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着卢时年头的长颈怪物正要往前,却被道道绵柔剑意拦住。
一点灼灼白光自剑意中生出,刺向怪物额。
叮!
剑尖刺在他额,擦出一点跳动的火花。
怪物“啊啊”几声,甩了甩头,安然无恙。
状,姜月章微微蹙眉:“以太微剑刚猛,竟也不行?”
“姜月章!”裴沐一边指挥紫微剑,罗织变幻剑意、将怪物阻挡门外,一边急声道,“用你的八卦古币试试!”
闻言,白衣剑修也不多问,大袖一拂、甩出古币;八卦虚影自微而广,一而万千,团团叠满庙门。
一时黑白虚光波动,与剑意相和,出清鸣。
啊!啊!
怪物发出一种类似鸟类鸣叫的尖利之声,里抓着的人头却“咕咚”掉在地上。
它摇摇晃晃,正要去捡,却见人头“嗤”一下化为一道青烟。
连带门口倒下的尸体、喷洒的血迹,也一并汽化;与此同时,后方宋长老身边,出现了一名半跪在地上的少年。
正是刚才被扯掉了头颅的张庆。
他正捂着脖,面色煞白,神情止不住惊恐;一阵拉风箱似的喘气声,不断从他胸腔里传出。
“张师弟!”
严维和钟毓菀齐声叫道。
宋长老面色难看:“还好有金蝉符!”
金蝉符是书院秘传的符阵之法,极其珍贵,可为佩戴之人抵挡一次致命攻击,所谓“金蝉脱壳”是也。
这次来昆仑山脉,藏花书院就为所有人炼制了一枚金蝉符。若非此物,张庆必已经真成了怪物的口中餐。
不过,金蝉符虽能免去一死,却要用到佩戴者的大量鲜血;抵挡的攻击越重,要用的鲜血越多。张庆此刻俨然就是失血过多的状态,摇摇晃晃、奄奄一息。
眼看是失去了战斗力,只能被人保护了。
钟毓菀急急跑过来,关切道:“张师弟,没事吧?快吃些疗伤丹药。”
话虽这么说,她却和张庆隔了两步远,丝毫没有搀扶他的意思,更不提贡献出自己的伤药。她手里还紧紧捏着自己的本命法宝,没有放松一点戒备。
宋长老看了这表面柔柔弱弱的女弟一眼,暗中摇摇头,一把拉起张庆,粗暴地往他口中塞了几颗丹药。
“抓紧时间,打坐疗伤。”他面色铁青,目光紧盯门外,“这怪物……是上古凶兽,飞头蛮!”
“飞头蛮……”
飞头蛮是古籍中记载的凶兽。在那个世界还被称为“大荒”的年代,各地充满了危险的妖兽、凶兽,不乏食人者。飞头蛮就是其中一种。
门口的重重八卦虚影忽明忽暗;透过水波样的影子,忽然有一张脸紧紧贴附上来。
“宋师叔……张师弟……严师兄……钟师妹……”
属于卢时年的眼睛无神地睁着,盯着庙内众人,口中还不断呼喊:“是我啊,们不让我来吗?”
“好痛啊,被妖怪吃掉好痛啊……”
“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们都在哪里……”
“我不探索了,我要离开昆仑山脉……”
这声音不断传入众人耳中。
一时寂静。
钟毓菀颤着声音:“它,它在说么……那是卢师兄吗?为什么……”
“那是卢时年死前的想法。”
裴沐收起紫微剑,走到姜月章身边,握住他的。他微微一动,她就紧紧一捏,严肃道:“别动,我来为补充灵力,别分神。的古币是先天八卦,与风神庙一致,我们之中,只有暂时能抵挡片刻。”
即便是在危急关头,大师兄的模样也分沉稳。他掌微凉,平素都显得温度偏低,但在这夜风凄厉、人人中冰冷的时刻,他的反而令人感到温暖。
他反握住她:“嗯。我袖中还有灵丹,自取用。”
“好。”裴沐也不客气,当即抽出一瓶回灵丹,哗啦啦往嘴里倒了小半瓶,中又不停歇地将灵力渡给他。
望着这一幕,严维眉头紧锁。出于某种他自己都说不分明的微妙思,他走上前去:“一味抵挡,还是一事无成,不如我们合力将怪物击杀。”
姜月章瞟了他一眼,眼中也像映满风雪:“太微剑尚且不能破开其要害,严师弟若有办法,且自便,不过勿要连累庙中其余人。”
严维一噎。
他是金丹后期的顶尖剑修,离元婴只差半步,也算得青年才俊、风云人物。但和新晋元婴的大师兄相比,无论实力还是佩剑,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矮上一头。
宋昱在后方,执一把精铁扇,护在打坐的张庆面前。他额头布满冷汗,但到底也算元婴修士,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裴道友,这到底是怎么事?”他非常自然地转换了称呼,客气不少,“看如此镇,是否已经有了想法和对策?”
