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楹怨憎满目,阴冷恶毒地冲沈非念说道——
“沈非念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以为你是谁?离了渊王爷你算得了什么?你不过是一个仰他人鼻息而活,乖巧献媚才能换得他人一丝怜悯的虫子,却在这里耀武扬威得意自鸣!”
“你跟你娘一样,即便再如何,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商户,听明白了,你们是贱籍商户!你们这样的人甚至连踏进相府大门的资格都没有,可你竟然!竟然敢肆无忌惮欺辱官家女子!你罪该当诛!死有余辜!”
“若是哪天渊王爷玩够了你,不再庇佑于你,你以为你还能掀起多大的浪来?这府上哪一个人不能轻易将你置于死地?你不过一只蝼蚁,不小心苟活便罢,居然还仗着有人庇护敢欺到主子头上!”
沈非念静静听她说完,没有打断。
不愧是沈之楹啊,这骂街的功夫可比沈之杏之流的强多了,知道怎么戳人软肋,更知道怎么让人难堪,字字句句都扎心,这若换个人,还真要让她骂得毫无反口之力了。
直到她说痛快了,沈非念才反问,“我是仰王爷鼻息而活的虫子,那你是什么?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肖想王爷而不能的可怜虫?”
沈之楹错愕地看着沈非念,然后惊讶失声:“是你!是你告诉父亲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王爷告诉我的呢?”沈非念又开始毫无心理负担地拉顾执渊背黑锅,扯大旗,胡说八道气死人。
“王……王爷?”沈之楹顿觉心如刀绞,真正的痛彻心扉。
若渊王爷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意,他是如何下得了那般狠手,毁了自己的面容的?
沈之楹心痛得踉跄着倒退了一步,捂着胸口微微弓起了腰身,张了张嘴,她甚至痛到无法发声。
就在刚刚之前,哪怕顾执渊毁了她的脸,她仍无法彻底死心。
可这一刻,锥心钻骨的痛遍布她全身,正一寸一寸地碾碎她的身心。
而沈非念,太知道如何让一个人坠入绝望的深渊。
——在折磨人这方面,她与顾执渊有着高度相似的新意和残忍。
她往外看了看,对跟着沈之楹过来的丫鬟笑说:“你们家姑娘好像要不行了,人别死我门口,赶紧抬走。”
沈之楹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沈非念。
她至今仍不明白,像沈非念这样的人,顾执渊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粗鄙,无礼,贪财奸诈,出身卑贱,在沈之楹看来,沈非念周身上下,无一可取之处。
假如最后与顾执渊并肩而立的人,是一个真正的温婉贤良女子,她倒也认了,只当是自己福薄与他无缘,可偏偏是沈非念!
沈之楹始终记得,她初见顾执渊时,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灵魂激荡。
那一年春天,顾执渊击退边关来敌,班师回朝,先帝在宫中设宴,为他庆功。
在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宫殿里,他一袭藏蓝色的长袍,傲然而立,没有人可以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在那时,无数的女子为他倾心折腰,神魂颠倒。
那时的顾执渊不像如今,他还经常笑,笑得意气风发,恣意潇洒。
先帝赞誉他,少年将军,国士无双。
他朗声回道:“愿天佑皇兄,天佑大乾,臣弟百战无憾。”
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祝贺他,恭维他,说尽谄媚话,可即便是在那样的时刻,他依旧疏朗清爽,不沾半分污浊,仿佛他天生高洁,不染尘俗。
自己实在忍不住想凑近了看看他的模样,所以大着胆子走过去,却被人撞了下,险些摔倒在地。
是顾执渊拉住了她的手腕,笑着说了句:“姑娘当心。”
从此以后,顾执渊再未用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笑容对她说过话了。
可那一刹那间的心动,沈之楹留恋至今,从未能忘。
哪怕她明知她日后要进宫,也割舍不下这份眷恋。
直到这份眷恋成了她的心魔,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骨髓,叫她痛不欲生。
直到沈非念出现,将这份心魔彻底点燃,让她如浴业火,遍体鳞伤。
直到顾执渊亲手划破了她的脸,她便再分不清鞭笞她灵魂的人到底是爱,还是爱而不得的恨。
“沈非念,我即便是不能入宫,即便身败名裂,白骨成灰,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沈之楹的声音里挟裹着无尽的恨意。
沈非念却好笑:“你先前就让我好过了?”
“沈非念!”
关于沈之楹对自己的恨,沈非念觉得十分可笑,从头到尾,不是她沈之楹自己非要找死找上自己的么?
她一点也不在乎沈之楹有多喜欢顾执渊,喜欢到发了疯也好,着了魔也罢,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与自己何干?琇書網
有能耐她嫁给顾执渊就是了。
可她怪天怪地非要怪自己,这何止是莫名其妙,简直是无妄之灾!
“杀死二夫人身边李婆子的人是你吧?那日在京兆尹府,你怕她再说出更多不利于你们的话,所以你暗中下毒杀了她,这一点二夫人还不知情,你说若我告诉她,她会如何?”
沈非念细数她过往所犯种种罪事,“当初给我下迷/情药,欲图让我与赵华安发生点什么的人也是你吧,三夫人说是大夫人给她的药,那药却是你配的,主意也是你出的,不然以你娘亲大夫人的脑子哪里想得这种又借刀杀人,栽赃陷害的主意来?那时的我可曾开罪过你?”
“打算将我送去遇春阁那种地方,想让我清白尽毁,死于非命的人也是你吧?你当然知道那日我不会随你外出,但有沈之杏在,自会将我绑出去,你也就干干净净,再次有人做你的刀。”
“沈之楹,你做下的这桩桩件件,哪一处是想让我好过了?”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吧?”
“你不会觉得,我会眼看着你进宫,成全你的皇后美梦吧?”
“沈之楹,且不论渊王爷心中的人是不是我,但绝不会是你。他也绝不会看得上你这种女人,你连害人的手段都如此低劣,上不得台面,岂有资格与他并肩?”
沈非念每说一句,沈之楹眼中的恨便多一分,将她本是很好看的一对眼睛扭曲得不成形状,宛如两个灌满了仇恨的窟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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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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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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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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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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