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刚刚拽住那人,白榆反被扯了下来。
她本能感觉到了不对,虽然人在慌乱之时本能地会抓住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但修士们大多再慌乱也会保持理智。
白榆抬手一刀挥向那扑上来的天魔,冷不丁后心就是一痛。
她皱起眉头,将那人一脚踹了出去,手上的动作没停,一刀斩落了天魔的头颅,接着就一刀穿心。
宵行在下意识寻找白榆的时候却也发现了不对,赶忙用神魂找到了白榆所在。
发现白榆面色苍白地诡异,一手将她捞了出来,一剑将周遭的魔物扫荡开来。
“怎么了?”
白榆冷笑,“差点毁在自己人手里。”
宵行皱眉,“是谁?”
白榆摇了摇头,“回头再说,那人修为在我之下,就算是用了灵力,也不过是皮肉伤而已。”
不管刀上有什么毒,但至少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宵行下意识摸了过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按在了她的肩胛骨上。
白榆倒是没什么感觉,她看不到自己背后的模样,刀也没有损伤内脏,那点痛她还是能忍的。
“师兄给我撒点药粉就好,再晚来点我伤口都要愈合了。”
半神的躯体愈合速度还是极快的。
宵行皱了皱眉,“战场上不差你一个,去阵内呆着。”
白榆还要挣扎,却被宵行拎着后衣领给带了回去。
姚晃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白榆忍了忍,先扫了一眼阵内的宗内修士,“刚刚有从战场上下来的吗?”
众人摇了摇头,只有姚晃看了白榆背后的伤口,脸色一沉,“有内鬼?谁他娘的还趁乱杀人啊?”
那伤口明显就是匕首扎入的痕迹。
宗门内的修士们面面相觑,谁敢动暗地里对小师叔祖动手啊,这不抱着老虎喊救命,自找死吗?
白榆任由姚晃给她扯了个纱布扎好,“他只当今天夜里没有月色,战场混乱,我定然看不清他是谁,却不知道我为了及时救出有危险的人,神识一直外放看顾着周遭的一切环境。”
“那个人我应该是不认识的。”
姚晃脸色更加阴沉,“要是你认识的那就该把他丢进魔窟里。”
可这时候,居然还能有人有心思在战场上对人动手脚。
姚晃和白榆都想到了最近龟缩起来的极乐阁。
“可为什么是我。”白榆百思不得其解。
姚晃按住了白榆的肩膀,眼眸深邃,传音给她,“古世家血脉。”
两人面面相觑,如果是这样,那也不无可能。
姚晃忽然跳了起来,“不好,我七叔有危险!”
白榆顿了顿,“西北五里,是世家所在战场。”
姚晃立刻转身就跑。
白榆的右肩被包得结结实实,左手却还能动,抽出了长刀,又悄无声息回到了战场之上。
她觉得她好了。
漆黑的夜幕渐渐开始褪色,魔族大军绝不恋战,开始不计后果地回撤。
这一夜,魔族没能往前推进。
众人松了一口气,可云修在听到了白榆所言之后却大发雷霆。
“让我知道若是我们宗门内的哪个混账干的好事,我绝对把他吊起来竖在魔窟前面。”
白榆按下了云修想要跳起来去将一众前线的弟子都叫过来的想法,“本来姚晃怀疑是因为我是姜家的守墓人,毕竟我们身上的古神血脉是封印界门最重要的助力。”
云修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岂止是助力啊,应该说就是得白榆这七个人去封印界门。
“但是我们问了一圈,其他六个人都没事。”
白榆顿了顿,神色复杂,“应该就是私仇了。”Χiυmъ.cοΜ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我居然人缘这么不好,结了这么多仇家。”
云修不以为意,“这不是你的问题,大敌当前,还估计私仇,此人肚量狭小,没有大局观念,且心性恶毒,不配为我宗门弟子。”
他又要跳起来去教训弟子,又被白榆拉住,“最关键的是,我不认识他。”
云修缓缓回头,狐疑道,“不认识?”
这都要杀你了,说不认识?谁信啊?
