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他都懂,却无论如何也安抚不了那颗剧痛的心。
安然看着肖宇虎目含泪的样子,心底涌动着暖流。
“哥,我该走了。”
她轻轻推动肖宇的手,无论安然如何用力,那只大手都是纹丝不动。
“哥,小时候我总吃糖,吃得牙都坏了,可不管爸爸怎么打你骂你,每次我要,你就都能从兜里掏出糖给我。那时候,你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还是会忍不住给我。可现在,哥你明知道我去帝都的选择是对的,为何却不肯放手了呢?”
安然的声音很温柔,笑容里带着泪花,说得肖宇心里闷闷的,就像压了一团沉重的乌云。
就像是外面的天气,阴沉憋闷。
“哥送你。”
肖宇的声音有些哑,他拉起那大行李箱就往门口走,一滴热泪落下。
安然看着那强壮宽厚的背影,强忍住想要上前拥抱的冲动,低垂下头,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肖宇站在门口,看着门外阴沉的天色,感受着凉爽的横风吹拂,顿感萧索。
“要下雨了,不然等等再走?”
他转过身,做最后的挽留。
安然无奈的笑了笑:“哥……”
“好吧,我知道了。”肖宇抬手撑起了黑色的大伞,“走吧。”
安然钻进伞下,肖宇轻轻搂住她肩膀,拉着行李箱走出店门的时候,一道惊雷闪过,雷雨突然倾盆而下!
那响彻天际的雷声,震得安然娇躯一颤,肖宇紧紧将她搂住:“不怕不怕,只是打雷而已。”
肖宇轻揉着她的头,眼神一点点黯然下来:“你一个人去了帝都,要是遇见打雷下雨怎么办,你这粗心的丫头,不光害怕雷声,还总忘了带伞……”
他絮叨的声音,让安然在风雨横斜里都感受到一股暖意,我又何曾不想一辈子躲在肖宇的怀里?
可她不能。
“哥,我其实也没那么害怕打雷了,还有,我要是没带伞,你手里撑得这把是哪来的?放心啦!”
安然扬起头,俏皮的眨着眼撒娇,惹得肖宇不禁一笑:“好,哥放心还不行么?”
闻言,安然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发出一阵类似小猫的叫声。
两人就在暴雨的街道上默默的走着,直到大学路的尽头,安然突然停下了脚步。
“哥,就送到这儿吧。”
安然将肖宇搭在肩头的手拿下来,她也从那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盈盈的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
“你执意离开,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我总得送你到车站吧?”肖宇微皱着眉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哥,以前你总跟我讲江湖豪侠的故事,风萧萧兮易水寒,说来豪迈,怎么到了我这,哥偏偏就没了江湖豪气呢?”
听着安然慧黠的声音,肖宇猛地一瞪眼睛:“什么风萧萧兮易水寒,瞎说什么呢!”
安然怔怔的看着突然发怒的哥哥,猛地想起那故事似乎是个悲剧,于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好啦好啦,我说错了还不行嘛,干嘛那么凶。”
安然小嘴一扁,肖宇就算有冲天的怒火,都能消弭无踪。
“你呀!”无奈的他只能轻刮了刮安然的鼻子。
那亲昵的动作让她鼻头一酸,声音也变得嗡里嗡气。
“哥,你知道么。从前我最喜欢你把我当成是最亲的妹妹看待,可现在,我却不那么想了。我不想只当你的妹妹,你懂么……”
安然娓娓道来的心事,让肖宇怔立原地。
恰在此时,安然踮起脚尖,飞快的在肖宇的唇上轻轻一啄。
那微凉的触感,让肖宇双目霎时圆睁,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当然明白安然的意思,可肖宇和安然朝夕相处,竟从未察觉……
“哥,保重,其实我不仅不想当你的妹妹,更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你才是该搏击苍穹的雄鹰,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该因为我而束缚住脚步!”
那冰凉的吻一触即分,安然将手中多余的伞塞到肖宇怀中,便拉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温柔的声音被冰冷密集的雨水砸落地面,肖宇被暴雨一浇,脑海中的思绪却更加混沌。
那道背影在雨幕里模糊,安然走了,暴雨降下,秋天来了。
肖宇呆坐在雨幕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把他浇了个通透。
“安然……你怎么会?”
