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内。
林泷右手五指张开,单手举球,另一只手往后背着,在距离篮筐下约50公分的地方,吸一口气,使劲推出去。
球擦过篮板,换方向后,进了篮筐。
“许姜弋,我又进了!”
他站另一边,帮她捡球,笑话她,“就这点出息。”
把球递到她身前,“继续。”
这如果是个男的,先勿论他会不会帮对方捡球,捡了也是随手一扔回去,啧。
她接过,按照他说的方法继续,“嗯。”
许姜弋难得耐心地和她解释,“记住你推球出去的力来自右手,等适应后再用左手扶住侧边。”
还是那张冷峻高傲的脸,说话的语气慵懒随性,这是没有被惹毛的许姜弋,虽然没有和颜悦色,但是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了,林泷惜福。
但是,大约十分钟后,“许姜弋,我想休息一会儿。”蔫蔫的语气。
他蹙眉,“又累了?”这什么体能,都没让她跑,就在篮下站着,球也给她捡了。
她点头,怕他没看到,又应了一句嗯。
他举手看表,还差五分钟到六点,“今天就到这里。”
话音刚落,林泷两腿交叉,屈膝席地而坐,双手撑在身后,微微仰头,显得脖颈更为细长。
阖着眼,额间有薄汗,粉唇微张,为了呼吸更多的空气,胸腔处起起伏伏,嘴巴在抱怨,“好累。”
像梦境里的她,匍匐在他身体上的模样。
许姜弋喉咙一阵干涩,他走到篮下揭开瓶盖猛灌了半瓶水,剩下半瓶悉数浇在脸上。
听到水溅落地板的声音,她收起下巴睁开眼,“你不冷吗?”她穿着一件加绒的连帽卫衣都觉得冷,而他就单穿了一件打底的黑色T恤,还是五分袖的,水再打湿,想想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许姜弋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很热,怕一开口沙哑的声音泄露了情绪,偏偏烟盒落在了教室里。
他收了球,又到篮球架底下提了装换洗衣物的袋子,打算去旁边的浴室洗个澡。
林泷已经起身,刚拿好挂在栏杆处的衣服套上,转个身他人就走远了,喊了句“等等我”,对方却头都不回继续走。
她轻轻咬唇,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浴室里,许姜弋将水龙头开到最大,仰起头闭着眼,任水流从头顶浇下来,滑过坚毅的下巴,顺着脖颈再到锁骨,淌过胸腔一直流到脚背,脑海里回想她刚刚坐在地板上呼吸的样子,一手扶墙一手□□着肿胀的欲望,水流声盖过了偶尔的喘息低吟。
再出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穿戴整洁,眉目清冷。
出了更衣室,开关门的响动引来座椅上女孩的侧目,清冽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委屈,“许姜弋,你洗澡怎么洗这么久?”
他放在门把手的手一顿,以为她已经走了。
刚刚以人家为幻想对象发泄过一次的某人,为了掩饰内心地不自在,尴尬摸了摸鼻梁,“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记得她说过学完球后要去吃饭洗澡。
“谁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生气就走了,不问清楚到时候又乱发脾气。”
即便是抱怨委屈,林泷都是不急不缓的语气,却让他的心瞬间柔软,走过去揉一把她扎起来的头发,直到发丝凌乱,他才说,“没生气,以后看到我这样不用管我。”
暴烈又温柔。
这次事件让许姜弋长了记性,跟林泷呆一起,必须带烟。
时间一晃而过,天气预报说下周会有一股冷空气席卷整个南方地区,部分城市可能会有中到大雪。
伍月在寝室里欢呼:“下雪又可以打雪仗了好开心!”
怕冷的林泷缩在被窝里翻看从图书馆借来的名著,表示无感。
转眼到了圣诞节的前一天,12月24号,周六,迎来了铜川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由于场地湿滑,今天的课间操取消,下课铃一响,学生一窝蜂涌去外面,打雪仗,堆雪人的都有,教室里学生寥寥无几。
她坐在座位上,神色如常,笔间快速地写着英语作业,雪都下了,期末考试还会远吗?
