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父母约束祖母年迈有心无力,导致他幼时极为顽皮,总是想法设法躲过祖母跑出去玩,贺府大大小小的地方被他藏了个遍,祖母每次找到他都会无可奈何的叹气。
“小游儿,你再不听话祖母可要打你手心了。”
但是祖母从来只是说说,一次手都没动过,他听祖母旁边的姑姑说起过,三岁那年发了高烧祖母担心的彻夜未眠,不住祈祷上苍只要贺陵游平平安安长大,她愿意用任何代价来交换。
听到祖母祷告的或许是神明,或许是妖邪。
每年到年关时会跟着小叔他们入京别人只知道贺家有个小公子但甚少有人见过他,贺陵游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京都的热闹繁华,他哪里都想摸摸看看,小叔把人带到府上时他怀里总揣着一大堆玩意儿。
母亲又好气又好笑的点点他的脑袋,“你啊,就知道给小叔添麻烦,还不快谢谢小叔。”
贺陵游人小鬼大地反驳:“哪次买回来不是小叔吃的最多,我这是给小叔提供了吃零嘴的机会,他应该谢谢我才是。”
小叔说:“那可真是谢谢你,赏赐我吃一口。”
接着两人开始拌嘴,小叔从不因为他年纪小而容忍,所以贺陵游招猫逗狗惹人嫌的年纪只有小叔能治得了他,在十岁前他最想打败的人就是小叔。
十岁那年,父亲说要把他接回京都,天也是从那时候变了。
消息来得很突然贺家涉嫌里通外国满门抄斩,祖母听到后直挺挺倒下去一蹶不起,临别前她好像看到贺府的湮灭,干枯温暖的手抓住贺陵游拼着最后一口气叮嘱:“小游儿快躲起来,躲起来...”
贺陵游亲眼看着祖母在他面前合上眼,最不喜欢他躲躲藏藏的人临终前唯一遗愿居然是躲起来,他还来不及嚎啕大哭,禁军就冲进府里。
小叔强行拖走把他藏在密室里,眼里包含了千万句话有千万颗心悬着,但最后只说:“陵游,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小叔!”
这是他对贺家人最后的印象,自此贺家满门上下六十四条人命无一幸免。
小叔不知道最后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搜寻贺陵游,他是唯一的活口。
没了家就如同脱离根茎的蒲公英,贺陵游四处漂泊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他想死想一了百了但是到最关键的时候总能想起小叔和祖母的脸,他们都殷殷期盼着贺陵游活下去。
那次他三天都没吃饭了,挑食的侯府公子落魄后对食物来者不拒,别人扔给他的馒头很快被抢走,他勒紧腰带走在街头,结果被刀疤脸盯上费尽心思从那人手下跑出来,因为不认识路又转回去了。
晕倒前他想这次终于要解脱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个女声在抱怨,“人家都是嫡女公主走感情剧,我倒好画风直接往刑侦剧走了,真得是...”
好吵,贺陵游想,索命的是个话痨吗?
醒来后发现,那不是索命是家人派来救他的仙子,是拉他出沼泽的绳索。wWW.ΧìǔΜЬ.CǒΜ
但他开不了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就说不了话,不过说不了也好,那样就能多听孟迩说。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听祖母小叔的话,只要跟着孟迩抛却前程往事他就能过安家乐业的生活,另一个选择是翻案。
贺家家训就是忠孝仁义,他坚信父亲不是叛国之人,如果选择后者这条路注定险象环生,不知动机不知幕后主使,往衙门诉冤会被立刻当叛贼抓起来。
但他没得选,一闭眼就能看到贺府血流成河,梦里全是家人的质问,每一次从梦里惊醒他都唾弃自己的苟且偷生。
当他听到皇帝下江南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是生是死他都要去拼一拼。皇帝生母与他母亲曾是闺中密友,知道皇帝一定会顺道来劢州,他在故乡蹲守几天都没见到皇帝影子,没想到在定阳县遇到了。
皇帝微服私访打扮成富贵公子坐在千山茶楼的雅间里,从那里望过去孟迩在和文胜质在辩论,他替换袁永宝上前送茶点,听到皇帝夸赞茶楼点心不错新奇,他跪下来。
皇帝打趣道:“现在小厮要赏钱这么直接吗?那就赏吧。”
侍卫拿着钱给贺陵游,他没接反而端端正正磕头,双手举着放在怀里好几天的信。
“你知道我是谁?”
他点点头,侍卫立马将皇帝保护起来,紧张地盯着外面。
“慌什么,他有求于朕,把那封信拿过来,朕倒要瞧瞧是什么事让你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送进来。”
皇帝的脸色在看完信后特别阴沉,已经有侍卫迫于气场跪下去,“你知道你在写什么吗?就凭这份信足以让你千刀万刮!”
“在下无惧死,只求将暗中操作的真凶抓住还贺家六十四口人清白。”
“呵,贺家叛国案经过的是朕之手,你意思是朕判错了?”
“皇上判错或许有不得已的理由。”
侍卫将刀横在他脖颈上,“放肆!”
“不得已的理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乃天子一言九鼎,你要朕推翻朕说过的话?贺陵游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记起来贺陵游了,他想起来入宫探望生母的贺家夫人总是挂在嘴边的顽童,两人没有见过但贺陵游的事迹他印象深刻。
只是端跪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个满腹冤屈的少年郎,哪里有贺家夫人言语里半分肆意快活?
“人生在世上就会有取舍得失,即使贵为天子也有无奈何的事,我放不下贺家叛国之事,想必皇上放不下张贵妃骤然仙逝吧。”
侍卫抖得不成样子,这人到底有几个脑袋?张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也是宫中不能提起的禁忌话题,一旦有人提了少则挨打重则丧命。
贺陵游顶着皇帝震怒继续说:“皇上您说您是天子,权力之巅什么事情能瞒过您,那为何不深究呢?是不想还是不敢?”
皇帝被彻底激怒抽出侍卫的刀,“朕现在就砍了你!”
“事情真相该是怎样就是怎样!掩埋住就能心安理得吗?张贵妃与贺家上下一样,都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在下再次恳求皇上彻查贺家冤案!”
贺陵游直言不讳的代价就是被皇帝发配到边疆从小兵做起,皇帝临走前说:“朕留你一命,你不要忘了今天说过的话,不要忘了要做得事,等你堂堂正正进京面圣时,贺家和...就有翻案希望,除此之外不要惹事,要不然朕一定会忍不住摘了你的脑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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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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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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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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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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