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就是春日的第一次狩猎。对大多数部族而言,好容易捱过了苦寒的隆冬,库存的食物也已经所剩无几,这时候,从冬眠中苏醒而外出觅食的动物就是最新鲜、最诱人的食物。
而在许多强大的妖兽眼中,人类也同样是一种食物。
每一年,从春狩开始,万物在大荒上的生存之战便正式开启。
裴沐过去在子燕部时,是由她和妫蝉主要负责组织春狩。她们会探测好鹿群、羊群等容易捕猎的动物的出没地,有时也会去捕猎野猪,还有其他弱小一些的妖兽。
现在到了扶桑部,温饱早已不是问题,春狩便更多成为一种提升部族士气、为接下来的战争而预备的演习。提前好几天,各处就热闹起来,小孩子们也不会被要求干活儿了,而是快乐地跑来跑去,连部族中的诸多奴隶也能松快许多。
由于气氛如此欢快,故而在扶桑,人们都称春狩的七天为“春狩节”。
妫蝉尚且需要筹划春狩,因为将军之间会相互攀比春狩的成绩。至于裴沐,她根本不被考虑为春狩的成员之一。
毕竟,作为副祭司,她最大的作用就是跟着大祭司转来转去、给神木浇水,再装模作样地望着星空掐算半天,这就足够忙碌、足够使其他族人感到敬畏了。
她自己当然是坐不住的。
当一个人总是吃不饱饭,哪怕饿不死,她也坐不住。
春狩前夜,裴沐就溜下山,跑回子燕氏的居住地玩耍。她挨个和族人们嬉闹,确认他们在扶桑都过得安好,这才心满意足地扑进了妫蝉所在的屋子。
“阿蝉,我一定要猎一整头野猪……不,猎十头野猪回来!”她信誓旦旦地说,“全部做成肉干,然后挂在神木的枝干,我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咬一口!”
妫蝉坐在一旁,慢悠悠地擦拭她的铁枪,心不在焉地回答“十头野猪?你怎么拿回来?就算真拿回来了,大祭司也必定不许你挂在神木上。”
“……你管他做什么。”裴沐哼哼一声,分明有些心虚,却还是昂首说漂亮话,“是他要我做副祭司,如果他不准,我就不干了!”
妫蝉噗嗤一笑,放下手里被擦拭得闪闪发亮的新武器。她扭过头来,深棕色的、小花豹一样活泼的眼睛也同样闪闪发亮。
“阿沐,你似乎十分喜爱大祭司。”她说。
裴沐吓了一跳。她本来坐在妫蝉的床上,现下一个后仰,差点跌进厚实暖和的兽皮被褥中。
“怎么可能……”
她自己都觉得声音虚弱,便闭了嘴。
副祭司大人坐在床上,有些生气地瞪着好友。这是个小孩子闹脾气似的生气,毫无杀伤力,反而由于她凌乱的卷曲长发、睁圆的清澈的双眼,而令她更多了一分天真与可爱。
“阿沐……你呀,有时候还是很像女子的。”妫蝉更是笑起来。但很快,她脸上的笑意就如傍晚的阳光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感伤而无奈。
室内火光跳跃,照亮片刻沉默。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分明是同样的纤细,却也同样的挺直。
“阿沐,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妫蝉低声说,“我过去本想着,等找到了新祭司,一定想法子让阿沐撤下伪装。谁知道,现在却是,却是骑虎难下……”
裴沐奇道“骑虎难下?好有意思的词儿,是谁教你的么?”
“阿沐,别打岔。”妫蝉捶了一下地面,颇有首领气势。她一脸严肃“这问题我想了许久。现下大祭司尚未发现……是我们运气好。你的外表是巫术做过伪装的,侥幸瞒过大祭司,又能瞒过多久?他的力量,实在……”
她面上出现了一种敬畏之情。
妫蝉身在烈山下,与扶桑部其他人一同生活,能够更深刻地体会到人们对大祭司的敬畏。
裴沐想说什么,却又垂下目光,抿起了嘴唇。她想,大祭司还不一定能活几年呢,与其担心她自己身份暴露,还不如担心大祭司明年这时候还在不在。
可这话说不得,她只有沉默。
“我有办法,你别担心。”裴沐含糊过去。害怕妫蝉继续询问,她赶快又找个新鲜话来说“光说我,那你呢?阿蝉,你同扶桑首领还是走得很近,你是不是……”
谁知道,妫蝉很大方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说“不错,我心悦姚森。他对我也很好。跟他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很开心。”
裴沐惊讶地抬起头。她盯着好友,发觉当她说起姚森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你竟承认了……”她既惊讶,又感到不乐意,“可我听说,姚森的女奴都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你喜欢他做什么?”
