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孩子长大了,知道迟早要离开母亲,所以有些留恋?
阿娆试着做了一下儿童心理分析,觉得不怎么靠谱,便作罢。
外面风和日丽,适合谈心,散步,走街串巷。
“朝儿,今日娘有空,你也有空,说吧,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娘陪你去。“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她这个做娘的有些不称职,仗着这孩子懂事,经常让他处于放养状态,现在马上要进入青春期了,她却连他有没有个中意的女孩都不知道。
陆朝颇为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道:
“我已经是大人了,不用娘陪。“
“哦。”阿娆有些失望,随即话锋一转,道:“你的功课都做完了吗?有没有先生布置的稀奇古怪的功课你不会的?“
陆朝点点头,“先生让读的《货殖列传》,我已经会背了。”
“那么,你爹和你干爹教你的功夫,练了吗?”
“一大早就练过了。“
“那……我们做点什么呢?“
阿娆用拳头托着下巴,有些为难。
功课不用她操心,功夫她教不了,难道要带着他去学做生意?不过陆凶显然不想让他往这条路上走。
带着他去逛街淘货?这么大的孩子了也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目光。
但是就这么相对坐着,也挺无聊的。
看着陆朝没有要走的意思,阿娆只觉得身体里正有一根根辣的针刺破皮肤冒了出来。
这就是面对小孩子的感觉吗?她自己的孩子……
下意识的,她摸了摸小腹,马上颠簸了两夜,平平安安,应该是个顽强的小生命。
对了,那匹马!
“朝儿,你想不想试试你爹的汗血宝马?”
陆朝闻声目光一亮,但是看了看阿娆,又赶紧摇了摇头。
“爹爹说了,让我好好照顾娘,现在娘身体不舒服,我怎么能一个人去玩呢?“
“那做什么好呢?总不能就这样大眼对小眼?”
“朝儿好久没有听娘讲过故事了,不如娘给朝儿随便讲讲吧!”
陆朝说着,走进屋,拉了两把椅子过来。
阿娆的脑袋里总有些新鲜刺激又有趣的东西,平时她有空就说两句,最近和爹重新成了一次亲之后,她整天除了和爹腻在一起,就是去照顾生意,很久没有坐下来跟他聊天了。
有时候他甚至想让自己身上的毒再发作一次,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娘的身边了,若是平时,他怎么都没有办法拉下脸皮来赖着不走。
“朝儿想听什么故事?”
阿娆坐下来,看着陆朝问。
“什么都行,只要是朝儿不知道的。“
“你这可是在为难娘了,好歹给个提示啊。“
陆朝这孩子博闻强记,这个世上,还真的没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从小到大,她脑袋里的故事都快被他掏空了。
还有些东西,比如科学,比如科幻,她不能教给他,一是离他太远,二是以这个年代的知识基础,根本无法理解,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还是娘自己想吧,每次跟娘说话,都能让朝儿的眼前一亮,朝儿实在想象不出娘到底知道些什么。”
“那就……聊聊大梁吧!“
“好啊!“陆朝一听大梁,两只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姚老夫子还有现在的先生,已经将大梁拆得不能再拆,大到治国之道,小到百姓吃穿,无一不涉及,无一不详尽。
阿娆,能有什么新鲜的想法?
“朝儿,你说说,咱大梁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阿娆没有像以前一样,上来就滔滔不绝,反而直接将问题抛给了陆朝。
陆朝略一沉思,道:”大梁表面上看起来繁荣昌盛,实际上内部腐朽,贪官污吏横行,北有强敌虎视眈眈,西南有蛮夷不服管教,若说缺什么,可以说什么都缺,若说最缺什么,恐怕就是一个明主了。“
孩子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愈发深沉的眼底,似有波澜汹涌。
阿娆被他吓了一跳,后来仔细一想,这孩子是越来越不避讳她了。他相信她,所以将自己的心剖开来给她看,即使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他收起来也丝毫不犹豫。
只是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虽然有些担忧,她还是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君不明,则国不强,国不强,则民不安,民不安,则国难富。因果循环,反反复复。”
“朝儿可有信心改变这一局面?”
“从根上朽烂,自然要从跟上解决。娘,如果有朝一日,朝儿做的事情大逆不道,你还认我这个儿子吗?“
陆朝微微欠了欠身子,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阿娆一怔,随即莞尔一笑,道:”朝儿想要为苍生谋福,做的事情,怎么能用大逆不道来形容?你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儿子。“
“只是……“她忽地一顿。
“娘,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朝儿好好听着。“xǐυmь.℃òm
“只是你要救这个天下,不能凭一己之力,你需要的是人心。“
“娘,我明白。“
“那娘交给你一件事情,你去做,如何?“
方才还有几分犹豫,现在她反而下定了决心。
朝儿不小了,虽然陆凶不愿意让陆朝掺和她的生意,但是她觉得,如果将来陆朝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他必须要知道百姓的疾苦。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人白手起家更能明白百姓的不易了,也没有什么比把一个人扔到风风雨雨的江湖上,可以更快地让他成长了。
“娘,您说!”
陆朝的眼睛里精光闪闪,跃跃欲试。这几年,他学到了不少东西,可都是纸上谈兵,如今有了实践的机会,他求之不得。
“我们很快就要到京城去了,江宁县的生意,金陵城的生意,都是娘打点的,到了京城以后,娘把那里的生意交给你如何?”
陆朝愣了一下。
“娘,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朝儿,你放心吗?”
“朝儿将来是忧心天下的人,让你打点一点生意,又哪里会不放心?“
陆朝抿嘴一笑,继而使劲地点了点头。
“不过娘说好了,娘不会给你做生意的本钱,也不会出力,你也不许去找你爹,或者你爹的朋友,所有的,从头来,可以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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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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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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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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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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