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把书扔到桌上,拍拍手说:“爸,我今天没带被褥,没办法在这里住,只有回去了。”
李家烈虎着脸说:“那可不行,你以为当班主任这么轻松,很多事的,你今后得长期住校了。我在后面那排平房有个房间,被褥已经铺好了,你先去那边睡,我得回去帮你妈做农活。”
李林无可奈何的说:“那好吧。”
农村的夜来得比较早,太阳落山不久,夜幕就像一头巨兽一样把整个阮家村包括河湾中学吞没了。阮家村和河湾中学陷入了一片黑沉沉的静谧,只有散落在各处的人家中露出几点昏黄的灯光。当然,不时有山风吹过围绕河湾中学的松树林,带起阵阵松涛声。这样的夜色,要是过去,李林肯定会遐想出许多武侠“奇遇”来,但今天,他躺在河湾中学李家烈住房的木床上,却怎么也遐想不出什么武侠“奇遇”来。
李家烈的住房在河湾中学后面的那排红砖瓦房的西头,隔壁还住了一位姓赵的男老师,大约三十多岁,在河湾中学算年轻的。白天李林和他打过招呼,但赵老师爱搭不理有点怪。在瓦房的东头还住着学校食堂的大师傅,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大家都叫他铁师傅,(李林估计他并不姓铁),爱抽个呛人的旱烟,但人很和善。今天晚饭时和李林寒喧了几句,还一个劲的给李林加菜,生怕李林吃不饱。整排瓦房就住了他们三个人。在瓦房前面的教学楼里,也就是教导处所在的那栋楼,还住着雷明。他家在县城里,很远,雷明很少回去。整个学校就住了他们四个人,其他老师家里大都是像李家烈家一样的“半边户”,也就是家里只有一个老师,配偶在农村,大都就住附近,上课之后都会回家帮忙干农活,很少住学校。
红砖瓦房的地面是当地一种称之为“三合泥”的东西铺的,很潮湿。而且可能是房子的瓦房顶漏水的缘故,李家烈床上的被褥一股子霉味,潮得能拧出水来似的。李林躺在床上,闻着被褥那浓烈的霉味,心里暗叹:“这住宿条件,比在县二中读书时的学生宿舍都不如啊。”强烈的感官刺激下,李林遐想武侠“奇遇”的“文思”完全没有了。但夜色中那死一般的寂静,及寂静中偶尔传来的松涛声却勾起了李林莫名的情绪,杨玉那窈窕的身影毫无防备的袭上心头,与杨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那打开闸门的水一样漫过李林心里的每个角落。“杨玉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火车上吧,不晓得今后还能见到她吗?”李林感觉眼睛有点湿。
沉沉的夜色也淹没了一列从省城开往北京的火车,在火车靠近餐车的一节卧铺车厢里,伴随着火车车厢有节奏的撞击铁轨的“咣当”声,唐灵香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杨玉望着车厢外沉沉的夜色,了无睡意,心里似有万千条丝线缠绕着:“这可恨的李林,还是这么傲,今天竟真的没有露面。”读中学的这几年,不知是因为长得还算有点帅,会写点小文章,还是其他的原因,李林在同学们面前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班上的男生大多数不喜欢他,而女生们呢?杨玉是知道的,实际上暗地里都对李林有点小心思。而李林对大家一视同仁,对女生们的小花样基本上是视而不见,只有在杨玉面前才会展露他那有点迷人的笑容。
“算你识相。”想到这里,杨玉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现在看你还狂不?”
“玉妹子,还不睡?别明天报到搞不清坨呀。”唐灵香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揉着眼睛说。
“就睡就睡。”杨玉一边应着,一边侧过身子闭上了眼睛,“唉,别想了,明天就要开始火热的大学生活了,走进法律殿堂,多么令人激动的事呀。”
“咚,咚,咚!”死一般寂静的夜晚,这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是那么的渗人。李林不由的头皮一紧,那莫名的伤感也被赶到九宵云外去了,紧抓住被子颤声说:“谁?”
“小李,不用怕,是我。”门外传来雷明带点嘶哑的声音。
李林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只见雷明打着手电筒站在门口。穿着还是白天的样子,右裤腿仍然高高卷起,只是上身多披了件卡叽布外衣。李林忍住笑,说道:“雷主任,有事吗?”
雷明走进房间:“看你房间还亮着灯,知道你还没睡,我也睡不着,找你聊聊?”
坐到房内书桌前的木椅上,雷明又看看李林:“有些话,我白天想说又不方便说,我问你,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在这里代课下去?”
李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知道呀,先这么着吧!”
“我倒也不反对你教书,教书育人,多有意义的事呀!但你不要以为凭你能写点小文章,就能把书教好。而且,人还得现实一点,没有一个像样的文凭,你在这里永远转不了正,迟早要被人赶走。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努力复习,踏踏实实的考进大学进行系统的学习。”雷明的眼睛里满是长者的沧桑与诚恳,“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也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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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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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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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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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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