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就坡下驴,甜甜地叫了一声“庭轩哥哥”,问:“可以分我一些吃食吗?”
花庭轩脸登时就黑了,第一反应就是想把玉楼推出去。
然而,又怕自己拒绝了玉楼,她还会回去纠缠楚丹枫,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分了她几块话梅。
楚丹枫看得很是欣慰。
这就是个良好的开端,假以时日,轩儿一定能明白,“男女之情”和“亲情”之间的区别。
听玉楼一口一个“庭轩哥哥”,叫得特别顺嘴,楚丹枫便趁机把林姝儿拉走,低声嘱咐:“别杵在那儿做电灯泡,走走走。”
眼见着楚丹枫亲亲热热地把林姝儿拉走,花庭轩的脸色更黑了。
林姝儿对此毫无察觉,还在天真地问:“五师兄,什么叫‘电灯泡’?”
楚丹枫:“总之就是不要打扰他们,要蜜饯吗?”
然而,小师妹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用零嘴就能糊弄过去的小丫头,她嘴里含着蜜饯,含糊道:“我不喜欢那个玉楼,五师兄为什么一定要她同行?”
楚丹枫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对你老公根本不来电?
等等,玉楼又温柔又漂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小师妹该不会是吃醋了吧,难道林姝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六师弟了?在这个节骨眼儿开窍,轩儿岂不是要享齐人之福了?种马文男主的□□时刻终于要到了么!
但楚丹枫只为花庭轩兴奋了片刻,表情便又迅速垮下来——林姝儿同样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若要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女人去争风吃醋,抢夺一个男人的注意力,他心里又不是滋味儿了。琇書網
手心手背都是肉,楚·老父亲·丹枫一时不知该为六师弟高兴,还是为小师妹忧愁,最后只沧桑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叹得林姝儿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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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酆秘境内一半的怪物都在夜间活动,自然不能露宿在野外。一行人到底在日落之前抵达了村落。
村子炊烟袅袅,飘出热腾腾的饭菜香,勾得人食指大动。田垄整齐绵长,长满了低矮的菜苗,村口的葡萄架下,几个拖着鼻涕的孩子你追我赶地玩闹,一派和谐,正常得简直不像身处秘境。
这里不止看起来正常,村民们还十分热情好客。
楚丹枫等人刚说明来意,便有一位大娘热心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借宿。
大娘自称姓黄,身形伛偻,头发花白,至少有古稀之年了,她把几人让进家门,便开门见山地问:“看你们这打扮,都是仙山上下来的仙人吧?会捉鬼吗?”
“……”楚丹枫谨慎道,“仙人不敢当,至于捉鬼……大娘您仔细说说?”
黄大娘起身关好门窗,又左右张望了两回,确定没人,才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我起夜总能听到动静,像是哭声,瘆人啊,而且,第二天一早,总能发现,厨房里的碗碟被弄碎一地,我就觉着,应该是有鬼吧。”
楚丹枫心道:你们这里可不是有鬼么,我们来的路上就碰到一大群了,鬼还会碰瓷呢,险些坑了我们不少灵珠。
黄大娘:“那鬼凶得很,最近村子里总有人失踪,邪门啊!你们能不能帮忙捉鬼?”
一行人都面面相觑,楚丹枫作为‘师兄’,作为队伍的‘主心骨’,很沉稳地向大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大家不要接茬儿,还是小心为妙。
黄大娘:“按理来说,你们这样外来的年轻人来借宿,是要按人头收房钱的,每人每天两颗灵珠,不过,若是你们能抓到鬼,大娘就分文不取……”
楚丹枫当机立断:“成交!”
众人:“…………”楚师兄你为了省几颗灵珠,态度要不要转得这么快啊?
黄大娘没理会他们的眉眼官司,喜滋滋道:“那这件事情就拜托了,老头子估计快回来了,我出去迎迎,厢房几间都空着,你们自便吧,别客气。”
黄大娘走后,楚丹枫在众人的注视下,展开折扇,清了清喉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每人每天两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住五天就花光了。”
“……”楚丹枫,“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白天清理那些纯阳岛弟子的尸体时,收了一些灵珠……但是,能省则省嘛。再说,咱们本来不就是来历练的,既然住进了村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花庭轩你笑什么,严肃点!”
