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苗将手里篮子上的盖布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片片红红的石榴糕。
朝儿白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玩自己的叶子。
小小的年纪,手倒是巧得很,几片叶子在他的手里折来折去,几下变成了一只小动物。
“坏狐狸,没安好心,咬死你,咬死你!”
陆朝自顾自过家家不理陈余苗,她却不死心,继续赔笑道:“朝儿,还在生婶婶的气呢,呦,人不大气性倒不小。”
陆朝只当她不存在。
“哟,看你娘把你教的,见了长辈也不知道唤一声。”
陆朝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头不语,小嘴唇咬得惨白。
这个女人把她和娘关在柴房里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他没去找她算账,她倒是送上门来了,还这么污蔑娘……Χiυmъ.cοΜ
不过,娘说过,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该隐忍的时候要隐忍,所以,现在他不能冲过去,不能一个铁头功把这个女人撞翻。
陈余苗见小家伙脸色不对,立即又换了一副笑脸,“朝儿,是婶婶不对,是婶婶上了隔壁村那个傻子的当,差点儿害了你们娘两儿,你看,婶婶知道错了,现在来给你们陪不是了。”
她将手臂上的篮子退下来,小心地放在门口。
“朝儿,这石榴糕是婶婶亲手做的,权当是谢罪了。你要是不愿意婶婶进去,婶婶这就走。”
陈余苗狠毒方面学了她那婆婆,嘴上功夫却比那农氏高上几分,特别是在哄孩子方面。
她放下篮子,犹犹豫豫地转身,转到一半,又回过头来。
目光正好撞上陆朝,她便讪讪地一笑,溜走了。
那样子,竟然好像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陆朝见那妇人远去,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石榴糕的香味儿一阵一阵往鼻子里窜,他咽了咽口水,努力不去瞅,可目光就是忍不住往那边飘,飘了几次,他终于忍不住了。
陈余苗是个坏女人,可是她的石榴糕有什么错?这大热天的,再不吃怕是要馊了。
孩子毕竟是孩子,心思到底单纯些。
瞅瞅左右无人,陆朝快步走过去,将硕大的篮子拎了起来,连拖带拽地就到了屋里。
躲在篱笆后的陈余苗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娘,你看!”
阿娆正在拿盐水冲洗刺疼的地方,觉得好些了便要拿块棉布包着出去继续腌辣椒,见陆朝拖了一个硕大的篮子进来,立即怔住了。
“朝儿,这是什么?”
“是婶婶做的石榴糕,她说是来赔罪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
阿娆皱了皱眉头,上前抢过篮子,凑近鼻子闻了闻。
是曼陀罗!
“朝儿,你想吃这石榴糕?”阿娆捻了一块糕点,掰开一半,放在鼻端闻了闻,动作很是漫不经心。
陆朝抿抿嘴,吞了口口水,不过看娘的神情好像不乐意,于是摇摇头,道:“娘,我不吃。”
阿娆的目光一闪,忽然瞥见一角碎花裙子在篱笆下一闪而过,于是低头,凑近陆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娘,听说这石榴糕可好吃了,朝儿知道,有好东西先孝敬娘,给您尝尝!”
陆朝听话地举起手里的糕,送到阿娆的嘴边,故意大声道。
“朝儿真是好孩子。”阿娆张开嘴,咬了一口,“嗯,甜中带香,味道真不错!”
“来,朝儿也来块……”
陈余苗在外面听着听着,不觉嘴角上扬。
这个该死的阿娆,果然是没见识的,几块石榴糕就拿下了!
又过了片刻,她听到里面传来陆朝的声音,“娘,我好困,我想睡觉。”
话音未落,便传来咚的一声。
“朝儿……你……”阿娆的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清楚,便又是咚的一声。
成了!
陈余苗哼了一声,看看左右无人,悄悄溜进了阿娆的房间。
陆朝趴在桌子上,已经发出甜甜的鼾声。
上好的蒙汗药她下足了量,不信撂不倒那个贱人!
可是,那个贱人去了哪里?
环顾四周,陈余苗的目光忽然被地上的一个人形吸引了。
果然倒下了!
“死阿娆,看你到了人牙子手里,还有谁能护着你?”
她上前,方想确认一下,忽然觉得后脑一阵钝痛,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知觉。
“这点小伎俩,还想算计我!”
阿娆前世的鼻子可是属狗的,什么特殊的味道能逃得过她的鼻子?何况那么劣质的蒙汗药。
“娘,怎么办?”
陆朝一跃而起,跑到阿娆的身边,看着地上被打晕的陈余苗,想着她前几日狗仗人势的样子,抬起脚就想踹上去。
阿娆一把拦住:“朝儿,娘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这样报复,未免显得掉份儿,来,看娘的,让她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让你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余苗既然说了人牙子,一定是还有后手了,这样放着,太便宜她了。
阿娆放开陆朝,转身到了厨房,从锅底刮下些黑灰,拿小刷子一点一点刷在陈余苗的脸上,一层又一层,抹得端的比陆凶还黑。半晌,她才满意地拍了拍手,“得了,找个麻袋过来,装进去,等会儿有好戏看了。”
陆朝非常有眼力见,一听立即拖了条麻袋过来。
母子二人七手八脚将陈余苗绑结实了,塞进麻袋里,放在地上。
薛娆想了想,带着陆朝马上去了徐嫂子家,高声喊道:“徐嫂子在家吗?”
徐嫂子正在家里采辣椒呢,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薛娆和陆朝,脸上挂满了笑容:“是阿娆啊,进来吧。”
薛娆摆摆手,举了举自己手里面的篮子:“徐嫂子,我就是来借秤砣的,今天一早程大哥去山里采了几只天麻,索性我也无事,想着趁新鲜可以去城里药店换点钱,多少可以补贴家用不是。”
徐嫂子点头,很是赞同:“是啊,我们乡下人过日子,那就是一个铜板都要掰成两半花,你等着啊,我马上给你拿。”
说着起身进屋,没多大一会儿就出来了,将秤砣递给薛娆,打眼看薛娆额际都是汗,还微微喘着气,不由得道:“阿娆,你这是一路跑过来的吗?”
点头,阿娆扒拉自己篮子里面带着土的天麻,那是陆凶早上带回来的,刚好此时用上了:“还不是想趁着新鲜卖相好赶紧卖。”
“要不进来喝口水再去吧,路上有点远。”徐嫂子感激薛娆帮她卖茱萸子,热情地招呼。
薛娆感激推辞:“不用了,我们早去早回,这就走了啊。”
说着拉着陆朝跟徐嫂子打了招呼准备走,徐嫂子好说歹说塞给陆朝一块土红糖,目送阿娆的身影消失在山后才作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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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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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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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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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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