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凶戾森冷的气势横扫而出,也让周围的马仔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刀刃。
雷豹胸中的血气都被此间的氛围点燃。
唯有安然瞪圆泪眼,拼命的摇着头。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洪叔扫视着那一个个龙精虎猛的马仔,便知今日自己绝无幸理。
雷豹邪笑一声开口。
“说吧,大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没理由不答应。”
“那请蒙上她的眼睛。”
洪叔看向安然的目光无比宠溺,那种温柔让安然心如刀割。
雷豹怔怔的看着那父女情深的场景上,不由怒火中烧。
“大哥啊大哥,人之将死,还不忘那个孽种,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说着,雷豹抓起手边的黑布,大手一扬。
那块沾满灰尘的黑布很快飘落到地上。
“给那孽种蒙上!”
“是,老大!”
黑布盖在安然的头上,无论她怎么挣扎,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父亲的面容,在黑暗里更加清晰。
“谢谢。”
洪叔淡淡的说着,手中的长刀凶悍挥出,带出一蓬血花!
“杀!”
一个马仔怒睁着双眼,双手捂着颈间的伤口,不甘的倒下。
那喷溅出的血腥,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随着那道喊杀声,众人如群狼飞扑上来!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里,第一次听到你的致谢。”
雷豹俯瞰着那越来越惨烈的场景,怅惘的嘀咕着。
血龙在那寒光闪烁,血箭飚射之中,真如纵横天地的飞龙一般。
纵使英雄迟暮,他的刀刃却锋锐依旧。
老道的经验,让他轻描淡写的每一刀都切中要害,如同死神般收割着那些年轻的生命。
“都别怪我。不想死的,就让开!”
洪叔看着那一双双带怯的年轻面庞,寒声开口。
一身红衣被鲜血染得发亮,笔直的长刀上滴落着血滴。
“杀!”
进,有可能会死,退,则必死,还可能牵累家人。
他们没有选择。
洪叔单刀赴会,便已心如铁石。
在他眼中,敢挡在他和安然之间的人,都该死!
洪叔脚步前踏,一路砍杀而来,他已有些脱力。
一道血箭飚射到他脸上,那浓烈的血腥气,不断激化着他的凶戾。
“死!”
洪叔长刀一收,狠狠捅穿了眼前马仔的小腹。
他缓缓将刀从他无力的手中抽出,随着那人软软倒地,周围的马仔竟都不由向后退。
浑身浴血的洪叔杀气腾腾,着实骇人。
“你们怕什么!他再厉害,也是个黄土没过半截的老头子了!战了这么久,肯定快没力气了,快杀了他!”
雷豹双手抓着栏杆,焦急慌乱的吼叫着。
那尸横遍野的场面,深深的刺激着雷豹的每一条神经。
纵使十八年后,两人的势力早已判若云泥,可在血龙面前,雷豹还是不由自主的畏惧。
血龙此时展现出来的武力,更加深了他心间的那种恐惧。
“站在我面前的人,一定会死。”
洪叔用衣角擦拭着刀上的血迹,夸张的话语,却像在叙述一个事实。
喊杀声、哀嚎声、怒吼声,在安然的耳中无限的放大着。
她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泪水不住的涌出,什么都看不到的她,只能拼命的立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分辨着所有的声音。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听到父亲的声音。
“爸,你真的不该来的……”
安然从未像现在这般纠结、恐惧,她很想掀开眼前的黑布,看一眼父亲的模样,可她又害怕,一睁眼,便看到父亲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洪叔不知挥出了多少刀,收割了多少年轻的生命,他只知道,自己的脚步始终在向前。
始终在靠近着安然的方向。
“人真的不服老不行啊……”
洪叔挥刀的速度越来越慢,也不再像最初那般一刀必杀,有时候需要两刀,甚至三刀才能砍倒一个人。
于是他身上开始出现刀伤,流淌的鲜血抽取着他的体力。
“他快不行了!”
也不知是谁喊叫了一声,那群马仔又悍不畏死的发动了攻势。
他们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每次付出惨重的代价,只为从狮子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久而久之,狮子迟早会不甘的倒下。
杀红眼的洪叔,砍杀也愈发悍然。
筋疲力尽的他,干脆对从后背砍来的刀锋不闪不避,专心对付眼前拦路之人。
那以伤换命的酷烈手段,让人胆寒。
“挡我者,死!”
眼前的马仔看着洪叔猩红的双眼,脚步一个踉跄,竟瘫坐在地上。
洪叔手起刀落,一蓬鲜血高高溅起!
