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分到了风景壮美,靠近原始森林边缘的萝山村。坐飞机三个小时,转班车三个小时,最后还搭了一截渡轮,在码头处见到了来接她村小的老师兼校长柳叔,原本以为到了,结果那是镇上,离村里还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幸好,柳叔预计到了城里来的支教老师肯定会有很多行李,牵了头温顺又强壮的骡子来接人,才解放了她早已疲累的肩膀、胳膊。
一开始是只让骡子托了行李,到后来她的脚步越来越沉,在柳叔的再三要求下,她不好意思的坐上了骡背。在习惯了颠簸以后,她才有精神打量四周的风景。
这里的风景不输任何以风光优美著称的景区,又因为交通闭塞,人迹罕至而保留了原始风光的野趣。潺潺的流水声,山林里的鸟鸣,还有不知名的野花。
半山腰休息的时候,她爬上了溪边的岩石,在岩石上方的悬崖上,一株开着紫色花朵的漂亮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当她的手就要够到的时候,一个声音止住了她。
“如果你不想接下来的路程都要我背你的话,最好别碰那个。”一个有些低沉的嗓音响起。
她下意识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来人,是一个包着白色头巾,穿着白色对襟马褂的年轻小伙子,人长得周正,一双眼睛尤其闪闪发亮。说不清是羞怯,还是年轻女性在充满荷尔蒙魅力的雄性面前的那一丝争强好胜,她有些桀骜的笑,问,"碰了会怎样?"
"轻则像我背篓里的猎物一样,麻痹不醒;重则,丧命。"说到猎物的时候,他的语气刻意停顿了一下,再配上他高壮的个头,很有些外放的侵略性。
章琦云贝齿咬着红唇,不服输又不敢动手。还是柳叔打破了尴尬局面,"好了,赛布,别逗小姑娘了,这是村里新来的小章老师。你来得正好,在骡子边护着点,最后这段路陡,我怕她滚下坡去就麻烦了。"
三人一骡子沉默的走在山路上,章琦云克制自己不去看陡峭的山势,也不去看脚下不宽的道路旁边的深渊,还有山谷那湍急水流,穿山越岭奔流而过的咆哮声。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把视线放诸于身旁的赛布身上。
他真高呀,她坐在骡子上,只比他高出一个头。他的体格真好,这一路走来不见喘粗气。他背上背篓里背的是什么?野草盖在表面上鼓鼓囊囊的,看不真切。有几枚华丽的尾羽支了出来,看着像是野鸡野鸟什么的。
"你背篓里背的都是你打的猎物吗?用那个紫色的花迷晕的?"
"嗯,那东西叫萝葛,花根茎叶都有毒。涂在箭羽上,射到动物身上可以起麻醉作用。"赛布看她好奇,便认真的解释着。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箭吗?"他腰间一边别着箭筒,一边插着匕首,威风凛凛的原始威猛样子,让自文明之地而来的她,心动不已。
他把一支箭递给她,再三叮嘱道,"别摸箭头,别划伤皮肤。这份量可以迷晕人的。"
章琦云认真的点点头,仔细把玩了,才小心翼翼的还给他。这村子还没有去,她已经喜欢上了。它有现代文明所缺失的原始的、野性的、适者生存的神秘意境。
辛辛苦苦爬到了山巅,俯瞰村子所在的山谷,与山阳面的险峻不同,山阴这一面更显得秀美。茂盛的植被葱葱茏茏的掩映着一栋栋纤巧的小竹楼,山谷间有轻雾弥漫,还有野花藤萝特有的清新香气,真是一处神仙居处。
章琦云从骡背上下来,也不在乎白色运动鞋上沾染上泥土。她要亲身感受、融入其间,下山的步伐轻快了许多。很快走进了村子,里面的景象较之远观又多了些现实萧条意味。那竹楼还是竹楼只是走近了才发现那楼破败了一些。村子里大多是两层的竹楼建筑,底层喂养牲口、堆放柴草等杂物,上层用来生活住人。
村里唯一鲜亮些的建筑只有两处,一处是村长家,也就是赛布家,他阿大是村长。另一处就是学校,有政府拨款,又有村民们自发的维护。
校长领着小章老师穿过村子来到学校里的宿舍,后面跟着一群闻风而来,羞怯又热情的孩子。他们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但又不好意思靠近。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是跟画里的一样,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她回头冲大家甜甜的一笑,又招呼着,“我是新来的小章老师,大家都跟着我来,待会有礼物会分发给你们哦。”
她把行李放到房间里没来得及查看住处,便翻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来之前她有详细了解过这个村小的情况,整个学校有32名学生。她知道这里的孩子们可能会怕生,便每个孩子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每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了有漂亮封面的笔记本、一支铅笔以及配套的卷笔刀和橡皮擦。那袋子精致可爱,封口处扎着蝴蝶结或是玻璃纸的小花,封面上印刷有变形金刚或是穿花裙子的公主等等,实用又并不贵重,恰到好处的表达她的心意,也快速拉近与孩子们的距离。
孩子们都被眼前这精美的小礼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围在了老师身前。孩子们害羞又热络的接过了小章老师递过来的礼物,大些的孩子知道道谢,小些的只有咧着豁口的门牙,吸着鼻涕跟在她身边。章琦云把礼物都分发给孩子们,最后还剩下一份,是女孩子的。她有些好奇,问道,“还有谁不在这吗?”