钟毓菀也躲在宋昱后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裴沐。
“对策没有,想法有一些。”裴沐背对他们,一边思索,一边说,“方才我想漏了一处地方。风神庙匾额上挂着先天八卦图,可为何只有先天八卦?太极两仪,天地清浊,万物阴阳相生,因此有先天八卦,也该有后天八卦才对。”
“两仪八卦合为一体,区分阴阳爻,恰恰能绘出黑白太极鱼。但风神庙缺了一半。我原本以为,风神庙所在的此地代表先天八卦,昆仑山脉之中必有另一处代表后天八卦……”
裴沐停顿一下。她在解释的同时,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但现在看来,我的猜测并不全对。”
“不全对?”严维握着清光剑,站在裴沐身侧,为她护法,“裴小沐,难道是说,后天八卦也在这里?”
“对。”裴沐微微点头,“风神庙和这里的白天,也就是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都对应先天八卦之界。而从九点开始的这片黑夜……”
她盯着外头那边连天风雪:“就是后天八卦之界!”
“是说……两处空间在此重叠?”严维反应很快,“可为么先天八卦有七个时辰,夜间只有五个时辰?”
“我之前也不明白,但看到这个”
裴沐指了指傲因:“这里的阵法,应该是用了先天镇后天的法。”
“先天镇后天?”
“我想起来了……那是将邪物封印在后天浊气中,以先天清气镇压的方法。”
宋长老声音变得干涩起来,额头汗珠也越渗越多:“先天时限越长,就证明被镇压的邪物越强。”
严维扭过头,剑刃寒光一闪,映出他眼中凝重:“您是说,门口这飞头蛮很强悍?”
“恐怕情况更糟一些。”裴沐笑了一下,语气轻松,“如果真是先天镇后天,那么真正的邪物……远远不止这只飞头蛮的程度。”
不止?
但这一只飞头蛮,已经是连太微剑都无法杀死的地步。
上古妖兽,竟然强悍到这个程度?
裴沐一边为姜月章渡去灵力,一边用目光一寸寸扫过庙中景物。万物相生相克,飞头蛮不能直接进入庙里,而需要诱骗张庆开门,才能攻击,这间风神庙里必有么东西可以用。
神台、供桌、干草……会和消失的神像有关系吗?
钟毓菀一直看着她,此时却才轻声开口:“裴师兄,为什么还能这么轻松?难道有必然脱身的法?”
裴沐顾着专思索对策,随口道:“如果慌慌张张就能活命,我倒是很乐意多给表演一下惊慌失措。要是有情叽叽喳喳,不如也找找有没有用得上的东西。”
钟毓菀叹了口气:“裴师兄,我知道怨我说了真话……”
裴沐过头,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再废话一个字,我就把丢出去。飞头蛮有吃的,还能缓缓进攻的时间。”
钟毓菀:……
她举目四望,却见无人为自己说话。最咋咋呼呼的张庆,此时也一声不吭调息,没有帮腔的意思。
宋长老对她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恳切道:“裴道友,勿怪。现在需要齐协力,设法脱身才好。”
宋昱心中还暗骂钟毓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挑拨离间也不分分时候!
钟毓菀咬住嘴唇,忍住了那份难堪。
裴沐已经将这个人忘在了脑后。
她环顾四周,忽然眼前一亮,松开姜月章的:“等我一下。”
她跑到后方,跳上供桌,又跨上没有神像的神台,伸手拉过上面垂落的布条。布条看似破旧,拿在手上却极轻而韧,上面印着黑色图腾,模样状似几枝木条,又被旋转的风包围。
“风姓图腾……”
裴沐喃喃一句,又用力扯了一堆相同的布条,从供桌上跳下来,奔姜月章身边。
她一把抓起姜月章的左手,再将布条缠上他里的太微剑剑柄:“大师兄,再试试出剑!”