大荒的部族之间多有交战,战败方要么被杀死,要么成为胜利者的奴隶。男人干活,女人则大多被当作发泄的工具。
裴沐讨厌这种事。她所在的子燕部虽然也有奴隶,但从先首领开始,就禁止男人们欺负女奴,所以部族总体相处融洽,颇有人情味。
但在大多数地方,奴隶不过是个玩意儿。而扶桑部这种强盛部族,又天然需要大量奴隶耕田除草、繁衍后代。像姚森这般高位之人,身边女奴服侍,再有五六个女奴生下的孩子,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大祭司那样,生活清苦苛刻,天天形单影只,这才是稀罕事。
裴沐一说到这事,妫蝉的目光便黯淡下来。但这反而令她的表情显得倔强又骄傲。
她说“我知道,可那又如何?我又不要嫁给姚森,做他的妻子,更不想和他生儿育女。我是子燕的妫蝉,和这姚姓扶桑部一样,我们的血脉也源自轩辕人皇,哪里比他们低贱,凭什么是我当妻子,不是他当我妻子?所以,我同他在一起开心,这样便好,其余他休想从这里再要求更多!”
裴沐听住了。
“在一起开心就好么……”
她出神了片刻。等她回神,面前已经是妫蝉笑嘻嘻一张脸。
“阿沐,怎样,你果然是喜欢大祭司吧?”妫蝉自信地说,“那别有顾虑,尽管去喜欢好了!你们都这样好看,又成天相处,对着个喜欢的人总归更开心许多。”
妫蝉总是这样直爽又无所顾虑,裴沐最喜欢她这点。
她想了想,也想开了,笑道“好!”
妫蝉顿时乐了“所以你还是承认啦?”
“……一点点。”裴沐嘴硬地比划了一下,“只喜欢他这么一点点。”
妫蝉哈哈大笑,又伸手来拥抱裴沐。两人打闹成一团,最后达成一致她们的喜欢是自己的事,和男人没半点关系。
裴沐笑了一阵,却又想起,姚森不光是扶桑首领,更有内鬼嫌疑……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不过阿蝉,姚森这人不大可信,你还是多留心些,别太着急和他走太近。”
妫蝉看她两眼,忽然问“他有什么问题?”
两人自幼相伴,彼此一个眼神就能猜到一二。裴沐的异样,自然瞒不过妫蝉。
“他……”
——咚咚。
有人敲门。
两人立即默契地中止了话题。
妫蝉走去开门“这么晚了,谁?”
“——是花!”
门一开,就有孩子的笑声伴随清爽的夜色而来。
只见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站在门口,满怀都是花花草草编的手环。其中为首的是个女孩子;她清秀可爱、衣着华贵,笑容乖巧灿烂。
“明日开始春狩,我们来给各位将军送上祝福的花环。”女孩子举起一只五彩缤纷的花环,“这个给妫蝉将军。还有……”
她小心地往屋里看了一眼,眼睛闪亮“我们听说,副祭司大人来啦!”
妫蝉高高兴兴接了花环,她很喜欢小孩子。现在看孩子们都一脸期待,她不禁笑出来,逗他们说;“原来不是看我,是来看副祭司大人的?”
孩子们便闹哄起来,你推推我、我拉拉你,都不好意思一阵,可还是期待地望着她。
有小一些的孩子天真地说“副祭司大人很好看呀,和大祭司大人一样好看。”
这时候,突然裴沐从妫蝉身后蹦出来,做着鬼脸大大“哇”了一声!
“……呜哇!!”
孩子们吓得后退好几步,个个惊魂未定,花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他们瞪大眼,这才瞧清门口那得意大笑的漂亮哥哥,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副祭司。
“……副祭司大人欺负人!!”
裴沐毫无和孩子斗气的自觉,反而深以为豪“这是个惊喜!”
“副祭司大人!”
为首的女孩子高高兴兴,一点不恼,反而蹦了起来,朝裴沐跑去。
“副祭司大人还记得我么?”她问,“我送过您桃木手链。”
裴沐弯下腰,笑眯眯地摸摸小姑娘的头“我记得你是姚榆,你父亲是青龙祭司,是不是?”
“嗯!”小姑娘的眼睛一下眯成了月牙。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软乎乎的,比青龙祭司可爱多了。
后头其余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然后“呼啦”一下拥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相说话,叽叽咕咕地,转眼就把子燕氏的居住地变成了闹市。
其他人被吵得推开窗,看清发生的事情后,又纷纷露出无奈而包容的笑。
——是祭司大人啊。
——祭司大人总是跟小孩子一样。
——这才是祭司大人啊。
闹了一会儿,孩子们才心满意足,又准备着去给下一个将军送祝福了。
裴沐倚在门口,对他们挥手,然后又看向一旁。Χiυmъ.cοΜ
夜色中,一直有个青年守在火光下。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小姑娘姚榆身上,现在姚榆他们要走了,他也准备离开。
“朱雀祭司也在?”裴沐一挑眉,“你跟着姚榆来的?”