花庭轩被叫了全名,可见小师兄有些恼羞成怒了,因而并不敢以实相告‘自己是被他抠抠搜搜的模样可爱到了’,正色道:“小师兄说得对,我们就是来历练的,既然进了这‘鬼城秘境’,就要做好直面考验的准备。路上需用灵珠的地方颇多,能开源节流最好。”
楚丹枫欣慰,朝自家师弟露出个自认慈祥的笑容,而后大手一挥:“你们年轻人留下分分房间——别忘了安置好黎云逸,我去村里转转。”
罢了,他还是不刻意给花庭轩和玉楼创造机会了,两个丫头,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自己处理。
可惜花庭轩完全不能领会师兄的良苦用心,将黎云逸牢牢锁好之后,便也追出了门,只留下林姝儿和玉楼两个姑娘在家。
在林姝儿面前,玉楼的娇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撩起罗裙翘起腿,开门见山地问:“你喜欢楚大哥?”
“咳咳咳咳咳!”林姝儿险些没把自己呛死,好容易喘匀了气,急道:“你别胡说!五师兄看着我长大,跟亲哥哥是一样的。”
玉楼:“啧,那么俊的郎君摆在眼前,我才不信你不动心。”
林姝儿气得脸都红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们合欢宗一样,脑子里只有……只有那些事!还有,你跟我说话,怎么就不发嗲了?真该让五师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玉楼被骂了也不生气,一只素白的手玩弄起鬓角的头发,歪着头笑道:“这是我的本事,你们是青梅竹马,不管你有没有那样的心思,我都要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们是我玉楼的人了。”
林姝儿:“他们??”
玉楼单手托腮,向往道:“楚师兄不愧为‘双极宗第一美人’,唇红齿白的,比女子还嫩些,尤其那双桃花眼,像剔透的琥珀,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若是那双眸子含上一点泪,望着你……哎呀,想想就激动,还有庭轩哥哥,他和丹枫类型不同,但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少年,只是性子冷,脾气傲,征服这样的男人最有成就感,而且玉楼我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来,花庭轩那方面很强,说不准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加起来都强……他们师兄弟俩各有千秋,既然遇上了,我哪个也舍不得放手呀。”
“……”林姝儿一个养在深山的名门正派弟子,何曾听过这样露骨的厥词,一时被玉楼的无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憋了半天,才红着脸憋出一句“你痴心妄想!”而后逃也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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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丹枫很快就发现,这村子不止住了他们一队人马,圣儒门两个弟子住在村东头的周家,九星剑派的三个弟子住在村西头的李家,砍水帮的九个弟子,一口气占了三家,而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散修,也在这个村子借宿。
难怪村民们这么热情,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呢,敢情是赶上‘师门大比’,他们把各派弟子当游客接待了,每人每天两颗灵珠,要价要的多娴熟。
楚丹枫很快就和这些弟子们搭上了话。
一弟子问:“楚兄也是去参加典礼的?”
楚丹枫:“略有耳闻,但也不太了解。”
另一弟子道:“其实也是小道消息,但如今都传遍了,据说‘最盛大的典礼’上有机缘,是一样惊世奇宝。”
有弟子苦笑:“一路困难重重,也不知能不能支撑到目的地,楚兄路上可遇到了饿死鬼?那东西难缠得很……哎,不提也罢,总之被敲诈了整整两颗灵珠。”
“真没想到这里处处都要用灵珠,还说最后要用灵珠排名,如今看来,能够用就不错了,别提剩下。”
一砍水帮的汉子把九环刀往地上一砸,恶狠狠道:“住宿每日也要两颗灵珠,就这破茅草房?反正这些村民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咱们不认账,他们又能如何?”
楚丹枫哈哈笑道:“这位兄台,气大伤身,住宿倒也罢了,起码明码标价,但饿死鬼,也不知还有多少,每遇上一个,就要掏两枚灵珠,谁也掏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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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庭轩赶来的时候,正看到自家师兄众星拱月似的被围在中间,楚丹枫满面春风,银笺桃花扇在胸前轻摇,长身玉立,衣袂飘然,端的一派儒雅风流姿态,夕阳的余晖撒在他如墨的长发上,给整个人镀上一层浅淡光晕,恍若谪仙。
可惜,他放出神识,就听到自家师兄小贩似的吆喝:“一枚灵珠一大把,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可抵御数十次饿死鬼讨要,糖果蜜饯芸豆糕,酥酪果脯冬瓜条,应有尽有,一个个来,不要抢,都有份!”