许姜弋坐在她身后,指间灵活,看似心无旁骛地打游戏。
这时门外有一班的男同学喊她,“林泷,有人找。”
她起身出去,回来后手里拎着个带包装盒的苹果。
又称平安果。
今晚是平安夜。
见她没有扔掉而是放进了书桌里,许姜弋按键的手一重,一停,游戏屏幕当场显示gameover。
一班门外走廊,林泷手里捧着个苹果有点不知所措,对方做完自我介绍后把苹果往她手里一塞,连给她回绝的时间都没有,转身就跑了,她都没记住是谁,还都没地方还,丢也不好丢。
从后门进,她经过许姜弋,对方在玩游戏,应该没看到,她丢进桌洞里,继续写作业。
下午不上课,路上太滑,她怕摔倒,所以提前离开寝室往艺术楼走,今天是元旦晚会最后一次在艺术楼排练,下次就是登台前在大礼堂那边了。
到了后台的化妆间,林泷收伞,许姜弋坐在椅子上垂头玩手机,旁边站了一个高挑的女生,眉眼清纯,薄施粉黛,特别漂亮。琇書網
印象中是高二年级的一位学姐,表演钢琴的。
“许姜弋,祝你圣诞快乐。”
她手中递过去一个漂亮的包装盒,许姜弋没动,气氛僵持。
林泷出声,“许姜弋。”
后者闻声抬头,慵懒的声色里有一丝烦躁,“你是爬过来的吗?”
这么慢。
她解释道:“路上太滑了。”
女生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不想被人看了笑话,把礼物放在他旁边的桌上匆匆离开。
而那张桌上已经放了十来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林泷假装没看见,进了更衣室换衣服。
两个人今天主要是把演出顺序过几遍,下周五晚上表演,最后一次在艺术楼排练,下次就是演出前在大礼堂那边了,时间很紧迫,学生会特意定了盒饭,米饭太硬,林泷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许姜弋干脆不吃,在卫生间抽几根烟就饱了。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作为学生会艺术部成员,伍月在开会,一时半会走不了,让她先走。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许姜弋在外面等她,手里拎着个漂亮精致的购物袋,里面是长方形的盒子,应该是礼物,不知道装了什么。
林泷更好奇地是,这是谁送的礼物。
她走到门边拿伞,一前一后离开。
到了一楼大厅,才发现地面的雪比下午进去的时候又厚了一点,积雪泛出白光,天空中洋洋洒洒下着鹅毛大雪,万籁俱寂。
这就是她不喜欢冬天的原因,太冷了,给她的感受,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冰凉一片。
她看向身后的人,说,“许姜弋,只有一把伞,我们先走到寝室,我再把伞还给你,好不好?”
他没出声,将手里的购物袋硬塞进她手里,又把围巾取下绕着她的脖子围了两圈,再将她手中的伞夺过来,撑开。
围巾上还残留他的体温,暖暖的,混着一丝烟草的味道,她走到伞下捏住他的袖口,不约而同抬步往雪中走。
走着走着,又想跟他说话,举手示意手中的袋子,状似不经意问,“这个礼物,是谁送给你的啊?”
接着又问,“我认识吗?是比我好看的女生吗?”
顿了一下,“今天送你礼物的那个学姐,我化妆的话,绝对比她漂亮。”
许姜弋觉得此刻的她特别聒噪,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任由她说下去他会忍不住想多,所以他喝止:“闭嘴。”
林泷低下头,咬了咬唇,不再言语。
几秒钟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的许姜弋,微侧过脸看她,因为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
他啧了一声,正要解释,不妨她突然出声。
“许姜弋,你还记得,我们在医务室那天吗?”林泷这次没期待他的回答,而自顾自说着。
她很怕锋利的东西,是因为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到家,林爸还没回来,她又饿,客厅上刚好放着一个还没刨皮的柚子,她去厨房翻出菜刀,一刀切下去,切到的不是柚子的皮,而是她的食指,她疼得大哭,引来隔壁刚好在家的黄妈,及时送了医院,才保住了她的食指,经过这一遭,脸皮薄的林爸交待她以后饿了就去隔壁吃饭。
食指直到现在都能看出一道淡淡的疤痕,心理阴影更是挥之不去,所以那天看到针管扎在手背上,眼泪汪汪流下。
不想他竟然说:“你再哭我亲你了。”
她愣住了。
这句话无异于表白。
之前由于不确定而生的惶恐迷茫,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也喜欢我。
喜极而泣,但是他没有亲她。
下雨那次也是,嫌她话多,威胁她再说话就亲上来,那天她其实有点累,但是期待着,还是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他也没有亲。
“还有去看电影的路上,我都厚着脸皮问你了,许姜弋你要不要亲我,还是没——”
这一次,没等她说完,他冰凉的手指早已捏住她的下巴,对准这张喋喋不休的粉唇,清俊的脸强势压下,将她剩下的话语侵吞入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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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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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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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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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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