白榆摊手,“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
云修忽然想到白榆受伤了,宵行去哪了,想到便也问了出来。
白榆淡然,“去抓人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宵行和姚晃就带着一个灰头土脸五花大绑的人过来了。
云修皱起了眉头,心中在打鼓。
这小子,是主峰的记名弟子。
他虽然许久不做掌门,但来前线之后主峰的弟子都会帮忙安顿其余的弟子,所以这个弟子,他认识。
宵行脸色很差,阴云满布,看着和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白榆没甚两样。
被抓来的弟子一见到云修就开始哀嚎了起来,“师祖救我,师叔祖不知为何突然将我抓起来了。”
云修并未说话,只冷冷盯着他,直盯得他大汗淋漓,心中胆怯更甚。
一双染血的靴子冷不丁走到了他的眼前,那主峰弟子心中大骇,抬起了头来,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觉得从后面给我一刀就能杀我?”
那人吓得冷汗涔涔,还不忘大喊冤枉,被姚晃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我当是谁呢,主峰居然出了你这么一个脏心烂肺的东西,说,为什么要设计偷袭白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师祖救我!”
宵行只是站在一旁,并未开口,双手打了一个法诀。
很快那弟子便痛哭流涕地倒在了地上,“对不起,我错了,白榆师叔祖饶我一条命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时糊涂,宵行师叔祖,我错了我错了。”
宵行哂笑,“饶你?不是故意的?阿榆都不认识你,你倒是狠心。”
云修咳嗽了一声,可三个人都盯着地上瘫软的弟子,并没有一个人回头。
云修:你们这样我很没有面子的呀!
他只好开口,“宵行,收了你那神通吧,此人既然已经承认,犯了不得同门相残的宗规,理当收押入狱。”
“我只有一个问题。”
白榆的声音极为平静,“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什么想要杀我。”
那地上的人似是被这一句刺激到了,竟然笑了起来,“你不认识我?哈哈哈,你当然不是我。你是云隐宗的第一天才,自然是不认得区区一个主峰的记名弟子。”
他奋力仰起头来,发髻散乱,形容疯癫,“我叫孟陵,看样子你根本没有记住我,因为你,我被掌门认为不堪大用,再也没有机会侍奉在前,还被其他弟子排挤,就因为你这个高高在上的,比我们年纪都小的,小师叔祖!”
孟陵咯咯笑了起来,慢慢笑出了眼泪,看着白榆那一身白袍,更是冷笑出声,“多可怜啊,你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就毁了我的前路,而你永远纤尘不染,高高在上!你凭什么!”
白榆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罢了,拖出去吧。”她不愿再追究,“你魔怔了。”
孟陵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我没有!”
他气喘吁吁,涕泗横流地站在白榆的跟前,仰头看着那张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异色的脸,恨恨道,“你自然不记得了,那时候的你是个病怏怏的短命鬼,当时还不过是琴心境呢,你和姚晃两个人,世家子弟,亲传弟子,高高在上!”
“我不过在值守大殿的时候拦你们一下,掌门便觉得我没有眼色,打发我做些不露面的杂役事务,在魔族入侵之后就因为我不重要,所以被送来送死,这些,你自然通通不知道。”
白榆不解地摇了摇头,“你把命运的悲剧归结于我身上,因此怀恨在心,就想要杀我?你没想过我已经是乾元境修士,你根本无法伤我?我的伤口只要几个时辰就已经好了,而你,注定会因为这一时冲动彻底成为一个可笑的悲剧。”
一场闹剧而已。
孟陵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榆,她神色依旧平淡,无悲无喜,居高临下,气度高华。
甚至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他只是,看到了白榆冲下来挡在自己身前,而那天魔遮天蔽日,双目赤红,他手上的灵剑被天魔弄断,他只有一把匕首。
白榆,却姿态从容,宛若天神降世。
他只想要还白榆跌落凡尘,最好重伤被天魔杀掉而已。
多么可笑,白榆压根就不记得自己,而自己多年的恨又算什么呢。
他茫然地看着已经转身和云修说告辞的白榆,想到了后来的下场,心中一慌。
“白榆,白榆,我只是在战场上热血上头,不知道怎么了,一定是天魔的神魂干扰蛊惑了我!师祖!师祖!求您饶我一命!我愿意在战场上战死啊!师祖!”
白榆三人已经离开,只剩下一个云修,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痴儿啊。”
孟陵颓然瘫软在地,眼泪已干。
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
“阿榆,你心里难受吗?”姚晃追上了白榆,眼中有些茫然,他才知道孟陵恨的还有自己。
白榆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炯澈,“别多想了,他傻你也傻了不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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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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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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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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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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