“确定?”姜月章始终凝神结八卦阵,闻言才一瞥,“我若要出手,便须撤下八卦阵。”
砰、砰、砰。
卢时年的头颅不断撞击在八卦虚影上,撞得额头一片紫红的凝血。随着它的撞击,八卦图也在不断摇晃。
“我不能完全确……但总要试试破局之法。”
裴沐又将布条缠在自己的紫薇剑上,再指向门口:“若一击不中,我拦着它,再起阵就好。”
“严维,”她又喊道,“也缠上。”
严维原本面部绷紧,被她一喊,他的神色就明朗不少,洒脱一笑:“我还当把我忘了!”
背后宋长老和钟毓菀状,也照着做了。张庆无力拿剑,一时有些慌乱,下意识去看他亲近的钟毓菀:“钟师姐……”
钟毓菀却没有应他。她正将所有师门给的护具放在身上,如临大敌地抓着自己的武器,身体微微抖。
张庆中一下颇为难受。他分袒护和怜惜钟师姐,要说一点其他想法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钟师姐一直被过去伤痕所困,他也不敢提;这一路上,他也总护着她。可刚才他受重伤,钟毓菀连扶他一下都不肯,仿佛生怕他沾了么邪祟之气。现在她只顾躲在宋长老背后,一身华丽护具,却也没有想到要和他分享一二。
张庆只能自己安慰自己:钟师姐不擅长战斗,她是医疗人员和探索人员,确实比他这个不起眼的剑修更重要……
但这时,前面那个讨人厌的裴沐却突然斥道:“们在磨蹭什么?随便谁,扯点布条扔张庆身上,省得这小子拖后腿!”
张庆一愣:“……”
宋长老截断他的话:“是我疏忽了。”
从天而降的布条带着陈腐的灰尘,呛得虚弱的张庆咳了几声。他抓下布条,紧紧握在手里,又钟毓菀侧头,温柔地问:“张师弟,没事吧?刚才师姐太紧张,本来该想到的。”
虽然这么问,她却还是和他保持了一距离。
张庆忽然觉得很腻味,扭过头,不吭声了。
他们暗中的微妙变化,裴沐根本没注意。
她一望着前方。
姜月章说:“准备。”
他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当即撤回八卦古币。虚影闪动,倏然消失。
那额头带血的飞头蛮一头撞了进来!
裴沐正要迎击,却见大师兄已经执剑迎上;太微剑意充斥整间风神庙,白日一般耀目又冰冷的剑光,裹着有几分可笑的飘摇破布,直直刺向飞头蛮!
姜月章居然整个冲了上去!
“大师兄!!”
他不光是用出了分力气,更是以自己血肉之躯带动剑气,将太微剑挥出了双倍的力量。
风险则是如果这一击仍然失败,他自己整个人就被送在了怪物面前!
裴沐忽然生出了一种怒火:说好只是尝试攻击,谁准赌上性命?
就这么相信她的判断,就这么相信她心血来潮的联想?
万一错了呢?
万一错了呢!
她横起紫微剑。
纤细的神兵,是可以缠在腰上而不被发现的柔韧;细密绵软、润物无声,如春夜细雨、风中梅雪,本是至柔的象征。
但不知从哪里卷来一股风。
这风不是春风,没有春风的柔软;不是夏风,没有夏日的热烈;不是秋风,没有秋意的萧索。
风是冬天的风,而且是天寒地冻、冰封万里、世界一片茫茫,寂然却又肃杀的风!
是冰雪凝结的风,却比黑夜中铺天盖地的风雪更加凛冽。
风从四面八方而来,从每一个印刻着“风”的图腾上而来;它们迢迢而来,最终汇聚在了裴沐的剑上!
紫微剑变了。
或者说,这已经不是紫微剑了。
风能用亿万年的时间磨平高山,那么更能凝聚一把与众不同的剑。
沐风星君……
沐风……
是沐风回来了……
遥远的、破碎的、隐隐约约的呼唤……
裴沐抬起头。
她看庙宇之上的无尽苍穹。
风也从天上而来。
飞头蛮在尖叫。
随后戛然而止。
裹挟着风之图腾的太微剑,一剑削断了它的头颅。
但这一切并未结束,因为那颗破碎的人头面向天空,张嘴发出了凄厉的叫喊
啊啊!
