铮叫她:“秋棠!”

  秋棠没应,从走廊慢慢走到楼梯口,踩上木阶,扶着扶手下楼。

  并非没听见,秦易铮声音那样清晰响亮,秋棠当然听得很清楚他在叫她。

  也不是故意置气不理他,她现在的心情很乱,表达欲降至最低,不想与任何人对话。

  姜品浓磔磔哀厉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晃荡。刚才她从房门出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护理人员进去,从她身边穿流而过,为首的手里拎着一个医疗箱。医疗箱里大概放着镇静剂,因为他们进去没多久,房间里就没了动静。

  姜品浓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来之前,秦易铮这样告诉她。摆在姜品浓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疯掉,要么坐牢。无论哪一个都毫无体面可言,人生毁于一旦,但咎由自取,她作下的恶,理应为自己买单。

  法院程序繁琐迟缓,报社遭到查封还在恢复元气,开庭遥遥无期,姜品浓安居一隅,她好吃懒做了一辈子,被人养着相当心安理得,只要最终审判一日不下来,她就拖着,耗着,以为赖在原地就可以等来前路豁然开朗。

  秋棠替她做出了选择,送她走上第一条路。姜品浓有句话讲得大错特错,哪里是报社狗仔不肯放过秋棠,分明是只要她活在这世上一天,秋棠的每一天都彻夜难眠。

  直到最后,姜品浓深陷死局再难翻盘,软着腿脚爬都爬不起来,她看着秋棠离去的背影,还伸手去拔茶几上的刀,企图报复。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错,将所有吃的亏都推诿于旁人,好比她自己清清白白,永远正确。

  就很悲哀,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样一个死不悔改,一生汲汲于算计,吃自己女儿人血馒头的女人,竟然是她的母亲。

  她怎么会是一个母亲呢?

  秋棠做了压死姜品浓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如果以后有了孩子,应该怎么和孩子讲外婆的生平,说妈妈和外婆的故事?

  等她以后老了,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够心安?

  再老一点,老到她走不动道,躺在摇椅上,冥冥之中见到乘鹤而来的外婆,外婆是欣慰还是摇头?

  但是秋棠没有办法,她太需要一个出口了,她也是个人,想为自己考虑,就算命运这个混蛋像遛狗绳一样喜欢套着脖子遛人,她也绝不要做那条狗。

  护理人员陆续从房间里走出,里面很安静。如今精神状态下的姜品浓或许不会被绳之以法,但也已经被彻底套牢了。

  从此姜品浓所有的恶都结束在这里,秋棠所有的恶也释放在这里。她杀死了恶龙,却做不成英雄,只能时刻自勉保持清醒,将来不要成为第二条恶龙。

  “秋棠,你要去哪?”

  秦易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亦步亦趋跟着她,而她也不知不觉走下一楼,走出门外,来到院子里的车边,一只手已经搭上门把手。

  秦易铮神情紧绷,秋棠始终一言不发,看起来毫无反应,而她表现得越淡定他就越紧张,调度无措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说:“如果累的话,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这里很多房间。”

  怕秋棠不高兴,他立刻又补充:“你留下休息,我现在就走,也不是,还有,或者,你如果不想留在这,我送你回家。”生平第一次,他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快天黑了。”秋棠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望向远处的夕阳。

  秦易铮回头,真的,不知不觉,来的时候还是云彩漫天,转眼已经暮色苍茫,时间过得真快,刚刚秋棠还在厨房洗西瓜,现在已经拉开车门准备离开。

  这让他想起八个月前的那个早上,秋棠吃完早饭回山城过年,上车前还笑着与他道别,恋人般拥抱。

  当时秦易铮根本不会想到她从此一去不复返,可能当时卸下伪装后的秋棠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表面平静,而内心已经将他定义为失去,已经将他放弃。

  秦易铮感到无力,一张被透支金额的信用卡很容易就能激活重新生效,但他不知道一段被透支信任的感情该如何转圜重圆,以最卑微体贴的姿态守护于她身边,就一厢情愿,哪怕赖皮赖脸,希望她偶尔得空能回头看他一眼。

  秋棠摇摇头,说:“不回家。”

  她打开车门,好歹给秦易铮留下一句吞没在关门声里的话,“......山上兜风转转。”

  车子引擎发动,宾利很快掉头,驶出别墅院门。秦易铮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又抬头看看天色,快天黑了,这个时候,她要跑去山上,兜风?