血刀横扫,以从门口杀到厂房中央的洪叔,转过身来,漠然扫视。
佝偻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偏偏无人敢再上前。
“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
雷豹怒不可遏的吼叫着,眼中也有一抹骇然闪动。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已彻底失控。
“大哥,你还真是让我吃惊……”
雷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身边的枪支,那冰冷的触感,让他莫名安心。
“雷老大!”
刺蟒凑到他耳边,焦急的开口。
“有话就说!”
雷豹反手握住冷硬的枪柄,方才被血龙挫败的信心,恢复了些许。
“探子来报说,肖宇来了。”
“已经快要到了么?来得似乎有些快。”
手指搓动着光滑的枪支,紧皱眉头,若有所思。
洪叔拄着长刀,拖着满地血迹,缓缓挪步到安然身边。
看着那微微颤抖的娇躯,洪叔一刀斩断她手腕上的麻绳,眼中有泪滑落。
“安然……你没事就好……”
洪叔轻轻的搂住她的肩头,手掌很快便向下滑落,脱力的他瘫坐在地上。
靠着冰冷锈蚀的铁柱,背后的刀伤无比疼痛。
身处血海中的他,此时只想安静的睡上一觉。
宁海山是一片起伏不平的丘陵,钢铁厂废弃多年,此地渺无人烟,山路更是崎岖不平的难走。
肖宇即便焦急,还是放缓了速度。
对于内脏破碎的老刀来说,过度的颠簸是致命的。
“宇少,你不用管我,只管加速前行。我还能撑得住,可老大却等不了了啊!”
老刀每说一句话,就有一口黑血从口中涌出。
可纵使老刀费尽口舌,肖宇都不肯加速,反而飞快的操作着,尽可能的保持着车辆的平稳。
那无数多余的操作,看得老刀心急如焚。
“宇少,我求你了,加速吧,照你的本事,不出五分钟肯定能赶到!”
肖宇眉心紧皱,目光平视前方,沉默如旧。
“宇少,你若是不从,我宁愿跳车下去!”
“跳吧,如果你想让洪叔死得快些的话。”xǐυmь.℃òm
闻言,老刀眼皮一跳,心头一凛。
“宇少这话是什么意思。”
“雷豹的确是有备而来,整个宁海山上,都布满了他的眼线。也就是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若是操之过急,只能害了洪叔。”
说着,肖宇话音骤然一顿。
“以我对雷豹的了解,他定会在我到来之前,杀死洪叔。”
老刀大惊失色,目光朝黑暗的山峦望去,方寸大乱。
“那怎么办,宇少,你可一定要救老大啊!”
“这不用你说。”
肖宇紧皱着眉头,锐利的目光在起伏不定的山坡上扫视,那唯一的光源之地,显得尤为醒目。
“你还能开车么?”
肖宇默默的盘算了一番,开口询问。
老刀一怔,笃定的点头。
“能!”
“那你爬过来。”
说着,肖宇一手扶着方向盘,身形灵巧的从驾驶室挪到了副驾驶。
老刀也不顾自己的重伤,忍着剧痛艰难的爬到了驾驶室中。
面如金纸的他顾不上喘息,手扶住方向盘,便转头看向肖宇。
“然后呢?”
“想要不打草惊蛇,我只能偷偷潜入进去。你放慢车速,把车开到那边。记得,不到门口,千万别停车。”
肖宇朝着山谷某处一指,语气凝重的叮嘱着。
老刀定睛顺着肖宇的手指望去,严肃的点了点头。
“宇少放心,那你呢?”
就在老刀回眸间,肖宇便已从车窗飞掠而出。
如同一只老于丛林的猿猴一般,瞬间消融在黑暗之中。
老刀僵硬的一笑,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顾胸口火焰灼烧般的剧痛,脚尖忍痛轻踩下油门。
“宇少,我尽力。”
老刀低声呢喃着,口中吐出的鲜血,色泽已完全暗黑下来。
雷豹端起那柄AWP,枪口精准的瞄着洪叔的心脏,食指在扳机上反复的虚扣着。
“肖宇到哪了?”
嘴角衔着冷笑的雷豹寒声询问,手握着对讲机的刺蟒,回应得很快。
“正从山间小路朝着正门赶来。”
“怎么这么慢?”
雷豹若有所思的呢喃着,语气里满是焦急。
“肖宇啊肖宇,你可要快点来啊。我不仅要让你看着大哥死在你面前,还要将你的命也给留下!”
“是啊,那车开得的确慢得过分,就好像故意拖延时间一般……”
刺蟒顺着雷豹的话往下说,却让雷豹瞳孔猛地一缩。
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吼一声。
“不对劲!”
而后猛地转过头来,目光凌厉的瞪着刺蟒,一字一顿的说着。
“你确定肖宇就在那辆车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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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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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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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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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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