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剑正襟危坐,毫不退缩的直视着雷豹的双眼,语气平静的开始娓娓道来。
老秋极擅揣测人心,跟随雷豹多年,对于他多疑刚愎的心性自然无比了解,也清楚怎样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淡定自若便是关键的先决条件。
“肖宇这个人干净的像一张透明的纸,可深藏在未知里的大段空白才让人难以把握。据我所知,他今年二十三岁,有迹可循的只有短短五年的时间,那十八年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秋剑再次强调着调查肖宇的结果,短短的几句话,让雷豹眸中的焦躁愈加浓烈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未知便代表着无法掌控,这是雷豹不喜欢的。
眼看着雷豹的神情微微变化,领会到了他暗中提醒的意图,秋剑语调一转,声音更加冰冷下来。
“五年前,肖宇出现在东海,穷困潦倒,痴痴傻傻,被大运老板好心收留,这些事情本来平平无奇,可我偏偏无意之间看到了大运的老板洪叔,那人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安,于是我便顺手查了查。”
听到这里,雷豹的虎目里终于流转出一丝好奇,身躯也微微前倾了些许。
“大运成立于十八年前,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洗车行,十三年之后它依旧只是一个洗车换胎的小门脸,而后的五年,因为肖宇逐渐崭露头脚,成为远近闻名的修车行,可它的规模始终没有过度的扩张。”
在老秋的描述里,雷豹的眉头一点点收紧着,整整十八年的墨守陈规,似乎只能说明大运的老板没有野心而已。
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让我雷豹感兴趣呢?
可在秋剑那明锐的目光里,雷豹还是将心头的疑问压了下去,只是思绪随着他的话语飞掠回十八年前。
那时的他,还是满腔热血。那时的他们,满怀热望,肝胆相照!
思虑间,雷豹下意识的朝桌角那张微微泛黄的照片望去,虎目一眯,隐约有些落寞。
“真正让我惊讶的是,那个洪叔,在成立大运之前的经历,也全部都是一片空白,根本无迹可寻。而且据我所知,他的右手,没有拇指!”
“当啷啷!”
秋剑冷淡的声音骤然一扬,雷豹的虎目中陡然闪掠过一抹凶光,铁钳般的手狠狠一错,指间的菩提串散落,叮叮当当的坠落在地。
看着那冷冷逼视而来的凶戾目光,秋剑低垂着头,迟疑片刻,才怯怯的迎上雷豹的眼神。
视线交错间,雷豹狰狞一笑,缓缓开口。
“你确定是他么?”
“和那张老照片有七八分相似,不敢肯定。”
秋剑坦然回应,没有丝毫迟疑。
他很清楚在雷豹的心中,十八年前的那桩旧事,始终是个解不开的节,而那个在众兄弟的拼死护卫下重伤逃离的人,也是他心头执念最深的一根刺。
血龙之名,早已在岁月中消亡,可在每个老江湖的心里,那道身影始终傲立,仿佛无法逾越的高山。
雷豹冰冷凶戾的注视了良久,才缓缓坐了回去,手中紧握着残存的那颗菩提,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痛感,唇角浮现出一抹残忍萧索的笑意。
“原来你还活着么?可是我还是想让你再死一次!”
雷豹自言自语着,笑容里满是残忍凶狠,方才的追思怅惘此刻全部烟消云散。ωωω.χΙυΜЬ.Cǒm
有些事情,只能回忆。而有些人,必须斩尽杀绝!
“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都不要放过他。我想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你能做到么?”
雷豹虎躯前倾,神色寻常的俯视着秋剑,眼眸深处隐含着危险的凶光。
秋剑怔怔的点了点头,心底有些复杂。
“去吧。”
就在秋剑怔然出神的时候,雷豹不耐的挥了挥手,老秋张了张嘴,本想再问下肖宇的事,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狠狠吞了回去,微一躬身便退了出去。
“咔嚓。”
那道轻柔的关门声,仿佛瞬间抽干了雷豹所有的力气,他躺在宽阔柔软的沙发里,揉了揉无比胀痛的眉心,虎目直勾勾的盯着华贵的天花板,一双深沉的眼眸空洞无神。
“少爷,雷豹果然对那人依旧无比忌惮,至于那个洪叔。”
“按雷豹的话去做,宁杀错,不放过!”
“是!”
秋剑躲在大厦楼梯间无人的阴影里,只说了三两句,便草草挂断了电话,整了整笔挺的西装,重新回到金碧辉煌的走廊中,神色倨傲如常。
而电话那头的宋倾言,将手机放在桌上,轻轻端起红酒,浅浅的抿了一口,唇角的笑容无比玩味。
“雷豹啊雷豹,看来你也不是铁打的,是人终归还是有弱点的!”
