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车子刚停下来,慕锦时就醒了。
她睁开眼,一入目就是宋就那一双黑沉的眼眸。
慕锦时怔了一下,这时候司机已经跑到一旁开了车门。
“宋总,慕-秘书?医院到了。”
看到慕锦时醒了,司机也有些惊讶。
慕锦时愣了一下,这时候才发现,跟前就是医院。
她没有说话,手扶着门框,直接就从宋就的怀里面走了出去,然后抬腿下了车。
她人刚从晕倒中醒过来,这会儿整个人还都是意识不清的。
可她和宋就两个人正冷战着,这事情她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一只腿刚落到地上,她人就软了一下,司机看着她要往地上摔下去,伸手扶了她一下。
慕锦时抬头看了一眼司机,白着脸笑了一下:“谢谢。”
司机看了一眼坐在车里面的宋就,男人坐在那儿,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一双黑眸直直地落在慕锦时的身上。
司机只看了一眼,人不禁颤了一下,看着慕锦时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提了一句:“慕秘书,宋总——”
慕锦时听到司机提到了宋就,可她就像没听到一样,自己咬着牙往医院里面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憋着什么,身后的目光如芒,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
可尽管这样,她还是努力咬着牙挺直了腰杆往前走。
她和宋就两个人之间,她一直都是处于劣势的那一个。
各取所需听着很简单,但真的是要做到,却真的很难。
宋就用力她从林家那儿讨到好处,不过是顺势而为,其实她没有什么气可生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更何况,他二话不说逼着她跟着他去赛车,完了之后她吐得脸色苍白,他直接就将她扔在那儿让她走回去。
几十公里的路,大半夜,他就这么扔下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也用不着和陆怀远接触,可偏偏就是这样,他这些天就这样一直冷着她,昨天晚上从机场出来之后直接就让司机走了。
宋就狠下心来,也是真的狠心。
慕锦时知道他有生气的权利,可是她也有说不的权力,不是吗?
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件东西,他想怎么处置,他就能怎么处置。
高兴的时候就摸两下,不高兴的时候就踹两脚,她在他的跟前,活得还不如他公司底下的一个普通员工。
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慕锦时想到的全都是这两天的事情。
她抬头看了一眼跟前,知道只要再坚持几步就好了。
可是她坚持不住,本来身体状态就不好,这会儿更是浑身都难受。
走了没几步,她双腿一软,人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司机想要上前扶她,刚弯下腰,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了眼宋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了,就站在慕锦时身后的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司机只看了一眼,人就不敢动了。
这两个人闹别扭,他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不然回头两个人又和好了,最后倒霉的还是当初插过话的外人。
慕锦时这一次没晕倒,她意识还在,只是刚才视线黑了黑,一时没注意人才摔在了地上的。
这大夏天的,头顶骄阳似火,她人摔在地上,额头上不断地渗着汗,脸白得越发的恐怖。
她知道宋就在身后看着自己,所以咬着牙都要自己爬起来。
这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慕锦时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她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可就这一眼,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他站在那儿,神色凉薄,仿佛她刚才的那点动作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那一瞬间,屈辱感就像是泼盆的大水,“哗啦”的一下从头顶上面对着她倒下来。
她站在那人,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慕锦时就这么看着宋就一步步地走到自己的跟前,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双黑眸里面好像渗了冰一样,看过来的时候都是冒着“滋滋”的寒气的。
那不过是两三米的距离,他腿长,不过几步就走到她的跟前了。
慕锦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伸手直接就将她扣住,不等她反应过来,抬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她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却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别动。”
简简单单地两个字,她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完全动弹不得了。
慕锦时知道,宋就生气了。
他本来就生气,这会儿更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炸的炸弹一样。
如果是平日里面的慕锦时一定是有多远就躲躲远点,她不敢招惹这样的宋就。
慕锦时跟了他两个多月,第一次见他这样发怒。
可是憋了好几天,慕锦时现在又浑浑噩噩的,听着他那冷硬的两个字,只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踩在脚底下的蚱蜢一样,毫无尊严可言。
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就那样将她扔在那儿荒山野岭的赛车场,她一个人踩着高跟鞋走了半个多小时,将近三公里的路,脚后跟都已经磨出了血。
这连日来的委屈不断地翻涌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冷冷地看着他就开口:“宋总,不劳您费心,请放开我!”