秀丽却刺人的朱雀瞥来一眼,有些酸酸地哼道“她倒是很喜欢你!”
“我比你好看,人家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裴沐理所当然地说。
朱雀磨了磨牙,却没再说什么。他转过身,追姚榆他们去了。
等他们的笑闹又在下一处地方想起,裴沐才关上门。
室内火光摇曳依旧,妫蝉正倚在一边,手里把玩着那个花环。
裴沐若有所思“没想到,朱雀与姚榆的关系很好。他们莫不是亲戚?”
“不是。”妫蝉已经将扶桑高层的关系摸得清清楚楚,此时便仔细解释,“姚榆是青龙祭司第五个女儿。青龙祭司还有个长女,只比朱雀祭司小两岁,我听说他们两人订过婚,差点就是夫妻。”
“差点?”
“七年前,那姑娘随军外出征战,结果中了敌人的埋伏,战死了。”妫蝉说,“那次,姚森也领军在外。当时他本可以去救援那支军队,但他选择去救另一支军队。也因为这件事,青龙祭司与姚森关系冷淡,朱雀祭司也颇为怨恨他。”
裴沐心中一动。
青龙祭司的长女,朱雀祭司的未婚妻,姚森的选择……
她问“为什么姚森要去救另一支军队?”
“听他说,那支军队人数更多,而且大部分都来自盟友部族。七年前扶桑部崛起不久,需要稳固联盟关系。”
妫蝉迟疑片刻,叹了口气“也有一种说法,说姚森是故意让更强横的本族军队牺牲,好削弱大祭司的权力,帮先首领夺权……我,我是不大信的。”
她自己却也说得颇为犹疑。
裴沐心中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些东西。关于不久前发生过的对话,还有一些她突然想到的、隐约的联系……
大祭司的绝对权力……
扶桑首领父子,青龙祭司,朱雀祭司……
七年前死亡的姑娘,隐约的怨恨……
内鬼……
“阿沐?”
“……没什么。”信息还是太少,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嫌疑也都像是她的多思多疑。
面对好友担忧的目光,裴沐想了想,郑重问道“阿蝉,你帮我个忙。今后你帮我多注意一下姚森、青龙、朱雀的动向,好么?”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妫蝉高兴起来,一巴掌拍上她的肩,豪气道,“你担心什么?我是喜欢姚森没错,可阿沐永远比任何男人都重要!交给我,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会记下。”
“阿蝉,谢谢你。”裴沐重重地拥抱她,又随口说,“这么说,明日春狩,你要跟姚森一起?”
谁料,妫蝉摇头说“他说临时有事,让我先自己玩。”
“临时有事?”裴沐一怔,“他什么时候说的?”
妫蝉左手拿起刚刚孩子们送来的花环,右手摊开,露出一枚刻了字的竹简。
她说“我也是才发现。这花环原来是他做了叫人送我的,竹简也绑在花环上,说是道歉。”
裴沐接过竹简看了看。上头信息很简单,就说明日有事处理,不能一起狩猎,请阿蝉原谅。
她想了想,说“今晚我住你这里罢。明日一早,我想去看看姚森做什……”
话音未落,门口却又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这一回,开门的是裴沐。
“谁……哎!”
她捂住额头。刚才,有个什么东西轻轻往她额头戳了一下。
再定睛一看,在门口的火光映衬下,一只用枝叶捆出的小鸟浮在她面前。
小鸟做得活灵活现,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极为有神。刚才就是它啄了裴沐的额头。
它一开口,传出的却是大祭司的声音。
“夜深了。裴沐,回来。”
裴沐瞪着这耀武扬威的小鸟。其实小鸟当然是可爱的,但一有了大祭司冷淡高傲的声音,小鸟就也变得讨人厌起来。
“我住妫蝉这儿。”裴沐干脆拒绝,就想把门甩上。
笃——!
小鸟双翼后展、脖子一伸,如利箭冲来,重重将门撞开。
“我的门!”妫蝉顿时心痛,“阿沐,你要么还是回去罢!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裴沐……
小鸟张口“裴沐,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
副祭司大人认输地垮下双肩,往外迈步,口中还嘀咕“催那么急做什么?月亮还没完全升上中天,你这时候不都还没睡么?”
这回,小鸟却一言不发,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了。
它只是安静地停在裴沐肩上,不时扇一下翅膀,似乎颇为愉快。
妫蝉扶着门框,望着好友随风远去。
她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阿沐似乎并非单相思。
在这个初春的夜里,月光格外明亮,如水洗濯万物,令人的心情也清爽不少。
但正如夜色依旧沉沉压着星月,在这清爽的笑意背后,仍藏着一丝无法消除的阴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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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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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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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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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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