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三秒后,傅藏舟以一种不太甘愿的心态,翻开了这本《冲刺》。
没办法,这个书名实在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且不说高考才过去一年。
月前,某人天天抱着一本《最后冲刺:四级备考》,各种死记硬背。
那段时间真真是水深火热,不要太苦大仇深。
唉,也不知这回四级考过了没?
分数得过一个月才出来吧?
不过……
就算没及格,也不需要再考第二次的……
喜大普奔!
啊,又跑远了。
按下美滋滋的心情,傅藏舟集中注意力翻阅起手里的书。
不同于不太“正经”的书名,其内容极是一本正经。
正经到无聊。
通篇文言表达;
语言晦涩,玄而又玄;
看得古文学得不咋地的少年,头晕眼花,脑子要爆炸了。
好在半懂不懂的,至少弄清楚了重点:
即,本书主题在于,鬼的修炼。
通俗地说,这是一本……修炼法诀?
也不对。
不能说是一门法诀。
其内容应是对修炼常识的总结与归纳。
往后大概翻了翻,讲述了各种修行技巧。
傅藏舟顿时来了兴趣。
努力不让自己走神——文言文什么的,注意力总会不自觉地发散——忍耐着枯燥,吃力地从开篇第一句细读起来。
刚过完十九岁生日的少年,可以说年少不经事,但并非真的不懂事。
他很清楚,依赖外力远不如提升自身实力可靠。
只要还是“鬼王”的一天,恐怕就逃避不了各种灵异事件。
若是遭遇危难,比起懵懵懂懂地靠着技能逃生,他希望能有自保甚至反杀的能力。
最起码,能掌握自身的鬼力。
像今晚这样,被人头追得无路可跑的情况,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这本《冲刺》来的正是时候。
就算文言文看不太懂吧,慢慢摸索,时间久了,总会弄明白的。
傅藏舟对系统不免心生几分感激。
纵然疑虑不曾消除,但……
也什么好怕的。
谨慎无大错。
畏首畏尾就不该了。
哪怕有时候“怂”嘛,年轻人理当心存热血、胸有豪气。
少年靠坐床头,艰难地阅读着《冲刺》总论篇。
从竭力不要走神,到慢慢竟读出些许的意趣……
不知不觉,摒弃了杂念,进入一种“无妄无我”的意境。
傅藏舟没意识到,在其周身,无声无形地荡起了一阵气流。
披散的长发,无风自动。
那一双黑幽幽的眼瞳,似有血色流动,明明灭灭。
不远处,沉睡在陶土盆里的野草,枝叶摇曳,像是多了一丝生机,变得灵动而鲜活。
直到鸡声啼晓。
四邻响起了人声,渐渐变得嘈杂。
他才陡然“清醒”。
天将明。
竟无知无觉地熬了一夜?
不由几分惊奇,傅藏舟再看向书中文字,却有些看不进去了。
便合上书,将其塞回储物格。
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唔,没有熬夜的酸痛。
瞄了眼熄灭的油灯,根本没注意到竟是摸黑看了一夜的书。
这视力忒流弊了。
而一夜没睡,精神头也不见萎靡。
这般体质不能说不好。
是几分感慨。
傅藏舟将被忘在一边的系统,重新“验看”了一遍。
没漏掉什么。
唯一存疑的是,面板有一片留白,感觉像是少了什么。
一时不得而知。
也不纠结。
到这个点了也不想补眠了,没事做就收拾东西吧。
笔墨纸砚、钱财文书,整理好塞入第三个储物格。
包袱也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油纸伞和陶土盆……诶?
陶土盆塞不进去。
原来系统背包不可以装入“活物”。
嗯,仔细想想,傅秀才的魂魄应该算是另一类的生命体?
对人而言,鬼是死后状态。
但作为生命体,其存在就是“活着”。
哲学地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打住。
少年的双手灵巧地动起来。
将陶土盆巧妙地用麻布绑好。
不会伤及野草枝叶,往后就可以“背”着陶土盆,不用担心手上一个不稳摔碎了。
然后拿起黑红二色的小棺材。
又见意外。
红棺塞进了格子,黑棺却进不去。
傅藏舟愣了愣。
怎么……莫非是黑棺里封着人头的缘故?
那个人头也算生命体,且还是“活着”的?
默然了片刻。
倒没觉得人头还“活着”就后怕。
而是苦恼,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人头。
便是不害怕,如果一直随身带着个人头,感觉挺那啥的……细思恐极?琇書網
不免纠结。
可一时想不出好法子。
系统也没给个什么提示。
想不出个所以然,那便顺其自然。
傅藏舟一向挺会自我开解。
反正经过了昨夜,尽管对前路仍不知怎么走,但好歹如“温饱问题”这等头等大事,有了解决的方向。
现在嘛,该出门打听打听,怎样尽快抵达京城。
有了固定落脚地,才好安顿。
“客官要是信任小的,这事儿就包在小的身上。”
没什么熟人,便第一时间想到了地头蛇,昨天招待他的堂倌。
堂倌很是欢迎:“这年底的,水路不好走,去京城走漕帮的船最安心。”
漕帮?
听着像黑.社会呀。
傅藏舟便是好奇:“这里头可是有甚么门道?”