“喂,姓宋的,老子自从进来你就在打电话,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就你这样,什么时候能把那骚娘们绑到我床上!”
一道粗鲁不耐的声音将宋倾言品酒的兴致全部打碎,眸光一转间,阴险狠厉一掠而过,抬眸时,眼中满是亲切和善。
“我说冯局长,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今天邀您前来,不就是为了骋风的事情么。至于我姐,失去了骋风,她在宋家根本一文不值,到时候……”
感受着宋倾言语气中的玩味,冯京的心头一点点火热起来,鼠目之中流转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以及狠毒。
自从那夜被肖宇惊吓后,冯京便始终不能人道,邪火积郁在心头,逐渐发酵成对宋倾姿变态的欲念和凶戾的狠辣!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要我怎么做?”
冯京邪笑着搓了搓手,语气阴涔涔的。
宋倾言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缓步走到冯京身旁坐下,抬手搂住他瘦削的肩膀,凑到他耳畔将话语轻轻的送入他的耳中。
冯京脸上的邪笑一点点扩散,眸中闪烁的欲火灼热到刺目。
“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这事好办,包在我身上!”
听完宋倾言的话,冯京猛然起身,抬手在宋倾言的肩上重重一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目送着急不可耐的冯京匆匆忙忙的离去,宋倾言眸中的笑意一点点冷却消融,不屑而轻蔑的扯了扯嘴角,拿出手帕在肩膀上认真的擦拭了几下。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跟我称兄道弟的,真是恶心。若不是看你还有用处,哼!”
即便包间里空无一人,宋倾言依旧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脸上那温润如玉的笑容,就好像是一层生长在他脸上的伪装。
他端起手旁的酒杯轻轻摇动,嗅着那醉人的芳香,看着酒液在光芒的照射下透出猩红,宋倾言的笑意便不由自主的浮现。
“血龙。”
宋倾言反复的念叨着那陌生的名字,目光飞快的在手中那摞资料上掠过,片刻之后,嗤笑一声。
“怪不得雷老大你这般无法容忍手下之人的背叛,原来你当初也是横生反骨之人的啊。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你的心胸还是如此,看来也难成大事。”
随手将那关于十八年前黑道纷争的详细资料扔在一旁,宋倾言便轻蔑的断言。
那在黑暗中玉树临风的背影,烙印在蓝天白云的背景里,竟莫名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宋倾言手中拨弄着手机,冰冷漠然的声音里,终是染上了一抹嗜血般的狂热。
“天赐,是时候了。将那些暗中浇筑的闸点全部撬开,我倒要看看我那优柔寡断的姐姐顶着税务局的强大压力,还能够怎样辗转腾挪!”
“时机终于到了么,我这就去办!”
楚天赐的声音里也沾染着一抹狂热的兴奋,对于蚕食骋风而言,负责具体运作的始终是他。对于骋风的了解,根本无人能出其右。
宋倾言挂断电话,举杯对天遥敬,狭长的眸隐隐生光,冷笑邪异。
“阿嚏!”
刚踏入家门的宋倾姿蓦地打了个喷嚏,搀扶着肖宇的手陡然一松,肖宇一个踉跄,顺手将宋倾姿一抱,两人便栽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宋倾姿痛呼一声,从肖宇的怀中挣扎出来,通红着俏脸怒视着肖宇!
默默回味着那种柔软和清香的肖宇,神色猛地一变,故作痛苦的呻吟起来。
“哎呦,我的胳膊,我的肩膀,好痛!”
看着肖宇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色,宋倾姿脸上的羞怒瞬间转变成的焦急的关切,双手搀住肖宇完好的手,用力将其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我看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宋倾姿又是关心又是愤怒的嗔怪着,肖宇享受着手肘处传来的柔软触觉,躺在沙发上悠悠然的睁开双眼。
“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啊,家里不是有急救箱么,给我拿来。”
宋倾姿也不懂为何肖宇这般排斥医院,犟不过他的宋倾姿也只能妥协,无奈的应了一声,竟真跑去翻箱倒柜的去找急救箱。
这些平常都是刘妈收的东西,宋倾姿这大小姐怎么知道放在哪里。
肖宇微眯着双眼,看着宋倾姿跑前跑后的忙碌身影,心头不由泛起一抹温馨的感动。
“这小妞娶来当媳妇儿,似乎也还不错。虽然冷了点,不过还是孺子可教的。”
一边幻想着,肖宇一边紧咬着牙,单手将已经粘在身上的衣服一点点脱下。
“妈的,这孙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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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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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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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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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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