花庭轩:“…………”
“六师兄!”林姝儿不知何时也追了出来,正鬼鬼祟祟朝他招手。
花庭轩不由得皱起眉,他生怕小师兄再喜欢上她,这一世防她如防贼,而七师妹也投桃报李,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两人仇人似的敌对了这么多年,林姝儿何曾这样亲热地唤过他?
花庭轩警惕道:“什么事?”
“哎呀!大事!”林姝儿拽住花庭轩就走,“你的小师兄要被人抢走啦!快走别让五师兄听见。”
“!!”
你的小师兄?
花庭轩第一反应就是‘我们的奸情被发现了?’
他居然有点期待,卸了力道,顺从地跟了上去。
然而一路跟到无人处,林姝儿并没提什么‘奸情’,而是吞吞吐吐地把玉楼那番话挑挑拣拣地复述给花庭轩——省略了一些她难以启齿的粗鄙原话。
“总之,你们都要小心,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合欢宗的人精于双修之术,会把人引入歧途的。五师兄对她也太好了,像是被那狐狸精迷惑了。”
林姝儿等了片刻,也没等到花庭轩的回复,以为连冷硬的六师兄都着了那玉楼的道儿,正不安时,却听花庭轩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真对五师兄没有男女之情?”
“……”林姝儿刚被玉楼质疑过,气还没消,又听花庭轩这样说,激动道:“他对我像亲哥哥一样好,我怎么能有非分之想?他是不一样的!连二师姐都说‘小五和别的臭男人不一样’,五师兄那么温柔,漂亮,神仙一样的人物,没有女人配得上他!”
花庭轩赞同道:“你说得对,没有女人配得上他,那个玉楼一身风尘气,竟也妄想吃天鹅肉。”
林姝儿听闻他骂玉楼是“癞□□”,心里痛快,大点其头,可紧接着,花庭轩便不紧不慢地放出一枚重磅炸弹,“小师兄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林姝儿:“六师兄说的对,五师兄他是……等等,你说什么???”
花庭轩幽幽叹口气:“既如此,我也不瞒你了,小师妹,五师兄待你不薄,倘若有一日他喜欢上男人,你也能接受的吧?”
林姝儿仍旧是那副晕晕乎乎的表情,“自、自然。”
花庭轩:“算小师兄没白疼你,至于玉楼,我倒有个计划,姝儿,你会帮我的吧?你不希望小师兄他被那女人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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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丹枫用库存的零嘴赚的盆满钵满,心里得意极了。
他芥子袋里最不缺的就是零嘴,赚了这么多灵珠,库存才去了不到一成,按着这样的市价,若是一路卖下去,单靠这一项就能养活整队的人了!
而且卖掉的都是已经吃腻了的口味,最近爱吃的可都留着呢。
对了,这村里还住着不少散修,明日定要再拜访拜访,招揽些生意。
楚丹枫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沿着乡间小路慢悠悠地往黄大娘家里走。
此时已暮色四合,浓黑夜色悄然铺下来,唯有微弱的星光。
“小师兄,怎么才回来?”
楚丹枫抬眼便看到花庭轩在路口等他,不由责备道:“深更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秘境里不比别处,多不安全。”
花庭轩任由他数落,乖得像只小绵羊,“轩儿怕你不认路,不知我们该住哪间房。”
楚丹枫:“……”对哦。
他并不知道房间是怎么分配的,而且……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他如今和六师弟的关系,多少有些尴尬,最好还是不要同床共枕了,可这孩子有些敏感,该怎么说才比较委婉呢?
楚丹枫心里纠结,没注意花庭轩带着自己七绕八拐,最后停在了两个女孩子的房门外。
“咳,轩儿,我觉得,不然以后我们还是……”
“嘘。”花庭轩却打断他,“你听。”
楚丹枫见他神情有异,不由得住了嘴,也竖起耳朵,房间里隐约传出两个女孩子谈话的声音。
但还没等楚丹枫听清,不远处的厨房里就传出一阵响亮的噼里啪啦,像是锅碗瓢盆摔碎的声音。
“!!”楚丹枫想起白日里黄大娘请求捉鬼的嘱托,当机立断地闪身追了过去。
花庭轩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但也尾随而上。
厨房内的情形却叫两人都吃了一惊——黄大娘一个没拿稳,又打碎了一只碗,而后嘴里抱怨着什么,皱着眉穿墙而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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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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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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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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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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