  警铃大作,秦易铮一万个不放心,生怕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岭生出什么事端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旁,开车跟了上去。

  秋棠说她去山上转转其实是头脑中乍现的一时兴起,不想在这,不想回家,想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

  车子驶上高架桥,落日熔烟,两边水岸开阔。秋棠放下车窗,暖意融融的晚风吹进来,后视镜里,一辆迈巴赫跟在离她两百米开外的地方,漆黑如影。

  刚学完驾照拿到车那会儿,秦易铮不放心她一个人,深城本身道路错杂车流繁密,稍有不慎就要出事。

  于是秋棠前面开车,他就后面跟着,她慢他也慢,她快他也快。渐渐地她技术上来了,有一次故意连超好几辆车,把秦易铮甩得没影,他当时被她一通操作吓得又急又气,下车回家后圈着她摁进沙发里,半开玩笑说,怎么,就这么急着甩了我?

  后来她当真把他甩了,他却还是跟在后面,隔着无法再靠近再缩小的两百米距离,隔着昏黄光柱中沉浮的细尘,好像只要看到她就心安。秋棠从后视镜里看着熟悉的车身,总有种命运重叠交错的荒诞感。

  五百米的跨江大桥很快走完,到了快要下桥,秦易铮在后面鸣了一下喇叭,她条件反射地立刻明白,这是在提醒她降速,打转向灯。

  秋棠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忿,蛰伏已久的那股子叛逆劲又上来了。她照做,降速变道,打了右转向灯,下了桥,绝尘而去,开往郊外的毓明山。

  宾利忽然加速,秦易铮只好叹气,一不小心又遭了人嫌,叹完乖乖地跟上去。

  离开市区,越走周围越暗淡,到最后只剩公路边上两排路灯。

  天色如一斋砚台,被一支看不见的狼毫旋转研磨,逐渐黑下去。秋棠的车越开越快,秦易铮越看越心惊,踩下油门追上去,追到与秋棠齐头并进,他打开车窗,冲她大喊:“秋棠!你干什么!”

  秋棠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短暂而复杂,其中诸多成分,近来种种与陈年过往杂糅在一起,秦易铮来不及分析品味,他看着秋棠黯淡迷茫的双眸,不复以往的明亮,像骤然熄灭的一盏灯,心底陡生寒意,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没来由地感到恐怖。

  秋棠狠打一把方向盘,踩下油门,与秦易铮分道扬镳,侧滑拐弯,猛地冲上了盘山公路,在黑夜中甩下一道引擎的轰鸣巨震。

  紧接着另一道刺噪的刹车甩尾声响起,秦易铮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车窗升起紧闭,风朔朔吹过,刮蹭着车窗,发出呼啸厉响。

  迈巴赫前灯大开,将前方的车牌照得反光刺眼,秦易铮焦急地按下喇叭,想让秋棠停下来,开慢一点。

  秋棠眼神平静,对黑暗的畏惧到达了某个顶点,反而变得不再恐惧,黑暗倒过来开始催生某种疯狂的想法。

  她说不准,或许是享受这种破风疾行的速度与激情,或许是渴求一场畅快淋漓的发泄。眼下这种危险的快|感,让她处于一种暂时的灵肉分离的飘飘然当中,

  飘飘然心想左右不过撞上一棵树,最多撞飞一道护栏,车子有安全气囊,死不了,流点血,一场车祸躺上半年一年,不管朝政不理世事,落得个清净,多好。

  路灯下的一群小飞蛾,嗡嗡聚作一团,几乎要围成一个黑灰的灯罩。ωωω.χΙυΜЬ.Cǒm

  这群飞蛾忽然间流窜四散,路灯瞬间变亮,车子从拐弯处开了过来。

  沿着公路盘行而上,有树叶和细小的沙石被打下,撞在飞速移动的车窗上,被极大的冲力撞得弹开,在空中碎裂。

  秋棠往窗边投去一眼,看见后视镜里不依不饶追上来的迈巴赫,镜子的反光亮得刺眼,她视线一晃,过热的脑子被一道道喇叭声震得逐渐清醒,拉回理智警戒线。

  以她现在的车速,若是失手打歪方向盘,偏向右边,极有可能飞出护栏,而护栏外,是百尺悬空,摔下去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秋棠惊出一身冷汗。

