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坚持来是因为放心不下她,哪怕只是去演一场戏,哪怕从徐真那里得知海上敢惹她的人没有几个,哪怕知道她很安全,可还是不放心。
当年是没办法,可如今他可以做到,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
而除此之外,也还有另一个目的。
他在试探。
试探着她是否愿意让他窥伺她的秘密,是否愿意让他走进她如今真实的生活。
结果是让他惊喜的。
她没有阻止他。
没有!
封七月目光犀利了起来。
窦章收回了过于灼热的目光,抬头看着天,淡淡地谈论着天气,“今天的天气不错。”
“这时节可不是出海的好时候。”封七月声音也淡淡的,“眼下天气虽然好,可很有可能转变便乌天黑地电闪雷鸣,若是在河上还好,可若是到了海上……”Χiυmъ.cοΜ
“所以我更应该跟来。”窦章看着她,专注而坚定,“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任何危险。”
封七月觉得自己脑子也有毛病了,说这些话做什么?能吓唬他吗?最后还不是让人家借机调戏自己?
窦章没后悔说出这些,他在一点一点地试探,也在慢慢地让她习惯。
“窦爷这张嘴怕是那些花花公子都比不上!”
“花花公子?”
“滥情渣男!”
渣男他不懂,不过滥情听懂了。
“我闭嘴。”
封七月冷眼扫了他一下,转身去找船长去了。
窦章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这是要死皮赖脸到底了。
不过只要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封七月也没管他,到底人家是总督,这一趟出去还得靠着他装腔作势呢。
天公作美,天气一直很稳定,没出现封七月所说的那种转眼变天的情况,船只在渭河上航行了两天两夜,终于抵达了出海口了。
而这一路上,没有遇上其他的船只。
“这个时候不是该有船回来吗?”
封七月站在船舷边,看着前方的大海,“要么是被耽搁了行程,要么便是回不来了。”
窦章心里一沉,“这一年到头能回来的有多少?”
“那就要看老天爷愿不愿意成全,还有自己运气如何了。”封七月看着他,“海贼不过是小小的波折罢了。”
“你这些年……”窦章的话没有说下去,像是有什么哽住了喉咙似得,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
这些出去走一圈的都这般,那她过去那五年都是在这海上,过的又是何其艰难?能活下来到底又是多大的运气?
她或许差一点便回不来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哪怕烈日当空,他依旧遍体生寒。
“七月,等这些事情了结了,别出海了。”
封七月却是噗嗤一笑,“对于别人来说这大海是死亡之地,可对于我来说,这里便是无忧无虑的乐园。”
窦章额上都冒出了青筋了。
“这可不是在安慰你。”封七月抬手扶着船舷,迎着海风,“开头那一年过得的确挺难的,可融入了这片大海之后,便只剩下乐趣了。”
窦章无法理解更难以接受。
“当然,对于一个水性不好的人来说,这里的确是很让人恐惧。”封七月睨了他一眼,透着明显的瞧不起。
窦章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好的你忘了,丑事却记得这般清楚!”
可这么一岔开话题,方才的闷痛感便散了不少了。
所以这臭丫头还是在乎他的!
“你有好事吗?”
“没有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封七月的眼顿时阴森了起来,“你可以试试!”看她会不会也帮他回忆一下他的那些丑事!
窦章不敢。
船顺利驶入了大海,天气便有了变化了,阴沉了半天后开始下起了大雨,偶尔闪过几声雷,船只放慢了速度,但并未停下来。
窦章目光森森地盯着那些兴致勃勃跑上甲板开始脱衣服借着雨水痛快洗澡的船员,恨不得把人丢下去喂鱼。
洗什么澡?
不知道这船上有姑娘家吗?!
一点忌讳也没有!
还有不是说下雨很危险的吗?
一点警觉心都没有,怎么死都不知道!
“窦爷,七少说您若是也想出去洗洗的话就赶紧,这雨下不长。”一个矮矮瘦瘦的但是却很结实的小伙子拿着自己的家伙过来,笑的很灿烂,露出了一口白牙,可一对上眼前这位爷的眼睛,顿时便笑不下去了,“我……我先去了……”
这眼神也怪吓人的!
七少真厉害,居然不怕他!
窦章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人都要气爆了,这群该死的混账!
“不出去一起洗洗?离目的地还有好几天呢。”封七月倚靠在船壁上头,良心建议,“这船上的净水有限,可提供不了给你洗澡用。”
窦章大步走了过去,整个人都挡在了她的跟前,哪怕她站在这里也看不到外面,可还是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封七月抬头看着他的臭脸,“这般便接受不了了?那五年大部分时间我都是这么过的。”
介意吗?
看他这样子哪里会不介意?
是个男人都介意!
哪怕是上辈子那么开放的年代,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长时间混在一起,也会被人诟病。
更何况是在这里!
而这个男人要身份有身份要权势有权势,简直就是个霸道总裁类的,哪里会不介意?
“窦章……”
窦章没等她说完话便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往船舱的厢房走去,这船不大,单独的厢房也便只有两间,他将人扯进了最靠前的一间,也没注意到底是谁的,嘭的一声关了门,将人抵在了门板上便低下了头。
封七月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唇上便多了一个滚烫湿润的东西,眼珠子瞬间瞪的老大。
他——
意识还没接上,便被强取豪夺。
窦章双手扣住了她的身子,低下头攻城略地一般狠狠地吻着,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思念和恐惧全部一下子发作出来一般,那双眼睛都开始发红,疯狂而决绝。
封七月毫无反抗之力,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理智也随狂风暴雨一般的亲吻而被掠夺。
脑子空空的。
而心却在悸动。
不对!
不!
