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王、崔氏和刘阳都震惊时,刘枭微微躬身,向齐王揖了一礼,郑重道:“父王!”
齐王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皱眉道:“不,不可能。阳儿孝顺谦卑,一向是好孩子,怎么可能害你呢?”
刘枭身形一颤。
无穷无尽的冷意,自骨子里面迸出。在这一刻,他便放弃了所谓的父子之情。眼前的齐王,终究只是刘阳的父亲,只是崔氏的丈夫,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赵商坐在一旁,听到齐王的话后,喟然轻叹。事实摆在眼前,齐王还不相信刘枭,可见齐王的偏袒。宁罡的回话,事先没有提及,但宁罡所说,却和刘枭完全吻合。
偏偏齐王就不相信刘枭,宁愿相信刘阳的一面之词。
刘枭也不争了,他按照心中所想,开口道:“父王,事情已经很清楚,证据确凿,已经没有再争辩的意义。但儿子不求公平,只问一个对错。”
“自小,父王就喜爱二弟多一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父王太偏心了。”
“儿子三岁丧母,崔氏成了后母。自那以后,父王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在二弟身上。二弟一身锦衣华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王府的小祖宗,受尽宠溺。”
“可儿子呢?”
“我也是你的儿子,可我这个大儿子,一年到头,见到父亲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简直少得可怜。我的年龄越大,就越难以见到父王。甚至王府守大门的门卫,都敢欺负儿子,甚至勒索儿子的钱财,不让儿子进门。”
“就在今天,儿子刚回到王府,准备进府时,他竟然也阻拦儿子。”
“纵然我再不受宠,也是你的儿子,也是齐王府的人。我这是回到自己的家,偏偏到自己的家门口,还要征询他人同意,何其悲哀?”
刘枭语气沉重。
这一番话,带了很重的本主情绪,这是萦绕在心底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
齐王眉头皱起,手紧握着。
刘枭继续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不求公平,只问对错。父王如此偏颇,真的对吗?唉,罢了,罢了,儿子不想再追究。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刘枭叹息,一副悲恸神情。
只是他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道冷厉光芒。不是不报仇,只是时候未到。今天的事情并不大,就算闹大了,齐王也还偏袒崔氏母子,无法扳倒崔氏母子。
刘枭选择了见好就收。
哭诉一番,以退为进,再等待下一次出手对付崔氏母子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崔氏母子恨他入骨,经此一事后,必然更加恼怒,必然还会再有行动。到那时,刘枭再行反击。一件件事情堆积起来,刘枭的反击才能顺理成章,才能站得住脚。
齐王刚开始听刘枭诉说时,本有些不耐,但想着刘枭毕竟是他的儿子,好像这些年来,的确忽略了这个儿子。尤其听到刘枭不再追究,顿时安心,看刘枭也顺眼了许多。
赵商眼前一亮,呢喃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好诗,好诗啊!”
赵商很惊讶。
他没想到,刘枭还有这般诗才。不过他琢磨一番后,觉得只有两句,并没有写完整,便开口问道:“枭公子,你刚才所念的两句诗,应当不完整,这是你所做的?”
“是!”
刘枭肯定的回答。
在赵商面前,刘枭把曹植的诗拿过来了。事实上,就这首七步诗而言,最早出现在《世说新语》当中,并没有收录在《曹植集》里面,是否为曹植所写,没有得到证实。但不管如何,这首诗符合场景,刘枭直接引用了过来。
赵商来了兴致,又问道:“可有全诗原文?”
“有!”
刘枭回答道。
赵商神色期待,追问道:“快说来听一听,整首诗是怎么样的?”
“谨遵国相吩咐。”
刘枭应下,目光扫过崔氏母子,见两人一脸愤懑不喜的样子,心中冷笑。这一对母子,是最见不得他出风头的。
刘枭深吸口气,朗声诵读道。
“煮豆持作羹,漉菽(shu)以为汁。”
“萁(qi)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首五言六句诗,自刘枭的口中诵读出来。这才是原诗,五言六句。而在后世时,曾对六句诗做了缩减,变成“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诗一出来,赵商神色欣喜。
赵商看向刘枭时,眼神更是赞赏,笑吟吟道:“枭公子的诗才,本官也是不及多矣。”
刘枭道:“国相谬赞了。”
赵商又看向齐王,夸赞道:“齐王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枭公子心性仁德,才思敏捷,是不可多得的才俊。而且枭公子治理广县,短短月余,却卓有成效。齐王后继有人啊。”
齐王尴尬笑了笑。
得到赵商的称赞,齐王倒是颇有面子的。毕竟,赵商不仅是官员,也是博学多才的学者。可出彩的不是小儿子,令他有些遗憾。
崔氏母子此刻,双目通红,气得呼吸都不均匀了。本是他们占据优势的,没想到刘枭反掌之间,竟然彻底翻盘了,还在赵商的面前扬名。
这让两人很愤怒。
赵商没有再逗留,说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不必再问了。大王,下官告辞。”
“慢走!”
齐王礼貌性的回了一句。
“我送国相。”
刘枭接过话,送赵商和宁罡往外走。出了王府,目送宁罡离开后,刘枭看向赵商,双手合拢,恭敬的行礼道:“今日一事,多谢师兄相助,枭感激不尽。”
赵商伸手托起刘枭,说道:“你是老师的弟子,我这个做师兄的,岂能坐视不理。只是王府家事,我也不能搀和太多,否则容易遭人诟病。你在王府内,万事小心。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派人来国相府说一声。”
“多谢师兄!”
刘枭又道谢,然后目送赵商离开。
赵商,是郑玄的弟子。
当初秦余到广县送信,刘枭送走秦余后,前往拜见郑玄,商议返回王府的事情。当时,郑玄就告知了刘枭关于赵商的情况,说赵商可信。
不仅如此,郑玄还单独写了一封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给赵商。恰是如此,刘枭才敢请赵商来作证。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刘枭不会请赵商的。www.xiumb.com
刘枭回到王府内。
大厅中,齐王和崔氏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刘阳一个人。
刘阳看着刘枭,握紧拳头,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刘枭,你不要得意。我今天败了,不意味着我会一直败给你。咱们走着瞧,好戏还在后面。你看今天,虽然我有错,但父王也没有惩戒我,他和母妃已经离开了。”
刘阳眼中有得意神色。
刘枭对此并不意外,他早就料到齐王会偏袒崔氏母子,才没有乘胜追击。
刘枭道:“刘阳,我们走着瞧。”
大袖一拂,刘枭离开了。他刚回临淄,好戏才刚刚开始,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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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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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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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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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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