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二太太头一次觉得她生出来的儿子,可能真的不正常。或者,她的儿子当年就被贾政给吓疯了,她在荣庆堂与婆母和丈夫在一块的时候还尽力维持正常,回到正房发现自己气得发抖。难道那还自己就一点没想到他在宫中的姐姐?就算没想到姐姐,想想老爷、想想府里也成啊!
我这儿子不是白生了吗?
宝玉带着贾琮贾环给老太太请安,史太君觉得孙子们累了一天,贾琮还得去见见大老爷、大太太,干脆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又格外叮嘱跟着的嬷嬷不要让琮哥儿在大房耗太多时间。
迎面被砸过来这句话,贾宝玉的脑子嗡的一声,闭上了眼睛停住了脚步。身后的贾环也被那一声喝问吓了一跳,不过太太好像没发现他,还在喋喋不休:“纵然你忘了姐姐,好歹也提一提你父亲啊,宝玉,你、你要一匹马有什么用呢!”
王夫人并没能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她还在痛斥儿子不懂事,越说越觉得心酸,原以为这孩子和她不亲。现在看来,他恐怕和谁都不亲,这府里就没一个人能进他心里!
“太太想让我求什么,求陛下收用了大姐姐?”
李纨带着贾兰从自己的院子过来,自从听说宝二叔有机会面见皇帝,李纨心中五味杂陈。她搂着贾兰暗中垂泪,贾兰贾环只差几个月,都能将勉强算是六岁的贾环带上,这家里怎么就没人想到贾兰。
若是大爷贾珠还在,他们母子怎么会落得无人问津的地步,李纨搂着贾兰,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兰哥儿会长大,他得有前程,他才是二房的长子长孙!原本,他该是这家里最受重视的那个……
珠大奶奶选择性的遗忘了自从贾珠去世之后,她的月例银子和老太太、太太们持平,有了什么东西,宝玉有的,贾环没有,贾兰也会有。而贾政更是隔三差五的命人将孙子带过去关心一二。就算老太太,每每见了曾孙之后也不忘了叮嘱一句,千万别委屈他们母子。
可她总会想着,如果贾珠还活着,她这个大奶奶才叫实至名归。虽然心中愤愤然,可宝玉带着琮环兄弟一起回来,她为了兰哥儿也得过去瞧瞧,至少让宝玉别忘了,这才是他一母同胞亲哥哥的儿子—他的亲侄儿。
谁知道母子两个刚走到王夫人正院门口,就听二太太咆哮道:“宝玉,你那是和母亲说话的态度吗!”伴随着贾环被吓哭的声音,李纨耳朵一动,拉着贾兰停住了脚步。
二太太只是想吓唬宝玉一下,毕竟贾宝玉方才的话近乎质问,被儿子闻到脸上,显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更别说还有贾环在这,王夫人一下想起了若是赵姨娘知道……丢人,必须找回面子。
这倒不是二太太小肚鸡肠,时下父母长辈都这样,面子比天大。
作为父母的面子如果没了,简直比祖坟被刨了还让无法忍受,贾宝玉嗤笑:“儿子问的不对吗?太太不就是这个意思,纵然将来公主出嫁,大姐姐离宫也寻不到好亲事,儿子问的,不正合太太的意吗?”
李纨完完整整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庆幸早早堵住了贾兰的耳朵,这话怎么能让兰哥儿听见,这不是对母亲不敬吗?宝玉怎么这样,怎么能这么和娘说话呢!
儿子和自己不亲了,后半辈子可能无靠,大概是一个寡妇最恐惧的事情,李纨心道他们母子爱怎么着怎么着,她的儿子可不能学会和母亲顶嘴。她趁着正房内一片安静的时候,带着贾兰示意丫鬟,别告诉王夫人她来过。
在外头的正是金钏,她乐得大奶奶带着兰少爷回去,太太可不愿意儿媳和孙子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太太发脾气,免不了还是她们这群丫鬟挨骂受罪,她轻手轻脚的示意:奴婢就不送您了。李纨点点头,带着儿子径自离开,而正房内的母子还在对峙。
王夫人攥着茶碗发抖,宝玉倒不怕她,他只是担心万一这茶碗砸过来,连个准头都没有把贾环给打着。“环儿先去罢,二哥一会找你。”说着不管贾环微弱的反抗而将弟弟送出门,让丫鬟把他带走。
“现在只有我们母子,太太有话直说,”宝玉毫不客气的摊牌:“您觉得我不正常,和你不亲也不是这一两天了吧?太太不过是希望儿子说句话,反正童言无忌,最好能让陛下想起祖父功勋,善待姐姐……太太就那么喜欢自己女儿去伺候……怕是和咱们家家生子奴才当通房差不多了!”
