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贾琏知道,就算是二老爷碰上这种事,当事人是亲戚家的纨绔公子,他也不会管太多。最多就是拦一拦给个教训,不可能像对自家子弟一样喊打喊杀。而且平素二老爷嘴里喊的响,要说他存心想要了谁的命、还自己亲自动手,打的满街都是血,贾琏觉得政老爷不敢。
贾琏自己也未必敢,但是他相信宝玉敢……这种血气不知是好是坏。贾琏心道反正我当个风流公子挺好的,别的既然想好了交给宝玉,他能撑起来都交给他,省心。
“不过,今儿是你动手,不是甄家人啊?”贾琏后知后觉想到了这个,宝二爷翻了个白眼,合着这位二哥现在才想明白。
“你就是想得太多。”宝玉递给黛玉剥开的糖渍栗子说道,一脸无奈的看着面色泛红的黛玉。方才听说薛家太太过来,宝玉不在,听说是什么谁被打了,把黛玉吓了一跳。
她不好出去,几次打发人到前头去问,也没问出什么,急的出了一身汗。
宝玉叹气,很认真的告诉她:“妹妹,这世上能弄死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黛玉掩面啐他:“呸,净说大话,谁信!”
“你信、我信就够了。”宝玉笑着换了个话题:“今年过年就咱们仨,妹妹若是想要什么就提前告诉我一声。”转移话题、转移话题,黛玉不知道,宝玉多么害怕她抑郁成疾。
这边兄妹俩在平淡中提到了过年,号称丰年好大雪的薛家却迎来了寒冬,寒风凛冽。
薛宝钗这两年就不太顺利,先是父亲去世,母亲无节制的纵容溺爱兄长,然后是兄长搞出人命案,被舅舅教训不许离开金陵给他惹是生非等等。
好不容易等到了荣国府的表兄弟前来,说好年后一起去京城准备参选,偏偏哥哥又惹事……宝姑娘连生气的劲儿都没有了,因为听说是被甄家哪位少爷给打了,薛家下人还出言不逊,母亲就赶紧去了林家那边联系表哥,希望万一有事,贾家可以从中转圜。
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用,在上房外头的宝钗等到了回来的母亲,看脸色就知道,事情处理的不好。薛大姑娘轻轻叹口气,迎了过去:“娘,您回来了。”
“你哥哥怎么样?好些了吗?”薛太太被丫鬟们侍奉着更衣,还不忘关心儿子。
宝钗点头道:“哥哥睡着了,大夫留下了药,除了有些头晕,需要好生养几日,没有别的问题。”
薛王氏点点头,随即叹口气,母女俩就在上房哀叹。一个叹息儿子不争气又倒霉,另一个感慨哥哥真是……唉。
“玉兄今儿把薛家那个小子给揍了。”
甄瑛甄宝玉被父亲抓到书房问功课,最近根本没工夫读书,于是甄公子灵机一动提到了今天遇上的事。
体仁院总裁当然不会将这种小孩子矛盾放在眼里,但是荣国府公子打了自己亲表哥,饶是甄大人也得好奇一下。等到听过原委,甄大人捋须想到:看来京中传回来的消息是真的,这位和自己儿子同名的宝玉公子,能在觐见时得到皇帝青眼,还想让他做皇孙伴读,的确有点不同常人的地方。
不过这并不能让甄宝玉逃过一劫,他还是被父亲抓着背书,写大字,在经过贾雨村前后数个老师之后,甄大人对请师傅让儿子进益这件事已经彻底放弃了。还是做父亲的亲自抓紧,逼着这小子不将天赋浪费在其他地方,面对父亲,甄瑛也只好认了。
这个新年,贾宝玉心情非常愉快,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黛玉身上,少部分注意力放在了伊内斯身上。趁着府上有白事,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少,伊内斯有心,贾宝玉有意,两个人最近打得火热。
连忙着和那个叫“柔烟”的女人大搞游龙戏凤的贾琏都听说了,他弟弟近来总和一个红毛夷人待在一起,不过宝玉提前和他打了招呼,贾琏也没多问,依旧沉浸在玩乐中不可自拔。
黛玉也没闲着,原本该沉浸在悲痛中的黛玉姑娘,最近收到了宝玉送来的一堆书籍。都是讲西洋故事的,还有些奇怪的图纸,黛玉将它们一一收好。林姑娘下意识觉得,这都是蛮重要的东西,宝玉信她才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而那些书籍讲述的西洋诸国,让黛玉觉得,对方的女人虽然也不能考科举去做官,但整体来说好像比大魏松快多了。她们能工作,可以自己独立生活,听上去还不错。腊月的最后一天,度过父亲林海的四七之后,黛玉的时间都花在了阅读西洋书籍上。xiumb.com
了解新知识永远让人愉快,这种喜悦感一定程度上冲淡了黛玉的痛苦,直到正月初六,宝玉将一个小丫鬟送到了她这里,请林姑娘代为照顾几日。
这个小丫鬟眉间点了个红点,虽然年幼却能看出长得极好,说实话,并不像个丫鬟。待问过她叫什么之后,黛玉马上知道,这就是宝玉曾经提过的,那个被薛家买走的甄家姑娘了。
甄英莲,或者说叫香菱的小丫头,是宝玉亲自带人去薛家要来的。回想到薛蟠曾经因为香菱搞出来的是是非非,宝玉深觉亲自去比较省事。
他骗了薛姨妈,将薛蟠被打和“香菱姓甄”故意模糊的结合在了一起,薛姨妈如他所愿的误解了甄英莲和体仁院总裁家的关系,忙不迭的趁着薛蟠养伤的功夫,将香菱送给了宝玉。
至于薛蟠发现自己会怎么折腾,怎么闹事,这就不是宝玉感兴趣的了。
“人贩子实在可恶!”
