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往日沈非念就直接用催眠术让造事者认罪了,可恨的是今日这场大火熏伤了她的眼睛,要完全恢复起码得等个十来日。
她忍不了那么久。
所以沈非念决定,今日蛇打七寸。
“听说京兆尹府的邓大人秉公执法,刚正不阿,更是断案如神,今夜我们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险些害了两条人命,父亲觉得,可要去报官?”
沈昌德眉头皱起,京兆尹邓石文是陛下心腹,是个孤臣。
他不与任何京中权贵亲密来往,又掌京中大小事物,他这样的人若真的彻查纵火之事,沈家那点上不得台面的腌臢事怕是要一点不剩地抖露出去,沈昌德的面子里子也要一起丢尽。
而且说不得还会被人心之人利用,在朝上参他一本。
沈昌德思及此处当即说道:“不过是家事,何需劳烦邓大人,既然三房已经认了罪,再查出幕后主使之人便是。”
“也对,既然父亲这么说,我也不好深夜惊扰邓大人。”沈非念并非真的要报官,她只是用京兆尹的名号压住沈昌德,迫使他不能阻止自己做接下来的事。
沈非念缓慢踱步,停在二夫人跟前:“那主使之人不止要让三夫人放火,还给了她硝石粉,可谓是不将我埋身火海绝不罢休,我实在疑惑到底是谁这么恨我。”
二夫人暗里握了下拳,笑说道:“那七姑娘可有什么眉目了?”
“有呀。”沈非念笑。
“什么?”二夫人惊。
“带上来。”沈非念唤了一声。
织巧押着个婆子进来,推搡着她跪下。
“二夫人,认得她么?”沈非念一把抬起那婆子的下巴,冲着二夫人。
二夫人牙关阖紧,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难看:“七姑娘这是何意?”
“方才我路过您房间时,见着这位李嬷嬷急匆匆赶来,在您房间呆了小片刻,又慌慌张张地离开,我想着,这位李嬷嬷一直是您身边伺候的,怎能做出这等趁乱偷您房中财物的事情来呢?您知道了得多伤心呀?便将她扣下了,好交给您发落,结果,您猜怎么着?”
二夫人乱了方寸,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怎……怎么了?”
“我竟从她身上搜出了硝石粉诶!”沈非念满脸都是夸张惊奇的神色,好像她发现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二夫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沈非念眼中涌动着疯狂的杀意,嗜血地笑看着二夫人:“二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放火烧死我的人,是你吗?”
“怎么会!”二夫人矢口否认,“我怎么做这种杀人放火的事?”
“那可不好说,李嬷嬷,你来说说,是二夫人指使你的吗?”沈非念单刀直入不带半点拐弯的。
李嬷嬷死咬牙关低着头,不看沈非念也不看二夫人。
“看来李嬷嬷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我今日用用家法,父亲不会介意吧?”沈非念问道。
沈昌德还没说什么,沈非念已经着人拿了长凳和木板过来。
没过多久,屋子里就响起了李嬷嬷不堪受痛的惨烈呼叫声,不多时便是绽皮滴血,地上积了一滩。
她一把老骨头,眼看着就要折在沈非念手里。
二夫人越看越不忍心,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还是求情:“七姑娘,李嬷嬷年纪大了,这般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
“那就打死好了,残害主上的下人,放到京兆尹也是被判斩首之刑的。”沈非念满不在乎地摆弄着指甲。
二夫人委实没料到沈非念这么狠的心肠,这么毒的手段,眼见着李嬷嬷就要被活活打死,她冲上去拦住下人:“住手!”
沈非念抬眉:“二夫人这是在做什么?袒护肇事者?”ωωω.χΙυΜЬ.Cǒm
“七姑娘,你有话问便是,何必要伤人性命!”二夫人抱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李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一个主仆情深。
如果沈非念没有看到二夫人在身后给李嬷嬷说耳语,她险些都要信了。
果然李嬷嬷靠在二夫人怀里,断断续续地说道:“与夫人无关,是老奴看你这个贱种不顺眼,所以想杀了你,都是老奴做的!”
二夫人赶紧痛心疾首:“李嬷嬷,你糊涂啊!”
沈非念冷眼看她们这一唱一和地作戏,掀唇冷笑,李嬷嬷的鬼话谁都知道是假的。
单凭支开她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只准备烧死自己和织巧这一点,就是李嬷嬷一个婆子做不到的。
李嬷嬷是二夫人身边的老人,自娘家起就跟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起居,叶氏嫁到沈府后,她也跟了过来。
她是二夫人最贴身,最信任,最看重的得力臂膀。
她知道二夫人无数的丑事。
同样,这样的人也是最忠心的,她未必会供出二夫人,沈非念非常清楚这一点。
她只是走个过场般地问:“李嬷嬷你是二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你今日所行之事,二夫人当真毫不知情?”
二夫人哭天抢地:“老爷,老爷,方才我还和你在一起,我哪里会做下这种恶事,老爷你要为我作主啊!”
沈非念扭头看向沈昌德,她眼中决绝的狠色和残忍的笑意,都让沈昌德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至今提起都会心有余悸,从梦中惊醒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昌德在一瞬间憎恨沈非念没有死在今晚的大火里。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不错,叶氏刚才的确与我在房中,你虽险遭不测,却也不要血口喷人。主谋既已伏罪,此事便了结了吧。”
沈非念居然一点也不意外,沈昌德这个老匹夫会这么说呢。
沈非念笑说道:“既然二夫人不知情,硝石粉又怎会在她房中?难不成,是李嬷嬷你要陷害二夫人?唉呀,好个恶仆。”
“你胡说——!”李嬷嬷像是被沈非念气到了一般,话说一半,竟活生生被她气死,彻底咽了气,死在了二夫人怀里。
这下好了,死无对证了。
二夫人摇了几下李嬷嬷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宛如死了亲妈——这伤心大概有八分是真的。
沈非念,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甚至有点儿痛快。
死了就死了呗,反正她今晚是做好了准备要杀人的。
她不理会二夫人此刻嚎得有多惨绝人寰,哭得有多伤心欲绝,只漠然说道:“李嬷嬷虽死了,但二夫人你管教下人不善,也是事实吧?”
二夫人抬起涕泪满面的脸,狠声道:“你还要怎么样?也要逼死我你才如意吗!”
“连个下人都管教不好,想来管理这么大一家子的家产更是一塌糊涂。”沈非念说。
“你想做什么?”二夫人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按大乾律,女子陪嫁财物在其过世后,由其子女继承,夫家无论是谁,均无资格过问……”沈非念转眸看向沈昌德,“哪怕是她的夫君。”
二夫人滞住,连哭丧都忘了。
“两天之内,我希望二夫人你整理好我母亲的全部陪嫁事物,交还给我。”
“这……这……”二夫人慌了神,看向沈昌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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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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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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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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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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