他咬着牙,没把“你就那么急着让自己女儿去伺候个老头子”说出来,可就这几句话,已经让他母亲脸色煞白。
王夫人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砸脸”,她的儿子毫不留情的撕下了贵妇人的遮羞布,装什么高贵,不过是跪在皇帝身上求前程的可怜虫罢了!
与荣府三等奴才有区别吗?
贾宝玉可怜又无奈的看着母亲,没有区别啊,所以您这么激动以为裙带能带来好前程……何必。从来都是内眷、外臣相辅相成,则天顺圣皇后不能说没手段,可武家不争气,最后不还得武周归于李唐。
更别说强势后妃的娘家,如果没有极出色的人物,早晚死的惨。荣国府有谁啊?他心怀不满却半吊子不干正事的伯父、还是他以为自己很靠谱其实同样不着调的亲爹?还是挂着同知衔却整日在家吆三喝四的贾琏?
丫鬟们都战战兢兢不开发出半点声音,正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好一会王夫人喝道:“你给我跪下!”
“不。”宝二爷突然一脸笑容:“我不跪,不想跪。”宝玉心中毫不愧疚,虽然他有点捏软柿子,比如现在面对皇帝,他肯定不会这么说。
“来人,你们把他给我按住!”失去威权的恐惧感终于逼迫王夫人采取了极端行动,可贾宝玉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宝玉看着在门边蹭鞋底就是不敢进来丫鬟们,回头看向母亲:“太太想清楚了吗?您不是知道吗,我已可以打死一个壮汉。”
金钏本来秉着对太太的忠心,好歹劝劝宝二爷不要与太太怄气,可听见这话,她猛地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却道:“你们快把他给按住!”言语之下全然没把丫鬟的性命当回事,金钏心下一冷,宝二爷不会真的把太太怎么样,可是看他的眼神,极有可能真的把自己这样的丫鬟给活撕了。
“金钏!”指使不动丫鬟成为了压垮她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惜二太太还来不及表演一个当场爆炸发落小丫鬟,外头就传来鸳鸯的声音:“太太,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宝玉侧身让开,看着他母亲攥着帕子从身边走过,贴身丫鬟自然要跟着去。而粗使丫鬟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无人敢上前,宝玉在上房绕了一圈,平静的返回书房。
内书房中,不止贾环,连黛玉和探春都在。贾环被宝玉打发出来,一出院子就甩开丫鬟小子们一溜烟的跑去了宝玉的书房,他本来想去求老太太,可说到底祖孙最近才熟悉起来,他又不敢。
说来也巧,宝玉之前就说过,内书房里的东西,姐姐妹妹们想用就用,留个信就成。而因为宝玉的缘故,探春和黛玉进来越走越近,虽然不能说性情一致,可都是聪明姑娘,相处的很不错。今天她们就双双旷课,练习拉弓之后,姐妹俩躲在兄长的书房里看书,就这个功夫,贾环就跑了进来。
听说宝二哥和太太恐有不愉,探春皱起眉毛,而黛玉马上道:“快去老太太那!”探春松开眉毛,拉着自己的弟弟,与黛玉一起站在了老太太面前。
“宝玉刚刚觐见回来,纵使他哪不好,你也慢慢说。”史太君看着儿媳叹气:“你一向好脾气,是个慈善人,怎么今儿和自己儿子过不去了。”
王夫人张张嘴,发现无法说出口,不管是她的失常,还是宝玉的“荒诞不经之语”,母子私下对峙还可以,却不能拿上台面,于是只得闷闷不开口。
老太太不可能面面俱到什么事情都管,儿子、儿媳都是做了祖父母的人了,她还能管什么!虽然她猜测了或许因为宝玉求了一匹马回来,王氏有些不高兴,但在她看来这也未必不好。宝玉的年纪,难道非得在皇帝、未来的皇帝跟前卖弄聪明吗?m.xiumb.com
过犹不及啊,可这话她没法说,有些道理,有过阅历自己能悟出来。若是一把年纪还不通透,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以最后也只能让二太太回去,又命人将宝玉叫过来,史太君也奇怪,虽然宝玉这几年有些怪异,可对父母长辈大体上还很过得去。
“我只记得,二哥哥有次说过,竖子不相与谋。”黛玉书房里低声说道,为了二太太的面子,她们几个都被老太太打发去书房玩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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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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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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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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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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