  她开在内车道,秦易铮紧跟,开在外车道,意图很明显,万一她脱手打歪,他第一时间冲上去,以肉身作缓冲带,将她挡回护栏内。她若要玩命,他奉陪兜底。

  秋棠眼前一阵恍惚,她立刻降速,油表指标渐渐跌回常值,意识渐渐回笼恢复常态。

  她玩不起两条人命,无论哪一条她都惜得很。

  秦易铮跟着减速,保持安全距离,依旧行驶在外车道,远光灯换回近光灯,不像刚才一样频繁摁喇叭,只在一些需要注意的危险路段之前鸣笛一声,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迈巴赫和宾利一前一后开上山顶,在空旷草地刹住,轮胎发出两道尖叫。

  下了车,秦易铮大步走到秋棠车边,伸手一把拎开她的车门,死死盯着她。

  秋棠抬起头,仰脸接住他的目光。秦易铮的眼神很凶,几乎像是要吃了她,他担心得快要疯掉:“秋棠!你......”

  可是目光触及她脆弱发红的眼眶,秦易铮眼中怒火瞬间消失,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腿软得快要站不住,扶着车门半陷进去,膝盖贴着驾驶座,脑袋靠在秋棠的肩上,姿势像是在给她下跪。

  “我该怎么办?阿朝,求求你别这样,你好好的行不行?我只想你好好的......”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后悔和无助,秋棠依稀感到脖颈间湿润的热意,同时烫灼着两个人的神经。秦易铮,他竟然在哭。

  他的姿态卑微到尘埃里,身段放到最低,求她平安别出事。秦易铮现在全部所求就是这个了,他别无所想,因为谁也不能对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提出更高的要求。

  秋棠可以不爱他,可以对所有人微笑而唯独对他无情,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好好活着,别再像今天一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刚才车子停下,秦易铮紧绷一路的神经终于放松,他在这一刻后怕到了极点。

  秋棠如何不后怕,若非秦易铮,她恐怕已经葬身郊野,而令她难以置信的是秦易铮竟然愿意豁出命来护她平安。方才你追我赶,此时两两对视,一切归于平静,秦易铮惊魂未定,她亦是劫后余生,困得说不出话,上下眼皮打架。

  一个大男人,眼泪都掉了,还有什么脸面不能丢。秦易铮小小声地,见她没有推开自己,便又说了许多,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话都向她倾诉。说着说着,他意识到秋棠始终没有回应,抬头一看,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秦易铮苦笑,原来是空欢喜一场。不过沮丧之余又觉得好笑,这样她也能睡着,心可真够大的。也罢,刚才他那些幼稚的蠢话,没听到最好。

  打开后车门,他给秋棠松了安全带,将她从驾驶座横着抱出,放到后面躺下,动作轻之又轻,小心翼翼到了极点,如同经历一场美梦,畏惧被晨光驱逐。

  秋棠睡得很沉,抱起放下的过程都没怎么动弹,身体躺上宽大的座垫时自动往里滚,调整了一下姿势,睡得稳稳当当。

  秋棠车上有条毯子,秦易铮摸了摸觉得太薄,架不住晚上山里这么低的温度,于是塞到她脑后当枕头了。

  然后倒回他自己车上拿了毯子,抖开给她盖上,颈窝处仔细掖好,为她脱了鞋,双脚包进毯子里,带上车门,窗户留了一条透气的缝。

  弓着腰从车内探出身子,秦易铮绕到前面副驾,望着眼前薄雾深林,夜色浓重,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座椅调后,合拢外套,就这么凑合着睡了。

  -

  一夜无梦,睁眼时,已是天光微亮。

  一阵清新的香气钻入鼻尖,木质偏冷调的男香,秋棠被这香气挠得鼻尖皱起,紧接着眼睛也睁开,晃晃悠悠从沉睡中醒来。她看见盖在身上的黑色羊绒厚毯,抬手揉揉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秦易铮就靠躺在副驾上。

  天色明亮起来,地平线与云层相接的地方雾气蒸腾,隐隐泛着柔和的金光,正在酝酿一场日出。

  山林绿景深叠,微弱光线从树林缝隙中筛落,光晕投映在树叶上,扩出一圈迷蒙的环,偶尔从窗户缝里溜进来几声啾啾的虫鸣鸟叫,秦易铮阖着眼,眉头微蹙,眼底的倦意和温柔同样明显。

  这些日子他们有过争吵交锋,有过疏远回避,来去折腾大半年,昨晚差点齐齐送了命,转眼一觉醒来,竟都安安稳稳地躺在同一辆车里,秦易铮守了她一夜。

  秦易铮睡得很浅,差不多在秋棠醒来的同时,他听见身后细微声响,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秦易铮转头问她:“睡醒了?”