啊……
远远近近的夜色中,响起了无数声应和。
风雪里,还有被风雪掩埋的山林里,忽然响起了无数窸窸窣窣的穿行声。
宋长老他们刚才松了口气,现在立刻又提起一颗:“怎么事?!”
不需要答。
因为人人都能看了。
新的飞头蛮,一只、两只、三只……
无数只。
有的飞头蛮头顶新死的头颅,更多的则顶着一颗森森骷髅。
它们口中都垂下口涎,蛇一样的脖颈在地上飞快蜿蜒爬行,两边的爪更是不停刨着地面,飞快朝风神庙涌来。
“好多……!”
严维奋力斩杀了几只飞头蛮,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怪物,中也不觉麻。
宋长老护着张庆,守在庙中,也不由露出惧色:“裴道友,我们,我们还是努力把庙门关上吧!”
钟毓菀缩在他背后,声音也有些变形,尖叫道:“裴师兄,把门关上,我不想死……!”
姜月章在庙外,也在最前方。他一柄太微剑白光赫赫,如云汉倾洒,挥剑便是无数头落。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刻着图腾的布条也在一寸寸腐朽。
他神情凝重:“这些图腾都是消耗品。阿沐……阿沐?!”
裴沐的身影,和他擦肩而过。
她背影挺直,长发不知何时散落,恣肆在风中狂舞。
她手中横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淡蓝色的、晶莹剔透的宽剑。剑身镂空,上面刻着一个有一个的图腾;每一个图腾,都像一个变形的古代“风”字。
更奇异的是,她的剑身仿佛在不断流动,就像真的流风一般。
一种奇异的语音,从她口中呼出。
那不是今天的人们所使用的语言。
“倬彼苍天,煌煌日月”
突然,四面八方扭动的飞头蛮,全都停滞下来。
它们抬起残破的头颅,同样望着天空。
天……
天上有么?
被奇异的力量感染,庙宇内外的人也不由自主抬头看去。
黑暗只有黑暗。
看不的天空之上,到底存在什么?天神,还是别的么?
唯有姜月章的目光,牢牢钉在裴沐身上。他奋力前进:“阿沐!”
裴沐竖起了剑。
那把淡蓝色的、漂亮的、流动的镂空剑,出了朦朦的光。
“五方来风,责其罪愆。”
呜……
有号角声。
苍凉的、遥远的号角声,好似从时光深处复刻而来。
起初是极静。
接着,是风声。
再接着……
“那是什么?!”
从四面八方,无数淡蓝色的光束刺了过来!
它们穿透黑夜,穿透风雪,精准无比地穿透了每一只飞头蛮的眉!
来不及出一声惨叫,甚至连倒地的声音也没有。
密密麻麻的飞头蛮,在被淡蓝光束贯穿后,瞬间失去生命,毫无生气地倒在了地上。
安静。
极度的安静。
这个夜晚,忽然又回复了宁静。
地上的人们都陷入沉默。
他们望着前方,又抬头望着天空。
原本飘摇风雪、漆黑无尽的天空,忽然充满了星星。
深邃的、明亮的星空笼罩着昆仑山脉,宛如远古重现。那时候世界也是如此,处处青山、处处危险,唯独星空安宁静美。
“刚才的……是什么?”
严维喃喃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声。
“……不知道。”
裴沐转过身。
她手里的紫微剑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的神情里还残留着方才的凛然。哪怕微笑,也是烈风般的凛然。
乌黑长发散落在她身周,衬得这张面容更加柔美。在朦胧微光里,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她秀美得惊人,眉眼间永远都有一股天真清朗的少年意气。
她看着姜月章,忽然问:“怎么在这里?”
姜月章正待笑她,却忽然一怔,接着就是眉头紧锁。
他审视着裴沐的神态,口中却放柔声音:“我?我为什么不能在?”
裴沐像觉得他问得有趣,更笑了:“不是在烈山?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烈山……又是传说中的地名。传说神农氏居于烈山,之后更是取代伏羲氏,成为天帝、统率世界。但世上并无烈山,人们向来认为这不过是传说之一。
其余人面面相觑。
张庆忍着痛站起来,虚弱问宋长老:“他们在说么?”
宋长老也茫然,竭力猜测:“或许是此处残留了天神之力,附在裴……裴道友身上,也掺杂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吧?”
“那……他怎么还认识大师兄?”
宋长老也答不出这个问题。
严维喊了一声:“裴小沐!”