“是豹人小艾啦!”大点的孩子随意又轻蔑的回答。
“豹人?”章琦云有些好奇的疑问出声。
一个乖巧的女孩子认真的回答,“小艾不在这,她家住在半山腰上,老是喜欢黏在她妈妈身边,也不下来跟我们玩的。”琇書網
“哦,那没关系,我把礼物放在这,明天上学的时候再送给她就好了。如果你们谁碰到她了也帮我转告一声。”
小章老师温柔细语,皮肤也不同山里人的发黄的白皙,她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气息,迅速成了女孩子们崇拜的对象。男孩子们也喜欢跟她玩,只因为下午的时候,她在乒乓球场上露了一手,把最厉害的一个娃子打得心服口服。
吃晚饭的时候,柳叔来叫她,作为接风洗尘的第一餐安排在村长家。章琦云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竹楼,顺着低矮的楼梯她来到了二楼。楼上宽敞明亮的多,正中央是火塘,火苗在其间欢快的跳跃着,吊起来的漆黑的鼎罐里散发着食物的香气,是炖得香气四溢的鸡肉。村长大叔见着客人来了,起身迎接,在赛布妈妈的热情牵引下,她坐到了火塘的左侧边。上手是校长,下手是大婶,对面是赛布,正上方自然是一家之主。
在主人热情好客的招呼下,章琦云喝了几碗汤又吃了当地特色的芭蕉烧包,芭蕉叶里面包着的各种菌子或是嫩嫩的鸡肉、鱼肉。甚至在热情的主人的祝酒词下喝了两口主家自酿的青竹酒。竹香扑鼻又带着酒的香醇,使她的心神放松了下来,她微笑着听着校长跟村长聊着今年的收成,聊着山上的猎货。
天晚了,她偷偷看了眼手表,晚上9点了。舟车劳顿了一天,她有些疲乏了,想要回去休息,但看上首的两个人聊得正欢畅,也不便扫兴。她背过身打了个哈欠又强自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神情还是一贯的微笑着倾听状态,但思想已经神游天外。
她的这一些小动作落在对面的赛布眼里,事实上一晚上他都很难把眼神从她身上挪开。她如同翩翩的仙女一般降临,高雅的举止、如桃花盛开般的脸庞、抬首回眸间都牵动着他的心神。他起身对柳叔道,“叔,你和我阿大慢慢喝,我先送小章老师回宿舍歇下,她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肯定累了。”
“成,小章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柳叔大手一挥,章琦云松了一口气。临出门的时候赛布妈妈跟了上来,递过来一条手工织就的毛毯。笑着道,“晚上山里风冷,这毛毯是我亲手织的,你别嫌花纹样子俗气,顶顶保暖的。”
“多谢阿姨,这花纹特别精致的,我很喜欢。”说着她就把毯子披在肩膀上,果然一阵暖意融融。
赛布打着火把在前面引路,章琦云裹着毯子走在他身后。流云遮住了月亮,再加上不远处黑洞洞的山林,以及传来的不知名的虫鸣兽叫声,她不由得快走了两步。赛布也有意识的放缓了脚步,两个人并排走着。
为了打破尴尬的沉默,她辛苦的找着话题,想起了下午孩子们说的小艾,正好趁现在问问,“赛布,你知道小艾的事吗?为什么大家称呼她为豹女呢?”
“小艾是个苦命的女孩子。五岁的时候她妈妈带她上山采药材,结果不小心把她留在山上了,回去原地找的时候却找不着了。都以为她被山上的野兽叼走吃了,半个月以后才被我阿大山上打猎的时候在豹子窝里发现。
后来大伙推测估计是母豹子把她叼走了,又喂她喝豹奶养着。打那以后,这孩子性子就有些古怪,不跟人玩,天天黏着她妈,尤其是那双眼睛幽幽看人的时候大人都发怵,更别说孩子们了。
你上课的时候遇到她犯倔不说话也别恼。”
章琦云点点头,没说话,思绪却又往这奇异的传闻中越飘越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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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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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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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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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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