  “嗯。”秋棠短短应了一声,嗓音嘶哑,喉咙干涩,十几个小时没有摄入水分和食物,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秦易铮开门下车,从他车上拿出来几瓶饮料和巧克力面包,还有几条漱口水,回到副驾一股脑塞给秋棠。

  秋棠应接不暇,掀开毯子坐起来,头脑还算清醒,身体没什么不适感,就是累,在车上睡了一整夜,醒来浑身骨头都硌着似的酸疼。

  而秦易铮这样干坐着睡了同样一夜,料想也好不到哪去,他以为秋棠全神贯注低头吃东西无暇顾及他,转过身去的时候,不经意间扶了一把腰。动作幅度很小,生怕被她看见。

  秋棠将他的小动作收归眼底,很给面子地没有点破,安静地就着牛奶吃面包。很久没坐过秦易铮的车,不知道变成了个什么样子。

  原来他车上干干净净,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别说现在手上日期新鲜的牛奶面包,她以前放在他车上防饥饿的士力架直到过期了都没见他动过。

  秦易铮看着内视镜里秋棠吃东西的样子,慢吞吞嚼着食物,一口刚咽下去,低头又咬一口,再配合吸点牛奶,吃得两腮鼓起,像只眼睛圆瞪的小仓鼠。

  他当然乐于见到这样恢复生气的秋棠,心情好起来,应付充饥的面包也变得有滋有味。

  吃完打开车门,向后递过去一包湿巾,他问秋棠:“看日出吗?”

  秋棠顿了顿,捏着湿巾略一点头:“嗯。”

  草坪上,秋棠和秦易铮并肩而坐,中间隔着一拳距离。周围蔓草丛生浓荫林立,眼前视野一片开阔。下方是一格格嵌着的房屋农田,上至云天,灿红的亭瞳裹着浩白雾气冉冉腾升,刺眼而明亮,金辉洒了两人满身。

  秦易铮看见地上,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成一条长长的直线,他听见秋棠叫他的名字,声音像这场日出一样温柔而遥远。

  她说:“秦易铮,谢谢你。”

  无论是在她昏迷期间为她殚精竭虑多方奔走的默默付出,还是她意识失控后紧跟着大声鸣笛将她拉回现实,秦易铮救了她的命。过去和现在,一次又一次。

  “对我何必说谢谢。”秦易铮转头看着她,嘴角轻轻勾起,眼眸含笑。

  “我以前想过,对你是感恩还是爱情。应该都有,可能一开始是纯粹的感谢和崇拜,但是到后面肯定是恋人之间的爱占绝对上风,因为我不会出于感恩而与人恋爱,为对方交付所有。”

  秦易铮的心渐渐沉下去,他听出了秋棠话里的意思,她刚才对他说的谢谢仅仅是谢谢,就事论事界限分明,并无更多暧昧暗示。

  “你现在知道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温柔也不乖巧,发起疯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知道这些年我怎么摆脱姜品浓的吗?我雇了侦探查到她出轨,把视频投到大屏幕上了,一定很多人都看见了。其实我甚至想过买药毒死她,但是不行,我还要上学,我得清清白白的。”

  秦易铮点头:“我知道,这不怪你。”

  秋棠笑了笑:“过去这么久,她人也疯了,我和你说这些不是纠结怪谁的问题,而是告诉你我有多恨姜品浓。我以前有多恨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有多恨你。”

  秦易铮呼吸一窒,几乎承受不住这句话的重量,脸上一丝喜色都没有了。

  “你和前任在一起的时候公开承认过男女朋友关系,你不是不懂这两者的区别。”

  秦易铮呼吸沉重,眼中的痛苦暴露在阳光下。某种程度上,他是离秋棠最近的人,也正因为将她看得如此清楚,看清踩到了她哪道痛点,才深知自己犯下了多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艰难开口:“那时都年轻,她错把崇拜当爱情,我对她也并非恋人的喜欢。过去有邻家的友情,但现在早就形同陌路了。秋棠......我过去犯错很多,能不能,”他呼吸沉重,深深地望着她,“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可笑,两段感情,所谓的初恋声势闹得浩大震天,事实上两人连吻都没有接过,说散就散了。而他与秋棠将世上最亲密的事都做尽,结果关系还是处得一塌糊涂。

  “你没有真的喜欢过她,”秋棠转头看向秦易铮,声音淡然,“但我以前真的喜欢过许荏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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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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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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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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