他有些不安。在星空下,那两个人就像自成天地,属于另一个世界,而那里不是他能踏足之处。
裴沐侧了侧头,那张秀美得令人呼吸停滞的脸上,露出一点好奇:“邪物已死,不去休息,还在这里做么?”
严维愣住。
姜月章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轻轻牵起她的:“阿沐,认得我是谁?”
“还调侃起我来了?”裴沐哈哈一笑,“不就是姜……”
她晃了晃头,自己停下。
片刻后,她“咦”了一声,抬头问:“大师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她揉了揉太阳穴,又看向旁人:“都把我看着干什么,看我太帅?我刚才杀飞头蛮的时候确实挺帅的是吧?”
裴沐做了个神采飞扬的得意表情。
“……裴小沐,记得刚才生的事?”严维看着他们交握的,眉头越皱越紧,恨不得上前把他们分开,“刚刚为什么说那些话?”
裴沐不在意道:“刚才?可能是被图腾影响了。我猜得不错,风神庙里供奉的风神,其实就是这些图腾,它们还残留了一些力量,被我借用,兴许有些远古时期的记忆,被我看了。”
她的说法和宋长老猜测的一致。
“是吗……”严维喃喃一句。
“咳。”宋长老咳了几声,表明自己想要言。他望着裴沐,表情不觉带了一丝敬畏任谁看刚才的场景,也会不觉产生敬畏。
“裴道友,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裴沐正要说话,却打了个呵欠。她突然不大想逞强,干脆揽住姜月章,再往他身上一靠:“我有些乏力,兄弟借我靠靠。”
姜月章略垂着头,指不觉碰了碰她的梢。他神态变得极柔和:“累了?我背。”
“噫,肉麻。”裴沐反给他一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让我靠着就行。我想想……现在无论是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都已经破了,所以我们先找找江师姐他们。”
大师兄垂首不言,却细微地撇了一下嘴,像个别扭的孩子。
“卢时年是领队,”他淡淡道,听不出情绪波动,“他的修为比江师妹更强。如果他遭遇不幸,其他人恐怕……”
“凶多吉少吧。”裴沐神情阴沉下去,“但也不能就这样放弃,还是要搜寻一番才好。”
其他人尚未说话,钟毓菀却先开口了:“可张师弟受了伤,我们还是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吧。裴师兄,我明白你担江师姐,但也要考虑其他人才好。”
她天生一副真诚的语气,很能让人信服。
张庆原本有点心寒,听她这么柔和一番话,中又热回来几分。他立即挺起胸膛:“钟师姐,不用担我,咳咳……江师姐他们都是同门,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
钟毓菀微微皱眉,又去看宋昱。
宋昱收到她的眼神,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符那是书院长老的标志,也是他为钟长老做事的报。
他硬着头皮:“钟师侄说得有道理……”
裴沐不客气地打断他:“们要走就走,我去找江师姐。”
她又盯了钟毓菀一眼,摇头说:“钟毓菀,还是那么自私。”
钟毓菀神情一僵,旋即委屈道:“裴师兄误会我了,我只是为张师弟着想。”
“哦?”裴沐阴阳怪气笑一声,“我还以为是怕这里还有危险,威胁到你自己的小命呢。或者,是觉得我截留了神力,能保护你?”
钟毓菀思被戳破,当即脸颊微红。但夜色深,她脸红也不明显,是以还能装一装委屈。她扭头去看火力最足的张庆,可这师弟虽然脾气冲,到底惦记着刚才被救一命的事,此时装聋作哑,低头假作不知。
气得钟毓菀嘴唇都快咬破了。
宋长老两头看看,继续硬着头皮和稀泥:“这……总归这里不比刚才更危险。我这里还有总联络符,可以试试能不能呼叫上江师侄他们……”
他走出庙门,小心打开空间行囊,取出一座半人高、小白塔模样的东西,放在地上后,再输入灵力。
一股股无形的波动,开始海浪一般漫延出去。
“能用。”宋长老松了口气,露出笑容,“看来此地力场已经恢复正常,安全应当无虞。我们可以先在这里等等。”
如果有弟接收到通讯讯号,自然会应。如果该弟陷入昏迷,通讯玉符接收到信号而又没人处理时,就会反向传输讯号,为呼叫者指明弟所在的位置。
裴沐点点头,又随意拍了一下身边的人:“帮个忙,把庙上的先天八卦盘摘下来……中间剑痕太深,小心别碰碎了。”
太微剑飞出又收回,托来风神庙上的古老八卦盘。
裴沐不接,懒洋洋叮嘱姜月章:“看东西比我在行,再帮个忙,看看这八卦盘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就会支使我。”
姜月章瞥她一眼,语气平淡,却并无不悦,反而显出淡淡亲昵。他单捧着八卦盘,反复察看一番,当看到背后一行铭文时,他目光忽然一凝。
裴沐问:“怎么?”