黛玉难得这么义愤填膺,瞧瞧吧,人家好好一个千娇百宠的姑娘,被拐子拐走卖给别人为奴做婢。这群不积德的混账东西,抓住了都该严惩。
宝玉捏一颗冬枣笑道:“卖身是自古以来允许的,想要根除拐子,第一条就要废除卖身。不管是自己卖,还是别人卖,统统都要废黜。”
“那这世道不是没有个高低上下?”端着热汤进来的王嬷嬷插言道:“二爷,要真这样,家里就不能买小子丫头了。谁伺候您和大姑娘哟?”
宝玉和黛玉相视一笑,没人伺候的人家难道不过日子、不活了吗?该怎么过怎么过呗。不过王嬷嬷也没有恶意,何况在宝玉看来,如果有一天废黜奴婢制度,这种态度是必然的。
一种改革来临的时候,反对、憎恨、不了解导致的不理解,以及无法适应都是正常情况,不过这都不重要,只需要伴随着武力的强力推行就可以了。比起所谓的“不适应”,人们关心自己眼前的生活和身家性命。
除却生死无大事,这才是常态。
“对了,你从那个什么斯洋和尚那里从来这些书,还有那些图纸,”黛玉翻着图册,“可不是世面上能买到的,它们有用处吗?”
这些书都是宝玉从伊内斯那里弄到手的,拿来给黛玉解闷,顺便让她开开眼界。他没有回答,反问黛玉觉得,这些东西有没有用处。
林姑娘摩挲手边的书籍,她觉得有用,尤其是那些图纸。虽然看不太明白,但是黛玉知道安装好了,那大概是能动的东西。看上去很了不起,所以肯定是有用的,比如木牛流马,甚至与国家有益。
“所以啊,既然是有用的东西,当然要拿来给妹妹看。”宝玉将下人打发出去,王嬷嬷守在门口,他告诉黛玉,自己和那个红毛交好,就是希望借他打开一扇新大门。“伊内斯有渠道,咱们有关系有办法,我打算过两年跟着他去粤地商行看一看。”
宝玉并没有具体说想从伊内斯身上得到什么,黛玉也并不好奇,等到需要告诉她的时候,宝玉自然会说的。她隐隐感到,这位表哥的确想进行一些改变,不管是什么,总不会害自己的。
等到林海的七七过完,兄妹三人开始预备返京之事了,需要带的东西倒不算很多。就是临走之前,甄封氏也从姑苏感到了金陵,见到了被拐走近七年的女儿。或许是母女天性,初一见面略问两句话,母女俩抱头痛哭,连贾琏都颇为动容,深觉自己这次帮忙干了件大好事。
甄封氏对贾家千恩万谢,而知道内情的贾琏和宝玉都尴尬的避开了,这里头还有贾雨村这个不积德的混蛋,他们再来贪功着实不好。帮人帮到底,母女俩就被安置在了金陵,宝玉临走的时候托付甄瑛得空照顾一下。
有他在,哪怕薛蟠不进京,都不必担心这个傻子去找麻烦。再怎么呆霸王,薛蟠身边的人也知道轻重,薛家能打死冯渊不必负责任,然而对上甄家,怕就是薛蟠被白白打死了。
“伊内斯不和我一起走吗?”宝玉往咖啡里兑牛奶,一直想要去京城的伊内斯居然说不去京城了,有猫腻。
伊内斯摸着十字架,自豪的告诉宝玉:“那天和您在一起的那位公子,说要资助我在此地传教了!”
……甄宝玉,我真是谢谢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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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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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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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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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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