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地广人稀,村落与村落之间离的都比较远,再加上三轮车无法挡风,吴三担心受伤的年轻人被吹坏,因此并不敢开的太快,以至于到达镇上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好在被棉衣裹着,又喝了几口热茶,年轻人的脸色已经在慢慢恢复。
镇子很小,四条街道,两横两竖呈井字型排列。
吴三匆匆把车开到小镇唯一一家诊所门口,招呼诊所里唯一一位护士推出担架床,将青年送了进去。
吴三和老刘头很紧张地站在担架床边,看着胡子发白的老医生为青年做检查。好半晌,医生才慢腾腾地转过身来:“这小伙子是你们什么人?”
老刘头愣了一下答道:“不认识……”
“不认识?”医生很惊讶。
“今天早上我在我们村的野地里发现他的,当时已经昏迷了……”
“行,我知道了。”医生打断老刘头道:“这小伙现在命悬一线,我这儿救不了,得送他去县上。”
“去县上?”吴三很紧张的说道:“我这电动三轮的电怕是跑不了那么远。”琇書網
老刘头说道:“要么租辆面包车吧?你带钱没有?”
“我看看……只有十几块钱……”
“我这儿也有十来块,加一块儿应该够了。”
医生看到这两位从兜里只摸了不到三十块钱出来,态度立马就变得冷淡了:“你们俩真不认识这个小伙?”
老刘头怔了怔:“真不认识,医生,怎么了?”
医生喝了口茶,摆摆手说道:“没事,我就好奇,你们为一个陌生人瞎忙乎个什么劲?”
老刘头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被烟草熏黄的牙,挠着后脑手说道:“小伙子都快不行了,还管什么认识不认识。”
医生正要说话,吴三却冷冰冰地说道:“医生,麻烦问下,这镇上哪里有租车的地方?”
吴三实在是讨厌这个城里来的医生,好像在这位医生眼里,病人只分为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而不是生病的和没有生病的。
医生挥挥手说道:“你把钱给我,我帮你们找。”
吴三瞥了他一眼,攥着钱的手并没有动,显然是对这个医生不太放心。
医生看在眼里,不屑道:“三十块钱我也会黑?算了,爱找不找,我还怕麻烦呢。”
老刘头赶紧劝吴三:“医生帮咱们找车也是好心,再说,离县城有两个小时的路呢,还得让医生先处理一下。”
吴三又看了医生一眼,才把钱递过去,医生接在手里,哼了一声,到另一个房间打电话去了。
这医生前脚刚出屋子,忽然,吴三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拉了一下,他底下头看,竟是那个小伙子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正艰难地用小拇指勾住自己的手。
吴三看到小伙子嘴唇如鱼嘴一般一闭一合,知道他是有话要说,赶紧凑了上去。那青年用气流声说道:“从……我裤兜里……拿,拿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一个叫黄,黄婷的人……给她打电话……”
吴三闻言赶紧摸索那小伙的裤兜,却哪里有什么手机。
“你兜里没手机啊,是不是路上丢了?老刘,你去三轮车上看看,有没有一个手机?”吴三很紧张的说道。
老刘头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青年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说道:“那……那我给你说号码……你打……”
“好,好,你说。”吴三赶紧把手机掏出来。
“183……0……妈的,忘了。”青年只念了前四个数字就停住了。
“你先别着急,没事,那个黄婷是什么单位的?我用114查一下,肯定能联系上。”吴三出主意道。
青年微微点了点头,说:“你查县委……办公厅的……电,电话。”
“哪的?”吴三没听清。
青年却不说话了,然后吴三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回过头看,是那个医生。
“联系过了,车赶三点就来了。”
“三点?”吴三闻言差点一拳砸在这医生脸上:“怎么这么久?在镇上随便找辆面包车啊!”
“我叫的救护车,面包车怎么行,我告诉你,病人可受了重伤。”医生义正言辞的说道。
“救护车?从县城过来,来回起码四个小时!”吴三大声说道。
医生翻了他一眼:“又不是你儿子,着什么急啊?”
“都伤成这样了,能不急吗?”
“咳,瞧他这模样,肯定是干了偷猎或者私越国境之类的非法勾当!一看就不是好人。”医生刻薄的说道。
吴三的忍耐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你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他躺在这里,就是病人!”
医生慢腾腾地说道:“行行行,我给这小伙先检查一下,你别这么大声,吓着我其他病人。”
然后医生吩咐护士把青年的外衣解开,只解了最外面一层,眼前的一幕就让病床前几人愣住了。
青年里面套着的白色羊毛衫,整个正面,已经全部被鲜血浸透了。
又解开内衣,在青年干瘦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心脏位置偏左上,胸部正中,一颗米粒大小的伤疤,皮肉外翻,乌黑的血痂凝结成一大块,黏在胸膛上。
“枪伤……”医生惊讶地说道。
“枪?”吴三也愣了一下,但他随即便问医生:“子弹还在身体里?”
“伤口没有翻开的痕迹,子弹应该还在里面。”
吴三焦急地说道:“那您赶紧给取出来啊!”
“不行,我得先报案,等派出所小张来了再取……不然我怕这人是什么要犯,我把他救活了,反倒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医生说道。
吴三骂道:“去你妈的,救人命能有什么麻烦?”
医生并不理会,到隔壁房打电话去了。
就在这时候,老刘头从门外急匆匆的进来,手里拿了一个银灰色的苹果手机:“在三轮车后面找到的。”
吴三喜道:“应该就是这个小伙的了。”
他猫腰凑到青年耳边,问道:“你刚才说给谁打电话?”
青年却不应声,看来又昏迷过去了。
吴三挠挠头站起来,对老刘头说道:“这小子刚才说给谁打电话呢……瞧我这脑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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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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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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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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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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