其他人也眼巴巴看着。
姜月章很自然地将八卦盘往身上一揣:“没什么,大约一千年到一千一百年之间的东西,看法,应该是当年北齐的工匠铸造。”
“果然。”裴沐点点头,目光一扫,又盯住了严维,“严……道友,劳烦你再看看看看风神庙这张匾额背后,是否有么铭文。”
严维响亮地应了一声,并挑衅地看了一眼大师兄,仿佛被裴沐支使是个么不得了的荣耀。
大师兄不言不语,只冷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胸膛也起伏一瞬。下一刻,他却又微微一笑,臂将怀中人揽得更紧了点。
严维黑了脸,一剑取了风神庙匾额,再察看一番,又双抱着,乐颠颠地跑到裴沐面前。
“裴小沐,看。”他献宝似地,“背后刻的是大齐皇帝御制,大齐二年,还盖了章,既寿永昌……我记得,这个应该是齐皇的玉玺?”
历史上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为齐皇,就是大约一千三百年前的大齐开国之君。其名字俱已失落,后世史书修缮,考据齐皇单名一个覃字,即齐覃。
姜月章忽道:“严师弟,抬高些,我看看。”
严维有点不情愿,但碍于大师兄话,他表面还是要听从,于是勉强将匾额抬高一些。
微光之下,古老的篆文被磨损不少,曾经鲜亮的颜色也早已斑驳,只剩几点污迹似的痕渍。
姜月章盯着那行字。不知怎地,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点。
宋长老抚着三绺长须,巴巴地发问:“裴道友,这是怎么一事?”
裴沐无意卖关子,爽快直言:“这间风神庙不全是上古时期的东西。庙里供奉的图腾来自远古,说不还是神代时的东西,而这庙是大齐的样式。”
“齐皇热衷巡行,也许当年巡行至昆仑山,派人前来探索,现此地阵法松动,就修缮庙宇、供奉图腾,继续镇压邪物。”
“到南北朝时期,庙宇破败,又有其他人修士在此地悬挂先天八卦盘,加固法阵。”
“至于八卦盘上的剑痕,我本来以为是后人毁坏,但看其分割巧妙、划清阴阳,反而更能发挥镇压之用。想来这名剑客与设置八卦盘的人是同伴,一起来到这昆仑山中的。”
“原来如此,的确十分巧妙。”宋长老私下爱好野史奇闻,也算博学多才,听得频频点头,忽然却又生出疑问,“裴道友是剑修,怎么如此博闻强识?”
藏花书院培养剑修,向来崇尚专精一道,么时候剑修也懂这么多阴阳学了?
这时候,突然……
头顶传来隆隆的声音。
“昆仑山中修士听令,按共和国执政官舒兆文紧急命令,昆仑山脉危险评级上升为特级以上,所有修士全部折返,神代遗迹暂停掘。重复一遍……”
天空之中,竟然飞着一艘巨大的飞艇!
圆鼓鼓的飞艇侧面,分别印着大燕共和国的徽记。
突然,一道强烈的灯光打了下来,正好打在风神庙上。
紧接着,几道人影从天而降
轰!
巨大的烟尘!
待烟尘散开,一队挺拔精悍的军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身着冷灰蓝色的大燕共和国军队制服,腰中配着最新型的灵晶火铳,衣袖上别着“特别部队”的袖章,胸前代表职级的徽章各有不同。
为首两人尤其引人注目,因为这是一对容貌相似的龙凤胎。两人都很年轻,不过气质天差地别:女人带一点笑,气质却锋锐如刀,充满硝烟味;男人神态温软,一看脾气就很好。
“特别部队执法,奉命救援昆仑山失陷修士。神代遗迹停止挖掘,诸位请回。”
女人抬了抬帽檐,释放出几缕短促凌乱的耳发。她锐利的眼神四下一扫,神情微微一变:“难怪之前我们无论如何无法突破这片区域,竟有这么多飞头蛮!”