她应该愤怒的,应该愤怒——
可此时此刻,却是……
呼吸亦别夺取,脑子因为缺氧而混沌起来,可是那被掠夺的理智却慢慢地回笼,她应该……应该——
窦章停了下来,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也在他就要彻底失控之前,他仍然低着头,靠在了她的肩上,没敢去看她的脸,呼吸仍旧急促,一下一下地喘息着,像是在抑制着什么,又像是在不安。
“不许再试探我!不许!”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低吼出来。
“我是介意!我很介意!介意的恨不得杀了那些男人!”他慢慢地抬头,哪怕可能会看到她愤怒甚至憎恨的神色,也还是抬起来了,“可是我更恨自己!是我让你遭受这些,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封七月看着他,脸上很平静。
“我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我也能想象的到到底是何种情形!”窦章继续说道,“所以,这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我窦章是没有什么容人之量,但不至于连这点都容不下!我……”
“呵呵……”封七月却笑了出声,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的笑,但不是愤怒更不是假笑,笑的很轻松很轻松,“窦爷说的这些话若是被别人听到了,指不定会怀疑我被人怎么着了。”
窦章一愣。
“还有。”封七月笑容深了深,然后抬脚屈膝狠狠用力。
“嗯——”窦章脸都扭曲了,连禁锢着她的双手都不得不松开了,弯腰蜷缩,“你——”
这臭丫头!
封七月也弯下腰,伸出了手巧笑嫣然的拍拍他冷汗都出来了的脸,“我说过不许调戏我的!”
“我……”我什么?没调戏?哪里是没调戏,简直是侵犯了!可是——“你也用不着这么狠……”
“哪个姑娘家被这般对待不狠的?你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窦章没话说了,的确要狠!有多狠便要有多狠!可是现在是对他……对他……“没错,就该这样!”
“这才乖。”封七月又拍拍他的脸。
窦章牙一咬,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可剧痛还在,身子直接跪在了地上,却还是没松手。
“还没受教训?”
“就抱抱!”窦章咬着牙,“就这么抱抱!”
“抱什么……”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顺一顺我!”窦章低吼道,委屈又可怜的,“封七月你就不能顺顺我!”
吼是吼了,可也没想过她会真的顺,不过这么做了他的心便舒服多了。
封七月没有再下狠手,甚至没有挣扎。
窦章有些发愣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被人踹上瘾了?”封七月似笑非笑地问道。
窦章直接后背一凉,可心里却是狂喜,伸手将人抱的更紧了,“七月!七月……”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没有任何的旖旎,只有激动和感动。
封七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没猜错,她的确是故意的,可原先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的,哪怕她清清白白的,可这么多年来她的确也是和一群男人混迹在一起,像今天这些情形不过是常事,甚至还有更为人诟病的,这便是她的,以前的,现在的,或许以后也会如此。
他们不合适。
哪怕他们相识多年,哪怕他见过了她很多狼狈的时候,可在他的心里,对心爱的姑娘必定还是有着美好纯洁的期待的。
她是清清白白,可却和美好纯洁扯不上任何关系。
他应该认清楚事实,然后死了那份心的。
可结果……
她应该生气的。
他那般冒犯她,甚至是羞辱她,可是……
“窦章,为什么是我?”
“那你就得问问老天爷。”窦章抱紧了她,鼻尖都是她的气息,“问问他为什么把你送到我身边。”
封七月愣了。
问老天爷?
送到他身边?
她的确是被老天爷送来这里的,而送到他身边……
她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天……
天意吗?
“呵呵……”
她笑了,摇着头,可心里却也不知道答案。
外面的雨的确很快便停了,外面的喧闹也慢慢地平静下来,窦章没有一直这么抱下去,哪怕他很想很想,可最后还是松开了,虽然他不介意传出什么断袖的传闻,可却不想让她承受他人异样的眼光。
他也没问她这么是不是便是接受了,有些话不适合说出口,更不适合在不恰当的时候说出口。
封七月也很平静,像是先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两个人分别坐在了桌子的两边,哪怕是再观察细微的人也找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除了……
“先不要出去。”
封七月疑惑。
“你的唇……”窦章觉得刚刚平息的痛楚又冒出来了,“不会有下一次。”
封七月抬手抹了抹,没镜子,不过从眼前男人的眼中也能看出来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了。
“我发誓!”窦章心有些惊。
封七月淡淡地扫向了他的身下。
窦章再次发誓,腿哆嗦了一下,“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哼。”
窦章见她没有下一步的举动,这才松了口气,轻咳了两声,赶紧把这诡异的气氛给压下去,“这么多年便没有人发现?”
“和我们一起出海的几个人都知道,开始有他们护着,自然便没人发现,后来……”封七月抬手倒茶,慢条斯理地说着,“谁敢?”
轻轻的两个字透着杀伐之气。
窦章心里又闷痛了一下,只是这一次什么也没说,因为说的再多也弥补不了任何,“喜欢喝茶吗?我在岭南郡有一座茶园……”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不过话题转到了窦章身上,这五年她的经历他已经知道了不少了,他也想让她知道一下他的。
当然,那些不好的肮脏的便不需要说了。
“……每年夏日全部都得给我下水……”
封七月大多时候都是在听,撑着下巴,百无聊奈的模样,以为她走神的时候她又会说两句,证明她听进去了。
“所以说你现在的技术不错喽?”
“要不要试试?”
“我怕你输了会哭。”
“那试试。”
试试什么?
当然是游泳了!
不然还有什么不错的技术?
窦章发誓他说这些的时候没有带任何不干净的色彩,单纯的只是想要告诉她,他的不但不是那个旱鸭子,凫水的功夫绝不会比她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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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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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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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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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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