她说完之后,还直直地看着他。
话音刚落,慕锦时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上的疼痛。
那黑眸微微动了动,里面仿佛敛着狂风暴雨,慕锦时心下一跳,脸更白了。
“慕锦时。”
他开口叫了一下她的名字,一字一句十分的清晰。
旁人听不出半分的喜怒,可是慕锦时却听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要是敢再说些什么,他必定会让她后悔的。
他向来心狠,她知道的。
两个人就在这大太阳底下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她到底还是怕他的,这两个月以来的温和都是假象,他是宋就,这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现实。
宋就是谁啊?
慕锦时突然之间凉凉地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宋就看了一眼自己怀里面的人,黑眸有些沉,抱着人往医院里面走。
陆寻北早就已经吩咐好了,慕锦时刚被送到医院里面,也不用排队,直接就到了科室里面,量体温、测血压。
宋就将人放下之后就不见了,慕锦时躺在床上,年轻的男医生看了她一眼:“慕小姐,你扁桃体发炎了,你喉咙没有不舒服吗?”
慕锦时愣了一下,看着跟前的医生,半晌才开口:“有,里面烧得厉害。”
她喉咙在那一天从赛车场回来之后就有些不舒服了,可她也没怎么管。
在国外的时候,像感冒发烧这种病,她大多数都是自己撑着,多喝点热水,很快就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回国之后,人突然之间就矫情了。
还有一点很隐秘的原因,她自己都不想去面对。
如今想来,慕锦时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真像是一个傻子。
宋就是什么样的人啊,她就算是死在他的跟前,估计他也不会难受,他最多就是可惜,可惜自己少了一个床伴。琇書網
呵。
人啊,果然是不能太天真了。
“三十九度半,先验个血,再看看要不要输液。”
“嗯。”
她应了一声,这个时候,慕锦时说话都很痛苦。
慕锦时从床上下来,刚下床的时候,她头有些晕,晃了一下,医生看着她,关怀地问了一句:“慕小姐,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哑着声音问道:“在哪里验血?”
“五楼的检测室。”
慕锦时点了一下头:“好的,谢谢医生。”
说着,她自己一个人出了科室,走到电梯门口等着电梯上五楼。
医院虽然是私立的,可是人也不少,电梯里面都是人,大多数都是去五楼做检验的,她挤进去有些难。
电梯到五楼的时候,里面的人一个中年妇女突然之间往前挤,中年妇女的力气大得很,慕锦时站在前面,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一下,人直接就往前扑过去。
幸好身后有人拉了她一把,她才没有整个人摔在地上。
“谢谢。”
她回头道了谢,抿着唇就走出去,而那肇事者,早就已经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慕锦时到验血窗口的时候才被告知,她得先去缴费。
她反应有些迟钝,人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要下去一楼缴费。
她又重新进了电梯,这个时候的电梯倒是没什么人。
慕锦时靠在电梯壁上,大概是因为人生病了容易矫情,她闭着眼睛,只觉得眼底全都是滚烫。
说不清楚的委屈和难受,她想哭,可又不得不死死地咬牙忍着。
电梯门刚打开,熟悉的男声冷然传来:“你去哪里?”
她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宋就。
慕锦时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双腿一软,人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黑眸动了动,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弱,连站都站不稳。
宋就伸手将人接到怀里面,手摸到她的手腕,眉头难得皱了一下。
他抬手就将人抱了起来,周围有人看着,他将人抱起来,视线扫了扫,那浑身的戾气惊得那些围观的人都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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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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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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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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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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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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