男人好声好气地说:“姐姐,昆仑山脉灵气变化,连幽途这种大凶兽都复苏了,飞头蛮算么。”
女人厉声道:“说得轻松,还不是你探查失职!幽途找到了吗?没找到就闭嘴!”
她弟弟赶紧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不过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显然很习惯姐姐的暴脾气。
“……在下藏花书院宋昱,其他人都是我书院弟。两位是共和国的长官?”
作为在场职级最的人,宋长老赶紧站出来。他一眼就看清了这两人胸前的徽章,立即有些紧张;他这个书院小长老,放在其他地方还算威风,但面对这种政府官,他根本不算么。
他觉得说明裴沐的身份有点麻烦,干脆一起归为书院弟了。
其他人不作声,也没反对。
女人点点头,客气道:“我是裴有鱼,是本次救援行动最负责人。这是姜无厌,负责技术和维护。”
姜无厌笑眯眯:“我还是你弟弟哦……好,好,任务中无姐弟,我闭嘴。”
他举手表示投降。
裴、姜……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大众姓氏。
不过共和国一百年,越来越多的人摆脱了陈旧观念,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姓氏。受执政官夫妇影响,很多人都热衷于给自己起他们的姓甚至名。
宋昱却面色一变:“两位就是执政官系的裴有鱼、姜无厌?”
执政官系,指的是第一代执政官夫妇的后代。他们两人并未育有儿女,却收养了六个孩子;六个孩子长大后人人成才,又经过多年繁衍、领养、教导,这一系在各行各业都出过精英。
旁人私下就称之为“执政官系”。
裴有鱼冷冰冰道:“么系?慎言!本国禁止拉帮结派!”
宋昱赶快道歉,中却更慎重几分。
这个国家,无论是谁……没人想招惹这个派系。
他一紧张,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裴沐却慢吞吞插话了:“长官,我和我兄弟都是特级探险者,这里的飞头蛮也是我们解决的。我们想继续前进,而且,我们还有同伴没找到。”
宋昱吓了一跳:小祖宗!这种大人物说的话,是你可以反驳的吗?
他努力使眼色,眼皮子都快抽筋了。
裴沐只当看不。
相反,她歪在自家好兄弟身上,站没站相,一看就是要被军队长官责罚的模样。
果然,裴有鱼的神色沉了下来,冷冰冰道:“是吗?确实了不起。但如果以为自己了不起,就可以违抗共和国的紧急命令,那就……”
就想得太美了!宋长老战战兢兢地在心里帮忙补全这句话。
两个裴对视片刻。
突然齐声大笑起来。
裴有鱼走上前,伸手和裴沐在半空碰了碰拳,又彼此紧紧握了握手。
“真是你小子干的?厉害死了!”裴有鱼哈哈大笑,“不过这真不行,命令说的是所有修士折返,没有例外。以后这里可能会重新开放,到时候我第一个通知你。”
她言谈无忌,语气虽然平常,却天然流露出一股横行霸道的味道。
姜无厌也笑眯眯凑上来,看看裴沐,再看看姜月章,好奇道:“就是阿沐经常提到的大师兄姜月章?”
姜月章原本盯着那两人交握的,神色十分阴沉,忽听得这么一句,他眉眼顿时为之一轻。再看看姜无厌,他就觉得这年轻人还算不错,长得顺眼。
反而裴沐立即站直了:“说什么呢!谁经常提到他了!他……那手下败将,我说说自己的辉煌胜利,能不提到他吗!”
其余跟着下来的军官,也纷纷上来打招呼。
看得其他人又惊又疑。
宋长老目瞪口呆:“裴道友,这,这是怎么事?”
裴沐指了指一群军装,言简意赅:“我朋友。”
接着,她又指着书院众人,挨着给军官们报了一番姓名。
“……不废话了。”裴沐收起笑闹模样,严肃起来,“有鱼,无厌,我江师姐他们失踪了,他们可有到?”
“我得问问。一路上我们捞起来的修士还挺多的。”
裴有鱼耸耸肩,打开耳麦,跟飞艇上的人说了几句。很快,她挂断通话,说:“是救了一些藏花书院的弟,包括江流夏、罗晟……”
她挨着报了一番名字。
裴沐听到江流夏的名字,就放了一多半的。但看宋长老连连叹息,她就明白还折损了其他人。
虽然她当初与同门闹得很不愉快,但其中也不乏曾经交好的人。修士一道,便是诸多危险和历练,曾经故人匆匆逝去,譬如流萤飞远。
她不免也叹了口气。
裴有鱼却忽然出声:“刚刚说,钟毓菀也在?”
