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合作,极为顺利。
此次商队随行里,林婉就在其列——沈非念总是会安排一两个自己人跟着商队看情况的——据她说,此次合作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几乎不受阻扰也毫无波折,与襄朝国师迟恕分不开。
“我们此次并未见着襄朝国主,全程由迟恕国师出面主理此事,他倒是万事好商量的和气模样,可是……”林婉说着停了下来。
“可是怎么了?”沈非念问。
“可是襄朝百姓对他似乎,颇有微词。”
“具体呢?”
“说他把持朝政,蛊惑襄朝国主,挟天子而令诸候,有篡位之嫌。”wWW.ΧìǔΜЬ.CǒΜ
沈非念听着一乐:“哟,这不是在说顾执渊吗?”
“姑娘尽说笑了,还是有区别的,按着他们的说法,这迟恕国师是将襄朝国主当作傀儡了。”
“他国内政咱们听听就得了,到底是不能掺和的。”沈非念笑道,“段斯予此行可有什么异样?”
“他在襄朝人脉非常广,襄朝海运署也有他的人。我依姑娘吩咐,一直派人盯着他,倒也没看出什么别的异样来,倒是他到了襄朝后,总显得郁郁寡欢,似有心事。”
沈非念想了想,说,“他和我娘是旧识,我娘假假也算个襄朝皇族中人,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吧。”
“姑娘娘亲的事我也打听了,襄朝早年间的确有一个被逐出皇室的长公主,听闻与襄朝当今国主的关系还极为亲密呢,后来是犯了事,才被赶出皇族的。”
“她犯了什么事儿啊?”
“殿前陈情三千字,字字怒斥君王,也就是她的父王。”
“……女中豪杰!”沈非念大感震惊,她娘这是什么女侠风范?“有说是因何事吗?”
“这个倒是有说头,说是她父皇给她指了一门婚事,她不肯嫁,她父皇逼她,她就怒闯金殿,当着满朝文武骂了个痛快。”
沈非念想象着那个画面,越想越觉得好笑,说道,“想来,襄朝先国主也是很疼爱我娘亲的吧?不然就她犯下这滔天大罪,都够赐死一百回了,也仅仅只是将她逐出皇室,这样一来,倒也不用再委身不愿婚嫁之人了。”
“谁说不是呢?对了,姑娘。”林婉拿过一个精致的盒子,揭开一看,里面是一管浅碧色的玉簪,“这是襄朝国主托我带回来给你的,说这是你娘生前留在襄朝王宫里,为数不多的几样事物之一,他让我交给你,说是让你有个念想。”
沈非念执起那玉簪在指间,对着天空看了看,是块好玉。
这位据说是国师傀儡的襄朝国主,似乎对自己这个侄女,爱乌及乌了。
与林婉又说了会儿话,她便让林婉先歇着了,这一路的舟车劳顿,林婉估计也累得不轻。
刚离了这处,沈非念便遇见了李显思。
他这是在等沈非念。
今日是他离京的日子,离开滨州这么久,他也到回去的时候了。
李显思个子不高,但壮硕魁伟,一看便知是将门出身。
“沈女官,过来喝一杯?”他喊道。
沈非念自知躲不过,便也坦然坐下,“李总督。”
“沈女官是不是很遗憾,没能让老夫死在京中?”
“李总督这话可是折煞我也,我岂敢有这般想法?”
“今日之仇,老夫记下了,总有一日会来跟你讨的。”李显思拉长了音调说道,“我李家祖上乃是军中小卒,一步步走到今日,个个都说我李家一门皆是草莽,不通礼数,所以我让我儿子来京赴考,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李家能出秀才,也能有文人雅士,可你沈非念,你断了他的路。”
“以李大人如今的官职和地位,要为令郎谋一份前程,不是轻而易举的吗?我如何会断了他的路?”沈非念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当然知道李显思恨的是什么。
不是自己夺了滨州的生意,也不是害得他险些吃了牢房,他最恨的,是自己让李延未能参与科考。
滨州地处江南,那里人杰地灵,遍地儒生,可酸儒生们自视清高,更看重门弟出身,最看不起的就是李显思这等莽夫。
李显思好不容易得了个饱读诗书颇有才华的儿子,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扬眉吐气,狠狠地打江南儒士一个耳光,结果……
经此一遭,李延便是再次赴考,也要三年之后的春闱了。
三年后,赵行建估计都混成朝中三品官员了,李延能不能来赴考,还两说呢。
李显思倒了一碗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沈非念:“你以为,顾执渊能一辈子护着你吗?”
“李大人玩笑话了,护着我沈非念的,是这天理昭昭,王法明朗。”沈非念笑意微深,“若李大人早年不犯下过错,我岂能寻到机会让大人进京?又怎会有后来的事?害了人,总归是要偿还代价的,这便是天理昭昭。”
“在滨州,老夫就是天理!”李显思满脸蛮横之气,“你往后与襄朝生意往来,必经之地便是滨州,沈非念,咱们来日方长。”
“我等着。”沈非念抿了一小口酒。
可织巧不理解,但黄雯不明白。
自家姑娘以后与滨州要打的交道不会少,关系处好了才能方便行事,以姑娘的圆滑和智慧,只要愿意,她绝对能处理好和李显思的关系,至少不会像此刻这般僵硬。
但她不这么做,是为何呢?
沈非念听罢她二人的疑惑,一身正气,大义凛然地说:“我为那些冤死的百姓叫屈不服,绝不与这等人渣为伍!”
织巧和黄雯齐皱眉:“姑娘,咱要点儿脸成吗?”
“我在你们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沈非念无语,她人品有那么糟糕吗?
“快说实话!”织巧笑道。
“我跟顾执渊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跟赵华安关系也还算得过去吧,一条人命的交情,我再跟李显思把关系搞好,姐妹们,这朝中第一个要除的奸臣就不是咱们渊王爷了,而该是我了。”沈非念乐道。
织巧恍然大悟,“这样一说,好像也是哦。”
沈非念又道,“而且呢,我现在又是大司农卿,又是柒字号掌事,更主理与他国的贸易事宜,民间常传我是乾朝摇钱树,聚宝盆,所拥财富远胜国库——虽然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啦——滨州作为唯一能扼制我的咽喉之地,你觉得,皇帝希望看到我和滨州相亲相爱一家人吗?”
织巧又有不解:“可姑娘你也没把皇帝放在眼里啊。”
“与其说皇帝,不如说,是以皇帝为首的天下民心,这乾朝百姓终归还是向着帝座的,我何必给自己找这么大一个敌人呢?”
“姑娘睿智。所以姑娘,今日咱们能不能不要吃火锅了?连着吃了三天了,我嘴都要长泡了。”
“那咱们吃烤羊腿吧?”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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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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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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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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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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