堂倌笑了笑:“客官埋头读书,对漕帮想必不了解吧。”
傅藏舟坦然点头:“愿闻其详。”
于是知道了,漕帮是一股介乎江湖与商会势力之间的组织,以水上运糟为业。
当年熹宗昏聩,这类民间组织与江湖势力,呈井喷式发展、壮大。
到睿宗时,国内局势严峻,朝廷一时顾不上处理“黑.社会”。
直至今上继位,才对诸方势力进行了一定的扼制,甚至进行了收编合作。
漕帮就是“洗白”的势力之一。
“钦州坐船到京城,顺风顺水也得个把月,”堂倌说,“漕帮水上势大,不怕遇到水贼或者官府刁难,比较安全。”
傅藏舟若有所思:“漕帮的船应该不是谁都能上的吧?”
堂倌笑得意味深长:“自然得托人。”
傅藏舟心领神会:“不知小哥……可有什么办法?”
“小的有幸知道几条路子。”
傅藏舟心里一喜,非常有眼色地掏出了几十个钱,以此表示一番“心意”。
可别嫌少。
在穷一些的地,一个劳动力许是一天也就挣个几十钱。
当然钦州的人均“工资”要高不少。
但对跑腿的堂倌,这白得的几十个钱也是一笔不菲的意外之财。
堂倌还算爽快,没可劲儿揩油,拍着胸脯一口承诺,坚决不负所托。
傅藏舟稍觉心安。
不是他傻白甜,胡乱就信任人。
谁让他对此间的一切都陌生呢?
据观察,这家客栈虽不是多高档,倒也正规;
堂倌是掌柜内侄,算是有一定的信誉。
反正找牙人吧,不见得更靠谱。
且,花这点钱,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激活系统后,冥币反倒比这现实流通的钱,对他而言,更有价值。
“客官安心等小的消息,”堂倌再三下保书,“顶多两三天,保准您能坐上去京城的船。”
傅藏舟点点头。
耽搁个两三天也无妨。
趁着空闲,四处走动一番,也能更为直观地了解此间的生活。
便在钦州城闲逛了一整天。
偶尔花几个钱,买点小吃尝尝味。
……也就单纯地尝个味道。
昨夜吃的饼子,效果真不错;
大半天的过去了,丁点儿也没感到饿。
傅藏舟对此相当满意。
无他,目前尚未弄清楚,怎么挣得冥币。
就指望着那三十,不,是二十九张黑糟饼,撑得越久越好。
话说回来……
此间烹饪手法,虽与现代差别不小,有些吃食却别有风味。
啃着叫不上名字的糕点,傅藏舟暗暗表达了一番赞美。
甜滋滋、香喷喷,他喜欢。
这时,心中莫名一动。
一口甜糕尚没咽下,下意识便抬头,看向隔了条城中河,河对面的一栋……
奢华酒楼。
如今眼力极好,他能从酒楼二楼敞开的窗户,看到坐在里头的人。
眼熟。
不消思索,便想起来了,那不是他穿越当天(晚),遇到的那个男人吗?
说来该感激对方。
当时初至此间,不知为什么“劈死”他的雷,居然也跟着穿过来了。
现在回想依然心惊胆战。
他可差点没被雷劈得魂飞魄散。
幸亏跑到那男人家,才躲掉了雷。
——也可能是劈够了,雷电自行消散。
不管怎么说,那座宅院至少安抚到了他当时差点没被吓裂的小心脏。
可惜,不好大喇喇地跑上前,跟人家道谢。
傅藏舟盯着男人看,一边走着神。
便在这时,对方忽而转头,看向这里。
吓了他一跳。
盯着人发呆什么的,第一反应是不好意思。
随即意识到,隔这么远,对方肯定看不到他的。
然后又想起了,那人好像是瞎……嗯,眼睛有问题?
不由得扼腕。
摇了摇头,收回打量的目光。
纵是对方发现不了吧,这般“窥视”总归不太好。
一段单方面偶遇的小插曲,没让傅藏舟纠结太久。
很快就被一些新鲜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
`
这一天过得十分愉快。
傍晚才意犹未尽回到了客栈。
出乎预料,堂倌找上门,送来打听到的消息。
事情有了变故。
“出了什么事吗?”
堂倌歉意道:“漕帮那边没问题,是知州府传来禁令……”
“禁令?”
于是堂倌就说了,知州府在找一个贼子。
这些天出入会查得很严格。
尤其针对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开。
傅藏舟眉头微动:“知州府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就不怕出乱子?
想到自己的身份问题,有些担心会出纰漏,但也没太紧张。
只有一点……
堂倌之前说过,再过些天,万一遇到降雪,去京城的路就更不好走了。
这个时代,水上航行风险不小。
堂倌摇摇头,继而凑近,神神秘秘道:“小的倒是打听到一个说法……”
听其语气,对这个“说法”也是将信将疑。
如这般随意说起,更像是出于“八卦”的心态。
“据说,知州府上一直在闹鬼……”
傅藏舟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便听对方继续道:“听周府下人传言,昨儿夜里,周家小娘子的头没了,知州大人大发雷霆……传闻那周小娘子,来年就要嫁入明王府……”
傅藏舟惊呆了。
堂倌后头说了什么,根本没能入耳。
听到“头没了”仨字,他满脑被“卧槽”刷屏了。
再想到,昨晚那个人头,一开始的面貌,正是少女的模样……
我勒个去!
事情大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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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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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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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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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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