突然被点名,钟毓菀微微一颤。她怯怯抬头,无措的眼神背后藏着无尽思量。
裴有鱼拧起眉毛,上下打量她一番,渐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沐,”她笑容扩大,“过去两年,无偿帮了我们许多忙,我答应过给申请英雄勋章,记不记得?”
“英雄勋章……!”
宋长老失声喊道,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英雄勋章,是共和国专门颁给做出极大贡献的特殊人才的奖章。这种勋章说是荣誉性质的,实际能带来不少便利,比如很多地方都免费,不免费的也能获得很大的优惠折扣,还可以出入国家保密的很多地方,参阅古代典籍、查询历代隐秘,等等。
许多修士都十分向往这枚勋章。
但这枚勋章很难获得。
宋长老望着裴沐,又惊又羡慕,甚至还有点嫉妒,连胡子都快揪断几根:“裴道友,,,到底做了么,竟然能获得英雄勋章?”
裴沐比他冷静多了,懒懒道:“还没获得呢。”
裴有鱼立即笑道:“但在昆仑山中杀了这么多飞头蛮,如果能再把查探到的秘辛交给国家,就也差不多了。”
裴沐一听,立即取下剑上图腾:“还剩一点,喏,上古图腾,一字万金,千万记得给我折成功劳。要嫌不够,后面风神庙里还有。”
裴有鱼也不客气,当下收了,灼灼目光又盯上了其他人。
钟毓菀忍不住说:“那,风神庙里的图腾,应该算我们所有人的功劳吧?”
其他人:……
张庆瞪大了眼,直口快:“钟师姐,么作用都没起,做人不可以想这么美的。”Χiυmъ.cοΜ
钟毓菀失落地垂下眼,怯生生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如果不是我们齐协力,裴师兄也无法斩杀怪物。原来这样不能算功劳吗?裴师兄对不起,是我想岔了,我不知道只有杀敌的人才有资格领功。”
……这话听着似乎有哪里不对?张庆困惑地看着师姐,又觉得可能自己想多了。
裴沐“慈爱”地回答:“没关系,反正你那颗小脑袋里装不了多少东西,不知道很正常。”
状,裴有鱼翻了个白眼,扭头对弟弟说:“要是以后变成这样,我就把丢进明珠宫的荷塘里当肥料。”
姜无厌:……???我么都没说???
他做出幽怨失落状。
……别说,这样子还真的跟钟毓菀有点像。
裴有鱼挥挥手,让手下去风神庙里收集图腾,自己对裴沐道:“英雄勋章审批很快,等拿到手,和的直系亲属就能豁免一切国法以下的处分当初努力争取这个勋章,就是为了这个吧?今后,任何人都没资格对动用私刑,包括……”
她睨了宋长老一眼,笑得耐人寻味:“师门,或者曾经的师门。”
宋长老眉一跳,刚想说玷污妇女也是国法重罪,但他为人向来识趣,立刻自己吞了这话,假装没听懂。
钟毓菀的神情有点阴沉起来。她的相貌属于清秀干净的类型,还天生有些苦情,好似一朵寒风中瑟瑟抖的小白花。但一旦沉下脸,她的容貌顿时失去了楚楚可怜的风情,变得寡淡且刻薄。
裴沐慢慢皱眉:“有鱼,想说么,直说便好。”
裴有鱼笑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我们这申请到的物资很多,其中包括真言水,只要喝一口,再强悍的修士也得如实答至少一个问题。”
钟毓菀猛一抬头,生出浓重的不安。
女军官轻轻松松地勾勾手:“待会儿在飞艇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如我们就来玩玩……真实问答的游戏?说不昆仑山异变,是谁的阴谋呢?无厌,之后报告物资使用情况的时候,就这么写,听到没?”
姜无厌正儿八经一敬礼,藏起那丝幸灾乐祸:“是,长官!”
裴有鱼盯着钟毓菀,意味深长道:“如果拒绝,可能会视同间谍罪处理。”
钟毓菀的脸,一瞬间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更新w
可能因为要完结了,突然十分丝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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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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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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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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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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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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