他一张嘴,密集的雨丝便倾注进去,让他的声音更加含混。
肖宇根本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想着想着,他后悔的用铁拳不断的捶打自己。
“如果能早一点发现,或许还能将那种情愫遏止在萌芽里,哪里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肖宇,你该死!”
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抽在脸上,他没想到安然竟能把她的心事从那藏得如此之深,就算是肖宇都从未觉察。
而更让肖宇痛苦的,还是安然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不愿成为我的累赘,什么叫我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m.χIùmЬ.CǒM
肖宇愤怒的咆哮着,猛地的将手的伞抛掷出去,仰天长啸。
发泄过后,肖宇又跌坐在地,佝偻着身躯:“安然,我不懂你的心,你又何尝了解我,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想做,什么欧洲美少妇,什么沙东地头蛇,跟老子有半毛钱的关系!老子就想陪着你,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日子,最好能给你找个如意郎君,送你风光大嫁!”
说到这里,肖宇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还是混着雨水流了下来。
“呵,我根本就是个混蛋,怎么配得上你。你去帝都也好,帝都那地方人杰地灵,说不定你遇到真正的年轻俊彦,就不再执迷了……”
肖宇低声安慰着自己,笑容愈发苦涩。
一把伞缓缓笼罩在肖宇头顶,冰冷的雨水被隔绝在外,心中颓唐的他慢慢抬起头。
只见林嫂神情叹惋的开口:“阿宇,想开点,安然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说明她还没有陷得太深,无法自拔。安然是个好姑娘,我们应该相信她。”
两人一同望着安然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林嫂,你知道?”
肖宇不知何时已从地上起身,湿漉漉的头发遮住眼睛,锐利的眼神却锋芒不减。
林嫂微微一愣,长叹一声:“其实我也是今天早晨她给你留信的时候,才知道的。我就知道昨天那孩子跟我说的话有些不对劲……”
“信?你说她给我留信了?”
肖宇眸光一亮,反身握住林嫂的肩膀,焦急的力道攥得她生疼。
“是啊,我亲眼看到她今天早晨偷偷从你房门的门缝里塞进去的,怎么,你没看到么?”
闻言,肖宇片刻不停,转身就从大黑伞下窜入到雨幕之中,飞掠的身形转瞬消失在长街的另一头。
唯有林嫂默默的站在原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幽幽长叹。
“真是一段孽缘啊……”
肖宇跑进餐馆,水柱不断从身上滴落,弄得濡湿一片。
远远的,肖宇就看见了那封落在地上的信,浅粉色的信封,很像是安然的风格。
他微微一笑,缓缓的蹲下身去,将湿漉漉的双手在身上不断的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
“吼!”
焦急的肖宇怒吼一声,将衬衣“刺啦”一声撕开,寻到背心上唯一干爽的地方将手擦干,才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封信。
“哥亲启。”
看着安然熟悉的娟秀笔迹,肖宇眼前顿时涌出无数画面。
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觉如何,只有失去了,才能让人看清自己的内心。
安然是他在世上,唯一能够称得上亲人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爱情的范畴……
肖宇缓缓的将那封信拆开,他的双手始终在不停的颤抖。
“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北上帝都的火车上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选择好还是不好……”
安然的信不长,肖宇却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直到几乎能够倒背如流的时候,才抬起头。
满纸都是少女心事,读起来却让肖宇分外揪心,那种歉疚和自责也就愈发深沉。
恰在此时,林嫂也回来了,当她的脚步停在自己身后,肖宇才开口问道。
“林嫂,你刚才说除了这封信之外,安然昨夜还跟你说了些奇怪的话,她说了什么?”
低沉的声音,让林嫂都觉得有些压抑。
在她看来,此时的肖宇就像是处在暴怒边缘的野兽,任何触怒他的行为都是不智的。
可林嫂不怕。
她深呼吸:“阿宇,我知道安然走了,你心里不好过,我也很难过!你以为安然离开,就是为了让你发疯的嘛,你醒醒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一道厉喝,让肖宇因悲愤而剧痛的头颅清醒了几分,他嘴角一扯。
“又是这句话!可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该做什么!”
看着青筋暴突,双眼血红的肖宇,林嫂满心不忍:“昨夜,宋小姐不是来找过你么,她是有事相求吧?”
一句话,勾起了肖宇的警觉:“林嫂你怎么知道?”
心念一闪,他眼神一凝:“安然是因为宋倾姿才离开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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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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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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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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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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